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走了，沈殷殷倒是和萧沉过了几天安静的日子，皇宫里头空空荡荡的，饮食起居都只有他们二人和两个奴仆。

有时候萧沉写两句诗，沈殷殷就在旁边给她磨墨，萧沉从前总是没有机会，如今也能写写那些。

“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

也写“几回饮散良宵永。鸳衾暖，凤枕酒浓。算得天上人间，唯有两心同。”

他从前向来没有闲趣，如今也得了其中的趣味儿，倒想这时光长长久久的下去。

沈殷殷磨墨瞧着他的字，只赞道，“陛下这字，臣妾只怕永远都学不来。”

徐烟的儿子也大了，如今也没有奶娘看着，偶尔趴着房门往里头望进来，叫一声，“父皇。”

到了这个时候，对徐烟的恨意渐渐磨灭，萧沉看着自己儿子，倒也有了些欢喜，手一伸道，“让父皇抱抱。”

小儿子平日里看着萧沉上下朝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极少有这样温和的时候，倒也高兴，一步步往萧沉怀里头去。

“时间过得真快，阿离都长这么大了。”沈殷殷看着萧沉怀中的孩子道。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这样的时间，朕还想再过久一点呢。”

萧沉转过头看着沈殷殷，两个人相顾一笑，一家三口这样的日子，恰是岁月静好。

含娟提了热水从外头进来，这两日，含娟都将沈殷殷他们伺候得很好，虽然不必从前，但是起居、吃穿也都是精细的。

“陛下和娘娘的茶都凉了。”含娟说着，便去给萧沉和沈殷殷填茶，嘴上道，“这些人都走了，连给陛下填茶的人都没有了。”

“这些人，平日里仗着椒房殿的气势耍威风，贪便宜、拿赏钱谁不是往前面挤破了脑袋？

好的时候，一口一个‘陛下’，一个‘娘娘’，现在稍微见了些势头了，说散就散。”

沈殷殷笑了笑，只道，“罢了，走都走了，还说那些做什么？”

“陛下，娘娘，不好了，不好了。”这屋中正说着话，吉祥从外头慌慌张张地进来。

吉祥脚下不稳，险些往含娟身上扑了过来，含娟眼快，往旁边让开，“干什么呀？冒冒失失的，当心撞上了陛下和娘娘。”

却见吉祥跪了下去，指着外头，“外面，外面。。。”

“昨日放走的那些宫人，都死了。”

“死了？”含娟在一旁惊了一跳，手中的水壶差点儿落了地。

“是啊，都死了。”吉祥接着道，“方才奴才路过的时候，吴统领把人都拖了进来，全是被人用刀箭从后心刺死的。”

这些人出宫后，自然是各寻路四处往宫外散去，他们自然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或趁夜逃出，或小心翼翼。

但是都无一意外，都死在了宫墙之外。

很显然，宫外有敌军的埋伏，外面的每一条路都堵死了，就算他们想逃，也再没有生路了。

“还好，我们没有走，吉祥你看，忠心之人便有忠心之人的好处。”

含娟脸上有得意的颜色，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也已经成了瓮中之鳖，等着别人逮捕了。

“陛下，果真与您想的一样。”沈殷殷半晌没有说话，这时候才转头看着萧沉，语气平淡地说道。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会放过我们的。”萧沉叹。

其实他无意去探沈文韬的底气，到了最后的时候，他真的想做一件好事，给那些人留下一条生路。

但是显然沈凝是不愿意的，他无意让那些人死，但是那些人都应他死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与。。。与陛下想的一样？”

吉祥没有反应过来，“陛下，您。。。您放那些人出宫是为了让他们给您探路的？”

吉祥一阵后怕，这件事萧沉做得不可谓不狠，当面恩典，背后杀人，这样既全了自己的名声，又借他人之手杀了对自己不忠之人，还为自己探了路。

一举三得，到了最后一步，萧沉的心思也深不见底。

吉祥战战兢兢，却听到含娟在旁边道。

“该，这种不忠不义之人，若是在宫里，早该拖至西直门外杖毙，陛下娘娘好心，敌军可就不好心了。”

沈殷殷神色未改，只冷冷道，“要想活命，怎能不担点风险？路都是他们自己选的，他们若是能逃出去，那便是他们的造化，他们若是不能，那又能怨得了谁？”

“陛下、娘娘心思巧妙，既打发了不忠心的奴才，又叫他们探了路。”

吉祥倒是会见风使舵，眼看着情形已经是这样了，哪能再说什么话？只能顺着萧沉和沈殷殷道。

“陛下，你看我们该怎么办？”沈殷殷看着萧沉，眉眼中带着依赖，只等着他说话。

“看样子，沈凝很快就要动手了，咱们等吧。”

萧沉拉着沈殷殷的手，瞧着含娟和吉祥眼中，那便是帝后情深的样子。

城郊外的沈文韬正在整顿军马，这是最后一场仗了，成败便是这一次了。

孟晚秋抱着女儿带着儿子，正在给沈文韬送行，她的模样扭扭捏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相。。。相公，这一次便是直捣萧沉老巢了吧？”她问得磕磕巴巴。

“是啊。”沈文韬一边刷着马，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她。

“相公，这是你打算如何处置沈殷殷呀？”孟晚秋问道。

沈文韬不知道她何为忽然问起了这个问题，手上的动作稍微停顿了停顿，“该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啊？”

“什么叫该怎么处理啊？”

沈文韬动作不停，只听他冷冷道，“这世上已经没有沈殷殷了，只有中宫里的徐皇后。”

有这一句回答，便已经明了了。

“可。。。可是她始终是你妹妹啊，你无论如何都得对她宽容一些吧。”

“晚秋，她不是我妹妹。”

“她怎么不是了？她是我们两个孩子的姨，血脉亲情难道还切得掉吗？”

“好，你知道若我顾念血脉亲情我应该怎么做吗？”沈文韬反问道。

“怎么做？”

“我应该在她嫁给萧沉的那一天晚上便亲手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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