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上间或点了几盏防水的琉璃灯,接着便有人捧着硕大的夜明珠出来,一颗接一颗,接连捧了几十个出来,围着船站了一圈,整座船都笼在夜明珠冷幽幽的光里,在水汽迷蒙的天气,看着无端心悸。
一女子戴着斗笠站在高处,唯见一身白衣劲装,露出优美的颈曲线,看不见面容。
对面主船的甲板上一个深色短打衫的男子把斗笠一掀,感叹道:“我的娘哎!今天出来遛弯捡到一个肥的!”
“前年,大首领领着我们劫了北上大货商的一队船,总归得了一对夜明珠,宝贝的什么似的!这一船,岂不是兄弟们一人分一个!”旁边的啰啰叹道。
那男子劈头给了他一掌,“他娘的!还不快上!抢回来再说!”
“四哥!”另一个灰衣的精瘦汉子拉住他。“二姐说了,普通商船就罢了,这趟出来别动那些富商!”
“去他奶奶的!我愿意!滚!”被叫四哥的人不耐烦的一扬手,回肘推的那人一个趔趗,“老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想着老大,老二让你来看着我的,我才懒得理他。”
原是今天这老四和大首领闹了矛盾,出来找地方撒气,逮着些商船就下手,只图痛快,哪里管别的什么。
老四手一扬,指着白衣女子,虎声虎气的喊:“老子不仅要抢这些珠子,连那个娘们也要一并带回去,兄弟们,留个活口!”
老九觉得劝不住,偷偷的往后缩去了。
水匪敲锣打鼓,杀威赫赫的赶过来,帝曦语只是静静候着,持弓的手负在身后。直到两方相距不过半丈之时,她忽的下令:“杀!”
几十影卫犹如几十条黑影顺风略去,转瞬间落在对面的船队里,手中利刃立时切去,狠厉非常,来去之间带起血水无数。
水匪没有料到对方反客为主来的这般凶狠,纷纷持刀迎战!
“冲啊!”
“兄弟们!给我上!”
“臭娘们!”老四碎了一口,骂骂咧咧的,执刀高呼。
离他最近的影卫和他隔着不过三四人,闻言只是嘴唇紧抿,长剑横挥,几个错身起落穿过几个啰啰来到匪首前,剑身回挽,再突刺而出。
老四使劲全力的挥刀一挡,那剑尖在刀身上激起一阵火花,声音刺耳难闻。老四连退几步,才发现刀身上已经留下了一道沟印,心中大惊,“这臭老娘们!”要知道自己的刀是特别定制的,比寻常兵器更坚韧,对方一击便能留下,不是兵器格外厉害就是武功远超常人。
那影卫,手腕一抖,将力错卸开,剑花一挑,将剑往背后一负,割开从后面砍来的水匪的手臂。一个旋身,两步追上老四,再此狠厉出手……
黑蛟水匪让来来往往的商人惧怕自然是有真本事的,一个一个功夫都不低,可落草为寇的人功夫再高也终究有限,在“女帝刀锋”般的影卫面前完全不够看,几招间便现出败势。
夜雨中兵戈之声接连不断,洒下的血水很快被雨水冲散了,流入黑沉沉的江面,失了痕迹。
一个多时辰后,雨势渐小,天边隐隐现出一线白色。
水匪以被诛杀殆尽,只剩十几人和其首领。
老四昂着脖子,被压着跪在甲板,膝盖下还在淌出丝丝缕缕的血水,明显是被打断了腿,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好些伤口。他仰着脖子,粗粝的面孔苍白而狼狈。
影卫已经将匪船靠近商船,帝曦语足下一点,落在对面的甲板上,素白的鞋边沾了血水,格外醒目。
老四抬头望去,瓷白的肌肤,流畅的下颌线,红唇紧抿,小巧挺拔的鼻头以上都隐在斗笠的暗影里。
那人红唇开合,“这就是匪首?”
影月答道:“此人是这一批水匪的匪首。有几名水匪顺着江水逃走了。”
“特意放走的?”帝曦语带着几分陈述的语气。
“是。为引出剩下的水匪。”影月答。
帝曦语颔首,红唇微勾。老四绝对对方的笑里满是嘲讽,不由得怒声:“你别得意!你们迟早死在我们老大手里!”
帝曦语负在背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长弓的弓身,“你们老大?”
老四明知自己必死无疑还是倔强狠厉的放狠话:“我们黑蛟的大当家、二当家和三当家是三姐妹,手段不凡!即便你的这些人再厉害,还不是会死会受伤,这点人,你们等死吧!跑不了的!”
帝曦语冷笑:“谁说我们只有这些人的?”
她伸手微微掀起斗笠,一时现出真容,眉眼明艳且威严赫赫。
四下望了一圈,远的看不清,近的倒是发现有些影卫受了刀伤,倒都还站的住,她回眸看影月,“今夜有雨,受了的伤恐发炎,都撤下去养伤吧,换新的人来,别留下病根。”
影月行礼道:“是!谢主子关怀!”
众影卫也齐道:“谢主子关怀!”
老四看呆了,这世上竟有如此之人,这,真是天人之姿,帝王亲临。帝曦语垂眸看他,“在这片土地上再厉害的人也要折在我手里。”
言罢,斗笠落下依旧遮住半张脸,“处理了吧,这些害虫,留着无用。”
她转身毫不停顿的点脚落回商船。
身后一声垂死的厉喝:“你是谁!”
帝曦语恍若未闻的离去,老四到死都做了个糊涂鬼,江湖上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这样容貌倾世,手段狠厉之人,竟半点风声未闻。
影卫处理了残局,帝曦语一个人回了船舱。临走到卧房门口,忽的想起什么,半蹲下来脱了鞋子,光着脚走进去。
祁时黎坐在床榻上,怀里一左一右抱着两个睡着的孩子,见她完好的进来才松了一口气。
帝曦语轻手轻脚的脱了外衣,又闻了闻袖子确认身上没有粘上半分血腥味才走过去坐在榻边。摸了摸熙宁的脸蛋,轻声问:“孩子惊着了?”
“嗯。那些人敲锣打鼓的,又是喊打喊杀了,宁儿吓醒了,还哭了好一会,才哄睡了。”他答,手指蹭了蹭孩子的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