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瑜眉头紧锁,朗诵的声音虽大,可他依旧听的一清二楚,这个姚肆竟敢跟自己耍心眼儿,以为这样以退为进就能轻易免罚吗?
他拿戒尺敲着丘盏的肩膀,不容置疑道:“罚去经书阁整理一月书籍,理不清楚便再罚一月。”
丘盏恭恭敬敬的受了,俯首应是。
姚肆暗暗松气,既没说何时整理,至少以后早课还是可以顺利度过。
除却她,其余三人都被蒋瑜训到最末排站着,算是小惩,至于姚肆,蒋瑜让她挨着自己的案台坐,那些个出去站的话也算是就此揭过了。
随着日上三竿,早课也终于结束,毕竟都是新入学的,蒋瑜一声“散学”,生徒们立马起身作揖道“先生再见”。
待得蒋瑜前脚出门,后脚所内就炸开了锅,生徒们彼此嬉笑打闹互相认识,因辛习染的身份,期间自然很多人围上来想要与他亲近。
辛习染无心理会这些巴结讨好的,被缠的烦不胜烦,不得不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姚肆。
姚肆憋着笑,暗道家室好也有坏处,譬如现在,这些人里面,恐没一个是真心想与他结交的。
早课后有两刻钟的休息时间,接着是在礼斋授文礼,姚肆对楮孟道:“大哥,我们去礼斋,这里闹得很。”
楮孟也正有此意,辛习染时刻关注着姚肆的一举一动,闻言赶紧抓住轮椅的后把手,不由分说的往外推,一面嚷嚷前面的人让一让。
阳山书院的课业并不重,早上只两个时辰的国语和文礼,下午则是分了不同的学所。
譬如姚肆是以策脱颖而出,她学的侧重自然是兵法谋略,而楮孟则是以武出名,侧重则是十八般武艺,丘盏如其人,是个典型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学问好,脑筋却不大好,侧重在人文。
若说唯一不清不楚的,还就只有辛习染,文不成武不就,他却选了与姚肆相同的课业,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适合。
姚肆无奈,偏她又没法儿做主,只能暗叹别个有个好爹,不用担心行驶后果。
下午楮孟和丘盏去了别处,辛习染好容易逮着与姚肆独处的机会,兴奋的难以自已,让得姚肆没个清静。
好容易挨到散学,姚肆恨不得飞奔回兰亭院,推却了辛习染盛情的晚膳邀请,自个儿滚着轮椅摇回兰亭院。
彼时李婆子正准备给娄玉丹做晚膳,她今日天还未亮就被雪芽撵出兰亭院,命她不到日落不准回来,正纳闷是何情况,却看到姚肆滚着轮椅进院,惊了一跳。
“姑娘这是怎的,好端端的怎么坐起了轮椅?”李婆子放下水桶来到姚肆身边,“腿怎的了,摔了?”
姚肆笑了笑,往正屋瞧了眼,灯还未亮,看来人还没回,她略有失望,按理娄玉丹应该早早回来看自己的战果才对。
李婆子根本猜不出怎么回事,以为姚肆是自己不小心摔坏了腿,关切道:“姑娘以后要多加小心啊,婆子我还是头一次见人进院的第一天就弄伤自己的。
伤筋断骨一百天,姑娘日后出入不方便,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便是。”
姚肆道一声谢,“还真要麻烦李婶儿,帮我寻两块结实的宽木板子,这轮椅台阶上不去。”
李婆子连连点头:“对对,姑娘是个聪明人儿,刚我还想干脆抱你回屋得了,姑娘等着,我这就给你寻去。”
厨房里柴火不少,木板也有,李婆子没多久就抱着两块木板出来,斜斜放在台阶上。
姚肆用力滚着轮椅,呼啦一下子就上去了,她回头冲李婆子再一笑:“多谢李婶儿了,若是娄小姐回来问起我的情况,便如实说。”说完就摇着轮椅进屋,顺便暗暗庆幸这屋没有门槛儿。
李婆子正奇怪为何娄小姐会发问,没想到人回来后,果真冲她询问了姚肆的情况,她如实说了,娄玉丹听完后却笑的花枝乱颤。
思前想后,觉得今日一整天都不寻常,想到一种可能,惊的她几欲想去找姚肆问个明白,迅速将饭菜做好盛上桌,李婆子退下后就急急去找姚肆。
只是没料到姚肆竟闭口不提是怎么回事,只说自己不小心摔了,然李婆子也不是愚人,只是姚肆不愿多说,她也不好再问,只装作不懂,心里却同情非常,对姚肆越发的亲切了。
“娄小姐每日饭菜吃的好罢。”姚肆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羡慕道。
“姑娘又没吃晚饭?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些吃的。”李婆子起身,见姚肆要开口,又道:“我娘家人拿的,娄小姐吃的都是每日从山下送的最新鲜的蔬菜果子和肉,我总也要吃饭的。”
姚肆感激涕零,等了片刻就见李婆子端着一碗饭菜进来,不好意思道:“粗茶淡饭而已,不知姑娘吃不吃得惯。”
姚肆笑着接过:“我自小就是吃这些长大,山珍海味吃了还闹肚子,没有小姐命,也享不来那个福----不过每日都从山下送上来,实在麻烦。”
李婆子笑了笑:“也算不得多麻烦,书院里的瓜果蔬菜都是从山下李家买来,每日卯时送上来,从中分出一些再送来兰亭院。”
姚肆好奇:“李家?莫非是李婶儿家的?”
“只是恰好同姓而已,也是因这缘故,我与送菜的李二哥关系也亲近,他比我岁数大些,又是家里老二,我便尊他一声李二哥,他叫我一声幺妹子。”
姚肆边扒饭边恍然:“原来娄小姐说起的玫娟是这等缘故。”
李婆子不懂的看着她:“玫绢?娄小姐说起过?”
“大抵是吧,我也没听甚清楚。”姚肆不确定的道。
李婆子陷入沉思,似有不解,娄玉丹若有要买的东西,必定头一日就会告诉她,第二日她便让李二哥带,第三日就能拿到东西。
姚肆是昨日才入书院,不管是昨日还是今日听说,总归昨儿今晚雪芽就会来告诉自己,然她没得到任何消息,又是玫绢,在临西,这可不是一般的物件儿啊。
“李婶儿?”姚肆在李婆子眼前挥了挥手:“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入神?”
李婆子赶紧回神,打着哈哈:“没什么,姑娘吃完了就歇息,我还得去厨房收拾收拾。”说着去收拾被姚肆吃的精光的空碗。
姚肆再次感激:“多谢你了李婶儿,幸好这里还有你,否则我可真熬不下去。”
李婶儿笑看着她:“你与我家闺女一般大小,却比我闺女出息多了,又被你叫一声婶儿,这里就不分你我了,有事儿尽管找我。”
姚肆推着轮椅将李婆子送出门,等后者进了厨房,她才又推着轮椅去捡自己的被褥,好在今日阳光好,被晒了一日,盖着全身都是暖和的。
她心满意足的躺下,嘴角微微扬起,过了今日,想必娄玉丹便没那个闲工夫来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