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子时,月上中天,月光照在山坳之中,银亮亮的,不用火把也能看清地面。
苏斌讥笑道:“你以为抓了我便赢了么,你们千算万算,终究算错一步。
这山坳本就是劣势,你们把自己困在其中。现如今,我倒要看看,这四面都是我们的人,你们又将如何逃脱。”
吴世伟微微一顿,继而笑道:“你们半天没吃饭,又爬了这么久的山路,我们的人却是吃饱喝足,未必就不能以一敌二。”
“逞口舌之快罢了。”苏斌恨了恨。他自诩向来谨言慎行,却不想这次头一个被抓,连那没什么头脑的蔡文都无事,他却拖了后腿,心里懊恼得很。
以他对曹剑的了解,后者定不会让他被离场的,唯有拿何达来换,念及此,苏斌又懊恼的咬了咬牙,他也算是国子监有头有脸的,此次丢了这么大的颜面,叫他日后如何在国子监立足。
哼,这笔账,我迟早会算的。他心里恶狠狠的想着。
“怎的,你若不愿意换,我也不强求,这就通知人,将这些手-下-败-将送离场。”吴世伟语气里带了几分嘲讽喊道。
曹剑站在人群前面,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他咬着牙挤出一个字:“换。”
吴世伟笑:“曹少爷重情重义,实在叫人钦佩。这样,我们各派出一人带着人质,各行五百步,可是公平?”
蔡文赶紧站出来呵道:“我来。”
曹剑一个冷眼扫过去,吓得蔡文倏地闭嘴。曹剑随便指了个人,让他把何达带着下去。
吴世伟也指了个人,带着苏斌往前。
双方各行五百步,剩下的距离,则由人质接着走。
苏斌与何达分别朝着对方走去,擦身而过的时候,苏斌狠狠道:“你们逃不了的。”
何达耸了耸肩,“那就拭目以待。”
就在两人背对而行不过百步的距离时,山坳上方突然传来几声尖叫,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渗的人发慌。
曹剑惊的一回头,远处的黑暗中有什么在跑动,不等他问,那惨叫声过后就是一声虎啸,声音震彻山林。
不知谁喊了句:“老虎,老虎来了。”
喊声一落,像石头砸进水池,惊起巨大波涛。
国子监的生徒们顿时慌了,他们都是养尊处优的贵胄子弟,谁曾遇到过这种惊险情况,何况老虎,那可是要吃人的。
一时间,人群乱作一团,大家都朝着虎啸相反的方向跑,也有人慌不择路往山坳里跑的。
本来安静的林子,因为这番动静,立时变成了一片闹市,呐喊声、救命声、鸟叫虫鸣声,乱成一锅粥。
吴世伟眼见上面的火把四散开去,忙给旁边的人使眼色,大家会意,正好何达也赶来,一群人瞅准一条上山坳的路,迅速撤离。
那些被虏的国子监生徒,为了防其逃跑,早被吴世伟用树藤给绑了个结实,见上方变故,又听到虎啸之声,吓得哇哇大叫,挣扎着想跑,可奈何树藤把他们都捆成一团,根本动弹不得。
至于其他人,都只顾着自己的安危,谁还想得到他们呢。
“完了完了,我们要被老虎吃了。”
他们都只是十多岁的生徒而已,虽都有些拳脚功夫,可不曾遇到过这种事,又没人带头,慌的都是六神无主,有人哭,其他人也跟着哭。
而就在这时候,有一队人举着火把走下来,队形整齐,步伐也没有丝毫慌乱,看上去竟像是闲庭信步一般。
国子监的生徒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纷纷喊救命。
待那群人走近了,他们才看清,原来是春试主办方的,这是要带他们离场了。
众人也不及多想,有人忍不住大喊道:“有老虎,这林中有老虎,我不玩了,我要回去,快送本少爷回去。”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附和,那带队之人,略显鄙夷的看了众生徒一眼,他本是兵部主事,今年皇上尤其看重春试,不仅改了兵试之章法,更命兵部派人监督。
他虽为兵部最下曾级别,可对这些生徒来说,却也是大人,看到这群人吓傻了似的,很是没好气的道:“国子监离场0人。”
说完从身后之人手中接过一木牌和毛笔,记录好后,这才让人松绑。
生徒们找到了靠山似的围过去,这时候他们谁也不觉得离场遗憾,保命才是要紧。只是...林中有老虎,这些人为何这般泰然?莫非都是高手?
他们想不了那么多,总归现在得救,一个个乖乖的跟着主事离开。
再说苏斌,他才刚刚脱身,就听到那虎啸之声,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寻得路追上曹剑和蔡文,三人一行,身后还有二十来人,至于其他人,早已逃散开了。
曹剑心头也是惊了一跳,第一反应虽逃了小段距离,可片刻后他猛地反应过来,质问道:“来时司仪说过,这林子的猛兽早已被清理干净,此时何来的老虎?”
苏斌也停下来,疑惑道:“我也正奇怪,况那老虎为何只叫一声,就没了动静?”他转头问向蔡文道:“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文摇摇头:“我也不甚清楚,只听谁忽然叫了一声,又听得一声虎啸,我吓了个机灵,继而谁又喊了一声‘老虎来了’,然后大家就逃散开去。”
曹剑回头盯着适才虎啸的方向,那里早已安静一片,反而是其他地方跑动声不断,正是国子监的生徒。
大家都知道野兽怕火,经过刚才那番,几乎人人手里都举着火把,又分散着几人成团,警惕而恐惧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渐渐的,场面冷静下来,曹剑看着如散沙一般的队伍,气的吼了一声:“老虎呢?在哪儿呐?”
其他人听后,也都面面相觑,刚才逃跑中,确实未见老虎踪迹,那一声虎啸之后,也再无其他动静。
苏斌头脑转的快些,沉吟片刻,低声道:“我们怕是上当了。”
曹剑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只一夜工夫,他就连续两次掉在阳山书院圈套里,他咬着牙恨道:“把所有人集合起来,找地方扎营。”
蔡文心里虽也想明白是诈,却不敢置信,“方才明明我们都听到虎啸之声,为何?”
苏斌想了想,“恐是他们中有人擅口技,哼!雕虫小技,早听闻阳山书院是鱼龙混杂之地,想不到这等下贱技艺,他们中倒真有人会。”
口技是为营生活计,且是下贱的技艺,这些贵胄子弟自然不会,更加不屑。
曹剑环看一圈,阳山书院的人早就不知跑哪个方向去了,他又问苏斌道:“那些粮草,是假的?”
苏斌捏了捏拳,“假的,刚才我见他们每人身上都背着布袋,不大,我猜背的是粮食,他们把自己的口粮都背在自己身上。
其他的,恐怕他们已经藏在某处,断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
“找不到也要找,明日一早,蔡文带十个擅追踪的,去找他们留下的足迹,我不信找不到任何痕迹,但凡是有他们痕迹的地方,都给我仔细的找,粮草肯定就藏在其中某一处。”曹剑沉声道。
蔡文也知今夜委实让人憋屈,不敢再说什么,虽然他自认自己被大材小用了,却还是点头应是。
因已过子时,加之这一晚又经历了许多,曹剑知道阳山书院那群人定也是要休息的,遂不再担心半夜被偷袭之类,选了一块还算平坦的地方扎营。
临睡前夕,曹剑将蔡苏二人叫至跟前,“今晚吃的这些亏,明日,我定会叫他们加倍还回来,你二人听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