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龙鹏硕大的身躯在陆地上显得略有些笨拙,但是回到空中后却立刻变地轻盈优雅起来。它昂首一声长鸣,舒展开双翅向着云中飞去。
不多时,桂圆眼前一花,知道自己已经正式进了云山的范围之中。
在桂圆前世的世界里,就连小孩子都知道云是水滴和冰晶的集合体。那些从外表看起来松软雪白的云朵,只是因为反射和散射了阳光的缘故。而一旦钻进隔绝了光线的云层深处,就会发现它们其实个个都是黑心棉。
可云山却偏偏颠覆了她的认知,这里丝毫也不昏暗,更没有水汽扑面,反而且充满了奇异的光影变幻,令人有目迷五色之感。
这仙山之中居然曲径通幽,龙鹏是从山底飞入,然后在云朵形成的高耸山壁间一路穿行而上。桂圆有种错觉,似乎正置身于深不见底的大峡谷里。两边扑面而来的峭壁触手可及,呈现出各色瑰丽奇异的色彩,就仿佛是火山中涌出的炽热岩浆在一瞬间暂停下来,但又随时随地可能会重新开始流动,吞噬掉眼前的一切。这种极致的危险感和极致的美丽交织在一起,令她微微地起了战栗之感。
恍惚间,她又好像正从狭窄的深海洞穴底部沿着珊瑚礁壁快速上浮。两边鲜艳明丽的珊瑚犹如海浪般起伏,一浪紧接着一浪。幽深的通道千回百转,她就在深深浅浅的彩色波浪中载浮载沉,并逐渐迷醉其中。
在彻底陷入这场美丽不可方物的梦境之前,桂圆勉力催动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打开了体内被六炁诀改造后刚刚形成雏形的炁池堤坝。
愤怒与恐惧原本都与去甲肾上腺素相关,炁池里截流的那一点残存激素进入体内后迅速发挥了作用,桂圆只觉得悚然一惊,汗毛直立,然后瞬间从幻梦里惊醒过来。
这分明就是月鉴幻光**,只不过比明月真君当初演示给她们的版本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不止利用云山附近富集的水汽形成光影幻象,更直接对阵中人的精神造成影响,使之更加难以勘破这巨型幻术的真面目。
桂圆能够借助阿兔施展出月鉴幻光**的简化版,但是反向勘破却十分吃力。她只能勉强看出龙鹏仍在朝着云山飞行,此时其实尚未进入云中。
而云山真正的形状颇为奇异,下方是一道十分粗壮的云柱直接地面,而上面则是无比巨大的略扁半球状。瞧着有些眼熟,居然很像是前世常见的一种蔬菜。
这时激素已被消耗殆尽,体内灵气亦是无以为继,桂圆再也无法抵抗阵法的力量。
在重又陷入幻境之前,她反应迟缓地在脑海中转过最后一个念头。
原来云山长地好像一棵花椰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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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日和身带景山仙派的仙籍玉佩,可以不受云山幻阵对于精神上的影响。但是那月鉴幻光**形成的光影幻象却是无差别攻击,他眼中所见亦不是云山之真面目,能在山中自如进出,是靠着幻阵内特定的标记判定方向。
龙鹏也是早就训练好的,刚接近云山就放弃了自身的空间感知,完全依赖背上的修士通过鞍具来操纵指引,这才能沿事先划定的安全通道飞行。
约莫飞了两刻钟后,又是眼前一花,然后青山绿水豁然开朗。
卫依依和桂圆茫然四顾,发现自己仍坐在龙鹏背上,正在快速飞掠过一片秀美幽谷。
木头从朱日和怀中爬到他肩膀,又扑到卫依依身上,兴奋地叫道:“醒醒,醒醒!到啦,到啦!”
朱日和也回身笑道:“这里已经是景山仙派之内了。真君方才传讯说要见见你们,我们直接去他的洞府吧。”
桂圆回思方才所见,只觉得似真似幻。云山的形状这样奇异,令她不免又添了几分疑惑,但却只能藏在心里。
卫依依不知有异,她刚刚见识了仙家美景,正处于无比兴奋之中,由衷感叹道:“云山之美之奇,竟至于斯。真是笔墨都难以形容。”
朱日和道:“你们日后进入仙派就知道了,云山最厉害之处还在于变化万千。变得这样五色绚烂也就是最近的事情,之前却是另外一种美法。”
桂圆心中一动,这山中法阵十有**于明月真君有关,莫非他在葵英城仙市大集那晚听她说到落日红霞和雨后彩虹的原理,回来就改动了这个幻术大阵不成?
龙鹏的两只翅膀微一摆动,翼下生风,驮着背上的三人向着幽谷深处而去,不多时便敛翅下降,盘旋数圈后落在数间竹舍外的空地上。
果然如朱日和所说,龙鹏降落的时候颇为颠簸,它双足落地后要借势向前连奔七八步才能完全停下。
桂圆默默地自己解开固定索具,从龙鹏背上爬了下来。觉得那边殷勤把美人扶下来的朱师兄明显是六炁诀没有学好,否则怎么会浑身上下充满了多巴胺的酸臭。
散发着名为“看好自家小白菜”的肾上腺素清香的明月真君出现在屋外,严厉地咳嗽一声。
朱日和赶紧行礼,然后和木头一起讪讪地把龙鹏赶到远处。
卫依依和桂圆却不由自主地一起揉揉眼睛,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俊朗飘逸的男子就是原来那圆滚滚的明月真人。
明月微有些尴尬,笑骂道:“你们两个还不快点进来,难道要我老人家亲自出去迎接吗?”
桂圆行了一礼,揉揉鼻子苦笑,“真君的月鉴幻光**太厉害了。我可走不过去,还是请您老人家收了神通吧。”
明月轻噫了一声,“居然被你看出来了,不错不错。”
说完他轻轻一招手,桂圆和卫依依才发觉自己根本不在幽谷之中,而是站在一潭深湖之畔。湖心建有数间下面架空的竹舍,以一座九曲回廊连向岸边。
修士可以御剑,更可以登萍渡水。但这座深湖显然另有厉害禁制,只有这座回廊是安全的可通行道路。
桂圆一边老老实实地沿着回廊行走,一边暗自心惊,重新对明月真君的月鉴幻光**有了更深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