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秋不属于这样的地方,一直都不属于。
她曾经以为只要跟着他,无论他去了哪里,她便跟去哪里,可到后来,她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我想出去,再不出去,我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孟晚秋道。
“好,你出去吧,明日便出去。”沈文韬顺口答道。
“可是我不想要很多人跟着,我想要一个人。”
“好,就你一个人便一个人,不让人知道。”沈文韬好似想都没想。
“可是你不怕别人说闲话么?皇后怎么能私自出宫?”孟晚秋也知道他的那些要求有些过分,她不过是想单纯地宣泄宣泄自己的情绪,但是她也没想到沈文韬答得这么痛快,反倒让她不知道该作何反映了。
沈文韬抬起头看着孟晚秋,冲着她温柔一笑,伸手抚着她的发,“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受委屈了。”他道。
“要出去便出去吧,随便那些文官说什么,我夫人陪着我吃了那么多苦,若是到现在这么一点小事我都满足不了她,还顾什么天下?
出去吧,出去看看李秋杏儿,她最近刚生了孩子,到了晚上回来便是。”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是孟晚秋踌躇了,什么时候规矩像枷锁,已经无形地将她绑住了。
“去吧,其他的都教给我来想办法。”
第二日,一辆青色马车从西直门悄悄进了宫,又往宫外去,侍卫将轿子拦住。
“是英国公夫人进宫探望皇后,现在出宫去了。”
赶车的马夫手中捏着马鞭说道。
侍卫们退后,对轿中的人拱手,“原是英国公夫人,属下失敬。”
英国公是曾经跟在沈文韬身后打天下的一等功臣,他夫人是跟在皇后的义妹,尊贵无比。
“还请夫人揭开轿帘,叫我等查看查看。”
“大胆。”那车夫喝道,“夫人的尊容也是你们能看的?难道英国公家的马车你们都不认识了吗?”
“夫人恕罪。”
侍卫们挨了训斥,便不敢再说话了,只听得轿中一道淡淡的声音道,“罢了,快走吧,我相公还在家等着我呢。”
“是。”车夫扬鞭,马车扬长而去,身后的侍卫无一人敢说什么。
只有一个人冲着那车屁股“呸”了一声,“狗仗人势,现在拿起主子款了,过去还不是泥腿子一个,跟对了人,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旁边的人拉他,“算了,算了,如今英国公是陛下身边儿的红人,当心被他听见了。”
孟晚秋出了皇宫,狠狠嗅了一口宫外的空气,“都是自由的感觉啊。”
她捂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脏,终于出来了。
李秋杏儿听说孟晚秋要来,早早地等在了府前,远远看见马车往这边驶了过来,赶紧迎上去。
“帮主。”李秋杏儿冲着马车上喊。
“秋杏儿。”孟晚秋从马车上蹦了下来。
“啊。。。”两个人一见面,拉着手,欢脱地叫了起来,像两个孩子一般,全然没有了为人母的样子。
李秋杏儿的府中还等着许多人,丁姑姑、黎叔、十八、三六、四二。。。
见着孟晚秋来了,都围了上来,丁姑姑老毛病一犯,又擦起了眼泪。
“听说你刚生了孩子,身子可都好了?”孟晚秋和李秋杏儿拉着手,往府中走去。
“什么叫刚生啊?都一个多月了好吧?”李秋杏儿道。
“哦?是吗?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帮主现在也成贵人了,可不是贵人多忘事么?”
“呸,你再敢说这些屁话,信不信老娘打你啊?”孟晚秋冲着李秋杏儿骂道。
英国公府早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孟晚秋瞧着一桌子珍馐,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
瞧得旁人都愣了,“帮主,你这是干什么呢?”
“你这里没有别人吧?”孟晚秋问。
“额。。。没有吧。”
“那这些下人,她们不会当面一套,背后笑话我吧?”孟晚秋又指着身后的下人问道。
“放心吧,帮主,买的都是些穷人家的姑娘,谁又能笑话谁呢?”
“呼。。。”孟晚秋松了一口气,“这我就放心多了。”一只脚翘在凳子上,手便朝桌上的那盘肘子伸了过去。
她盯着这盘菜许久了。
孟晚秋吃饭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这哪里是皇后啊?这分明是饿了三天没有吃饭的吧?
丁姑姑看着她吃饭的样子都心疼,拍了拍她的背,“慢点儿,慢点儿。”
“帮主,这段时间是不是姑。。。是不是陛下他对你不好啊?”
“没有啊,挺好的啊。”孟晚秋捧着肘子不解地看着丁姑姑问。
“那怎么。。。”丁姑姑的话说到一半,“唉,算了,不说了。”
“好吧,姑姑,你不说便不说吧,但是这个肘子,嗯。。。还有没有?我还想吃?”孟晚秋一边吸着手指,一边冲着丁姑姑笑了笑。
“有,有,我赶紧让厨房去做,要多少有多少。”
“好叻。”孟晚秋笑得十分开心。
这许多日子以来,孟晚秋的这一餐饭吃得最是满足,她半瘫在椅子上,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满足地叹一声,“舒服。”
她竟然整整吃了三个肘子,看得李秋杏儿都呆了。
他们不知道宫里的规矩,数十个宫人盯着她,哪个面上都是诚惶诚恐的,背后谁不嘲笑她?
甚至以,“皇后今日又做了什么。”“皇后竟然什么什么都不识得。”“皇后今年念错了文章。”。。。。。。这样的话题为乐。
孟晚秋在沈家还有李秋杏儿陪在她身边,到了皇宫,便什么都是一个人了。
更过分的是,他们说,“陛下九五之尊,怎么就看上皇后那样的女人了?”
有些宫女自以为比孟晚秋多几分姿色,多些风情,便卯足了劲往沈文韬的床上爬,气得孟晚秋要骂娘。
可是这一次,孟晚秋却不能像从前对付玉和那样发泄个痛快。
她怕明日又落得个,“皇后凶残。”的名声。
她本以为,人站在权利的高处便更自由,可是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这样惧怕流言蜚语。
若是当初她知道做了皇后便是这样想做什么不能做,想吃什么不能吃,当初打死她,她也不要做这个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