茌夫人本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儿不该因着好儿一直爱护她,就无所顾忌,便训斥了几句。
不然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说这些话。
几人正吃饭呢,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传来。
梁幼仪叹气说道:“这里虽然靠近京都,但是还是比不上城内。这里吃个饭,明明是在包厢里面,外面去还那么吵闹,伙计们也不去管一管。”
她说着,就让若春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春开门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面带迟疑之色,似乎有些不想说。
“若春?”梁幼仪纳闷地瞅着她,“外面是谁?”
若春见她问,便笑着回答说:“是喻家姐在外面。”
“喻家姐姐?”梁幼仪下意识看了一眼梁君微。
梁君微不准痕迹地瞪了她一眼。
她忙收回自己的目光,把目光放在若春身上。
“她怎么会在这儿?”
若春听了,沉吟了一阵,才回答道:“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吃饭吧。”
梁君微抬头按着眉心,颇为头疼。
重点不是这位喻家姐怎么在这儿,而是外面为什么这么闹。
腿长在喻家姐自己身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管这么多做什么?
梁幼仪尴尬地笑了笑,故作镇定地说:“那她们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在外面闹起来了?”
若春说:“喻家姐的荷包被人偷了,身上身无分文,所以无法结帐。刚刚奴婢出去,她认出奴婢是姐身边的丫鬟,就请奴婢向姐借一些银钱,暂且买了这账,等回到京都之后,便马上还给您。”
梁幼仪听见,便说:“这当然可以。我的银钱不都是放在你身上吗,你就给她拿一些付了钱不就好了?”
若春说:“这钱虽然放在奴婢身上,但却是姐您的,自然得请示您才行。”
梁幼仪连忙摆手,“那就去吧,去把钱给她付了。”
“可是,姐您不出去……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若春微微抬头,迟疑地看了她一眼。
梁幼仪也觉得有些不好,微微起身,想要跟着一起出去。
可是,在她看一下自己哥哥梁君微时,却下意识地坐了回去。
若春纳罕,“姐,您这是……”
梁幼仪掀了掀嘴皮子,勉强一笑,声地嘱咐她:“你去便好,我们正吃饭呢,不好出去。另外,这钱给了便给了,你让喻家姐姐不用把钱送回来。”
若春皱了皱眉,见她真不想去,就点头说:“奴婢这就去回话。”
她心底思索着,看来姐终归是和这喻家姐有些生疏了。
却说外面,喻子惠又羞又气,原本只是等在这里的,却不想竟然被那偷也摸了荷包,一分银子也没剩下。
她又因着是来上香,再加上刚出了孝期不久,身上什么首饰也没有带。
这下不但没了银子付账,连用来抵押的东西都没有。
那收钱的掌柜看着她的眼神仿佛他就是一个吃霸王餐的人,又是鄙夷又是嘲讽,看得她心里恨得不行。
三番五次解释,也没有说通。
她说让丫鬟先在这儿等着,等他回去以后再派人过来付账。
可是偏偏,这掌柜的却硬要让她压在这儿才行。
说什么怕她跑了。
都说了要让丫环压在这儿,怎么就会跑?再者,她这一个丫鬟的价格还抵不上一顿饭的价格吗?
若春出来,看到喻子惠低着头,侧过身,脸上满是红晕,耳根处更是红得透血。
她连忙上去拦在喻子惠面前,对那个狗眼看人低的掌柜说:“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进去拿钱,你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以为连我们也付不起?”
掌柜的连连求饶,“这位姑娘,在下可什么也没说,您可千万不要误会。”
“你让我不要误会,那你瞪着喻姐做什么?”若春冷冷地说道,眼睛直瞪瞪地瞅着他,“你当我是瞎子吗?还是说你的眼睛有问题?”
说着,右手指了指他的眼睛。
掌柜的连忙说:“哎,都是在下年纪大了,眼睛有些毛病,昨夜您是瞧错啦。”
喻子惠站在若春身后,脸色忽红忽白,她捏着手帕,紧紧地抿着嘴。
她的丫鬟扶着她,也是又羞又恼,万分后悔:我怎么不心些呢?竟然装银子的荷包给弄丢了,害得姐没了面子。
若春从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里面掏出一颗银子,递给掌柜的,“怎么样?够了吗?”
“够了!够了。”掌柜的连连点头,面露喜色,眼里更有贪婪之意。
若春撇了撇嘴,伸出手说:“他们一共吃了多少,想来应该没有半两银子吧?你给我把多的找回来!”
“哎?”掌柜的很是吃惊。
他还当这多余的钱是给他的赏钱呢,怎么还能要回去?
若春冷冷一笑说道:“怎么?还想私吞这多余的银子不成?你要是不给,那我就……”
掌柜的见她理直气壮,立马就气虚了,怂怂地说:“姑娘莫急,在下这就给你去找钱。”
不过他心里却恨恨地嘀咕着:看起来气势不凡,这个有钱的,怎么这么吝啬,这么一点钱都要要回去?
若春冷哼了几声,说:“就凭你刚刚那样对喻姐,我就算把多余的银子扔给乞丐,也不给你。”
掌柜的讪讪一笑,摸了摸头,忙去把多的钱找给了她。
喻子惠微微侧身,不与若春直视,“多谢若春姑娘,也请你代替我谢谢幼仪妹妹。等我回京之后,便立马派人将饭前送回给她。”
她长长的睫毛遮掩住她的情绪,语气温和中带着感激。
若春听见连忙摇头说:“喻姐,这钱就不用送回来了。我家姐说,她和您关系好,这么点儿钱不值得什么。”
喻子惠嘴唇勾了勾,垂着的眼眸之中带着嘲讽,嘴里却说着:“这可不行,幼仪妹妹好心帮我付了饭钱,我怎么能不还回去呢?这虽然只是钱,但是借便是借,就算是只借了一文钱,也该还回去。”
若春又劝说了几句,仍旧没有说通,见她说得认真又固执,心里暗暗佩服,觉得她性情果然高洁。
喻子惠上了马车后,轻轻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去,眸色晦暗不定,一会清明一会深沉。
“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喻子惠旁边的丫鬟担忧地望着她。
喻子惠用手帕擦了擦脸颊,声地说:“自然是先回家去,到时候你亲自去送一趟银钱便是。”
丫鬟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
不过她却没有看到,喻子惠面上闪过的兴奋之色。
包间之中,梁幼仪听了若春的话,便微微点了头,嘱咐她说:“到时候她快点送钱来你记得提醒我一下。”
若春点头应诺。
茌好心底问梁君微:那喻子惠究竟是何方神圣?我怎么感觉你和幼仪有些怪怪的?
梁君微说:我没说过吗?她是我母亲好友之女,时候见过几面。
茌好说:我怎么感觉她喜欢你?
梁君微忙回道:这我倒是没有感觉到,我们两人只是见过几面罢了。
茌好见状,懒得再多问。
梁君微浑身紧绷地等待着她继续问,没想到她竟然不问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有些不是滋味。
好儿为何不继续问我了?
茌好听见他的心声,问道:你想我问什么?既然只是时候见过几面,那有什么可问的?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梁君微低声笑了一下:我以为你吃醋了呢。
茌好白了一眼他,心说:平白无故吃什么醋?多大了?
茌夫人让茌又吃了一些东西,才允许她放下筷子。
她洗手的时候,发觉茌好给梁君微了一个大白眼,顿时皱了皱眉。
她忽然想到前几日长公主派人与他来说的事情,便决定回去后同意了。
另外,王家那边送来的嬷嬷也给好儿送去,免得王家那边总有想法。
以前总觉得给好儿配个嬷嬷,会让她不舒服,再加上秦嬷嬷教的时候她学得很好,就想着等她出嫁再给她配。
可是现在看来,还是要人随时看着她才行。
这丫头学得快,但是有时候做些事真的让人头疼。
回去路上。
太阳依旧很好。
没有云层遮掩,太阳直直地照在大地上,有些热。
茌好一行人穿得衣服不少,被还能在车厢之中,顿时出了不少汗。
走到半路上,四周都是树林。
车夫远远就看到路上停了一个车,顿时警惕地放慢了速度。
“吴阳,你去看看。”梁君微让车夫停下来,嘱咐吴阳到。
吴阳拍了拍马,到了那车子跟前。
一看到车子旁边站着的人,他的目光忍不住闪烁了两下。
“喻姐。”他叫道。
车子旁站着的人正是喻子惠主仆两人。
“咦?你是?”喻子惠侧过脸不让他看到,轻言细语地说。
吴阳翻身下马,微微低头,拱了拱手说:“奴才是梁家的厮,之前曾见过您。”
“哦。那是不是梁姐就在后面?”喻子惠的丫鬟顿时惊喜万分,“你们来得正巧,我们马车的轱辘坏了,这车夫一时间也修不好,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不知道梁姐能不能带我们姐一程?”
吴阳没有直接拒绝,笑着说:“如他去请示一下才行。毕竟这马车是另有主人,我们家姐也只是共用而已。”
喻子惠的丫鬟一听,脸色就有些不好,“还请这位哥哥千万要帮帮忙,我们姐才刚刚出了孝期,在外面呆久了不好。而且这里荒郊野岭的,我们几个弱女子,若是遇到歹人,怕是没什么活路了。”
吴阳觉得她这话很像是在威胁。
且不说这里并不算荒郊野岭,常常是有车来往的。
就说这里的地理位置临近宁安寺,距离京都也不是特别远,又正好处在大道之上,哪个歹徒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这里为非作歹呢?
但是听这个丫头的话,好像若是主子们不帮她,她们出了事情,就是主子们的错一样。
他重新上马,回到梁君微身边,“主子,是喻家姐。”
马车里面的茌也听见了,忍不住喃喃自语:“怎么又是她?”
不只是她,就连茌夫人和茌好也觉得很奇怪。
“这个喻家姐是谁?”她问梁幼仪。
梁幼仪想了想便直说了。
茌夫人听了她叙说的话以后,笑容顿时减了几分。
“这喻家姐和郡主殿下关系十分和谐吗?”她旁敲侧击道。
梁幼仪想到这事情也瞒不过,与其说谎被戳穿,不如直说。
“她娘和我娘是好友,她以前经常和我一起玩,母亲对她一向不错,孩子说过想要收她做干女儿。”
茌夫人说:“那怎么没有收?”
她心中怀疑:郡主殿下该不会是想让她做儿媳妇吧?
梁幼仪见她面露怀疑之色,忙看了一眼茌好,怕茌好误会了。
她解释说:“后来喻家伯父外调出京做官,她也跟着去了。”
“伯母,喻家姐马车轱辘出了问题,一时间修不好,您看,要不要带她一程?”梁君微问道。
他直接问茌夫人的想法,把这事情交给她来决定。
茌夫人愿意带就带,不愿意带就不带。
茌夫人决定把人带上。
她一向与人为善,心中想着:反正是顺路,带上就带上了。再者说这是郡主殿下的好友之女,也算是有些情面,不带的话,未免失了郡主殿下的面子。
茌夫人决定了,其余的人自然不会反对。
“那让喻姐委屈一下,坐后面的马车了。”茌夫人说。
茌好茌茌夫人三人外加一个白妈妈坐在一个马车里,就已经把车子坐满了。
若是再加人,就有些挤了。
所以只能让后面坐车的香梅玉莲一群人去挤后面装箱子的车子,把马车给喻子惠腾出来。
喻子惠看到那个有些简陋的马车,一面让丫鬟扶着自己上去,一面道谢。
只是她心里却是一万个不高兴,她没想到梁幼仪竟然会让自己做这个破破烂烂的马车。
要知道两人好歹是从就有的情分,竟然只分给她一辆下人坐的马车!
前面车上,茌夫人看茌好在发呆,面带担忧地问:“好儿,怎么了?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