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猫似乎不怕人,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这边,还十分有灵性的朝顾袅袅叫了一声,叫声软糯。
顾袅袅心里一软,拍了玉兰的肩膀道:“走了,今晚就让它在这儿睡,你去和我睡。”
看到床上是猫儿,玉兰心底的恐惧驱散,听到顾袅袅的话,又看了看自己被霸占的床铺,低低应了一声。
主仆二人分头睡下,不多时屋里便传来两道均匀的呼吸声。
夜深人静,万籁俱静,此刻,天地万物都陷入休眠之中,就在这时,屋顶上忽然跃上一条黑影,黑影身体轻盈的翻滚一圈,稳稳的倒挂在屋檐上,轻松打开了紧闭的窗棂。
窗棂一开,黑影一跃便要进去,就在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又钻出一条黑影,照着翻窗的黑影心口打过去。
掌风凌厉,挨上便是死,黑影当机立断飞身逃遁,攻击的黑影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两条缠斗的黑影走远,安静的屋顶上忽然传来轻微的声响,紧接着便见黑影一晃,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人从打开的窗棂翻了进去。
今晚乌云罩顶,月光被遮住大半,微弱的光线从窗外透进来,勉强能看到床上的棉被。
黑衣人动作利落,反手从腰上摸出锋利的匕首,轻脚走到床前,拉开纱帐,对着床上人的喉咙猛的一割,凭着她多年杀人的经验,这刀下去,脖子得断一半,人必死无疑。
黑衣人立刻收刀,从窗口无声无息的跳了出去。
清晨,鸟儿在床前喳喳叫,顾袅袅缓缓睁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慢坐了起来。
看到玉兰还躺着,心道这丫头竟然也有偷懒的时候,便抬脚在她屁股上轻轻踢了一下,说道:
“丫头,起来了。”
玉兰没有理她。
她皱了皱眉,隐约觉得不对,便爬起来凑到对面一看,就见玉兰闭着眼脸色苍白,鲜血顺着她的脖子流了一面,锦被上床铺上,全部染红。
顾袅袅一惊,急忙伸手去摸脉搏,手下冰凉一片安静无息,人早就死了。
她立刻翻身下床,探头在她脖子上细细观察,发现她的喉咙被利器割伤,恐怕根本没有来得及挣扎就死了。
到底是谁要杀玉兰?
顾袅袅的手脚在发抖,忽觉脖子一凉,她猛的转身,看向大开的窗子,心中一凛。
她匆匆奔下楼,平时早就开门的药铺因为玉兰没能起来开门,掌柜和伙计都被关在了门外。
她用力拉开门,等在门外的掌柜和伙计立刻进门行礼,开始各司其职。
顾袅袅在原地站了片刻,沉着脸转身上了楼。
玉兰依旧惨白着脸躺在床上,屋外的风吹在窗子上,窗子又打在墙上,砸的‘哐哐’响。
她走到床边,探头朝楼下看去,看了半晌又猛的回头,朝屋顶看去,一瞬间眼前仿佛闪过一道邪恶的黑色影子。
凶手绝对是从屋顶爬进来的!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杀玉兰?玉兰只是个背景简单的丫鬟,除了认识几个卖菜的大叔大婶儿,连个朋友都没有,根本就不可能和人结仇。
再来,能从屋檐翻下来的,绝对是会些武功的,玉兰有可能结仇的人绝对找不来这样的杀手。
而巧合的是,玉兰是临时到她房间里睡觉的,买凶的人绝对不可能事先知道,所以,凶手原本想要杀的人是她,而玉兰只是倒霉的做了替死鬼。
若是在京都有人刺杀自己,那首选必定是沈姝兰,可是在这里,她来的时间不多,没有和任何人结仇,怎么会有人要杀自己呢?
越想她的心就越沉,难道是沈姝兰将手伸到了这边?
沈家势力大,又有皇后撑腰,想要在天应州买凶杀她也是轻而易举。
可是,她总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紧紧握住拳头,无尽的愤怒从胸腔涌上脑门,走到床边看着玉兰苍白稚嫩的小脸,心痛无比,才十二岁的年纪,还什么都没有做……
随即又是一身冷汗。
若没有那只猫,那今日死的,就是她了……
一时间庆幸、愧疚、自责统统涌上心头。
拉了锦被盖住玉兰的脸,在屋里仔细搜寻一圈,却没有什么发现,又走到窗前仔细查看,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她有些失望,转身欲要离去,眼角却闪过一抹鲜红。
她立刻回头,就见窗子边角处有几点红色,凑近一看才发现,是几滴凝固的血。
她回身在窗子和床榻之间来回走了两遍,最后停在床前,将自己心中所想的可能理了理。
玉兰是被利落的一刀割喉,抽刀时血液根本没有来得及流出来,地上也没有沾染血迹,所以,血是凶手的。
想到此,顾袅袅眼底闪过一抹黑色,转身到梳妆台前,拿了一只簪子,又走到窗边,从袖口摸出帕子,弯下腰用银簪将那干涸的血迹轻轻刮下来,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包好,放到了梳妆台的抽屉里。
做好这些,顾袅袅最后看了一眼床上被锦被盖住的玉兰,转身下楼。
下楼后让掌柜和伙计都回家去,等掌柜的和伙计走后,顾袅袅直接去了棺材铺子,要了一口现成的柏木棺材,又请了棺材铺里的伙计帮忙。
傍晚时分,晚霞橘色光芒下,城西墓林多了一个坟墓。
顾袅袅在坟前跪下,认真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起身,大步离去。
回到住处,就发现自己关好的大门竟然开了,她眉头一皱,握紧腰间的锦囊悄悄走了过去,人还没到门口,就见门里黑影一闪,她立刻抓了药粉,在药粉撒出去的前一刻,手腕被人紧紧抓住了。
“大将军!”
顾袅袅惊魂未定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心脏还在砰砰乱跳。
“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叶至珩看着受惊的顾袅袅,长眉拢起,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内疚。
顾袅袅长长透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粗糙的大掌中抽回,匀了匀气息才开口:
“玉兰死了,民女去给她安葬。”
叶至珩眉眼如山,没有丝毫惊讶。
“本来那个位置睡的应该是我,凶手杀的也应该是我。”顾袅袅抬头看着叶至珩,脸上透露出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将军知道吗,玉兰的脖子被割断了,民女醒的时候看到满床的血,她已经没了气……”
“好了不说了,晚上天冷,进屋吧。”叶至珩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略带着凉意的大手自然的握住她的小手。
犹如被惊了一下,顾袅袅猛的缩回手,向后退了一步。
“民女今日话有些多,大将军莫要见怪,天晚了,将军早些回,民女告辞。”她眼眸半垂平视前方,说完话后看也不看他,转身进了屋。
正要关门,一只脚伸进来,将门抵住。
顾袅袅柳眉蹙起,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心中酿了怒火。
“大将军您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撬了民女的锁闯了民女的宅,现在还想做什么轻薄无礼之事不成?!”
叶至珩看了她一眼,接着脚下强硬的一撬,那关了一半的门就开了,他一抬脚,潇洒的走了进来。
顾袅袅怒极,转身飞起一脚将面前的椅子踹翻,瞪着叶至珩,一脸挑衅。
叶至珩转身看了一眼被踹翻的椅子,扬了扬眉毛,一脸事不关己的在桌边坐了下来。
“你到底想干嘛?我在京都好好的,你耍阴谋弄我过来,一会儿暧昧一会儿无情,叶至珩,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当初你中毒快死了还是我救的!”
怒火燃烧了理智,顾袅袅将尊卑礼仪统统抛到脑后,瞪着叶至珩,将自己心中的愤怒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就算我救你是为了玉扣,那我救你也是事实!你应该感激我!我是你的恩人!可是你感激我没有?没有!不仅没有还屡次使阴谋整我,好几次我都差点死在你手里,好不容易日子过的顺心一点,你又将我弄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见不到爹娘亲人,没有朋友,现在就连唯一信任的丫鬟也被人杀了,叶至珩!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咱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就一次说的清楚明白,是死是活一次了结,省得一天到晚被你架在火上煎!”
顾袅袅这次是豁出去了,将压在心里的陈芝麻烂谷子全部翻了出来,势要说个清楚明白。
叶至珩静静等她说完,脸色从风轻云淡慢慢过渡到恼火愤恨上。
他为了什么?他也想知道他做那么多都是为了什么!
三番五次救她性命,将自己最得力的暗卫给她,甚至为了她公开和皇后为敌。
他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让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心里有他!
偷偷做了这么多却要被怀疑被误会,他又不是铁石心肠,难过肯定有,只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表露,在她面前,他宁可做个冷漠的坏人,也不要做个卑微的好人。
屋里诡异的安静下来,顾袅袅呼呼喘气,见他不答越发理直气壮起来。
“你说啊!怎么不说话,没理了是不是!叶至珩唔……”
愤怒的嚷嚷声消弭在唇瓣之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