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沈殷殷还在很可怜地认三字经，每天等在萧沉和沈文韬下学的路上。

曾经沈文韬会特别没有眼力见儿地叫她，“殷殷，从前哥哥下学的时候你怎么不会再这里等我？”

还特别臭屁地摸了摸她的头，“一定是发现还是哥哥对你最好了吧？乖，下次哥哥给你买桂花糖吃。”

说到沈文韬的时候，沈殷殷的话便再说不下去了，她看着问他，“陛下现在还会想起哥哥吗？”

“臣妾希望哥哥一切过得都好，有嫂子在他身边，哥哥过得一定很好吧。”她道。

萧沉从前很嫉妒沈文韬，发自骨头里的嫉妒，他从前的张扬和自信，是他一贯没有的，他好像每一面都是阳光的，每一根头发丝儿都见得了太阳。

同是一般大小的年岁，他需要装成懂事的模样才能寄人篱下，可是沈文韬永远不必。

当沈文韬科考出事之后，他才找到了那一点平衡，当沈文韬跪在他脚下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恶气才狠狠出了一口。

看，这世上都是风水轮流转的。

“殷殷。”沈文韬唤她。

“若是你发现这一切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会怎样？”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说道。

“陛下是什么意思？”

“若朕负了你，若朕。。。朕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办到，你会恨朕吗？”

他在捅破那层窗户纸，那些明明两个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再也不打算瞒下去了，或许他会失去她吧，可是这样的日子，他过够了。

沈殷殷看着萧沉，恨啊，她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可是她嫣然一笑，只道，“陛下不会的，陛下答应过臣妾，以后再也不会骗臣妾的，陛下又怎会负了臣妾？”

他的握着她的手微微起了一层汗意，沉默片刻道，“是啊，朕不会。”

他如今鼓起了勇气，可是她却不愿了。

“陛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沈殷殷问。

“若是朕败了怎么办？”萧沉问她。

“败了便败了，坐牢还是上刑场，该千刀万剐千刀万剐，该挂城楼挂城楼，臣妾陪着你便是。”

“可是朕舍不得啊，殷殷，朕该怎么办？你说朕该怎么办？”

若狠了心将她丢在一边，他舍不得，若叫她陪着他一起做亡国奴，他舍不得，他想这么抱着她，一直一直这么抱着她。

“派徐大人去吧，徐大人带兵得法，又是跟随陛下您的老将了，此番前去，必能成的。”沈殷殷好似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一般，顾左右而言他。

“好，朕听你的。”

可是徐大人才死了女儿，从前对朝廷诸多异议，拉邦结党口口声声说要灭了妖后，如今反倒是没了动作了，像这种时候，越是沉默的人才越可怕。

萧沉一生与心计权谋打交道，这些事他怎么可能不知？但是他不说，他不必说。

沈殷殷一笑，俯身端起桌上的粥，“陛下吃点东西吧，粥都快凉了，等吃完了粥，臣妾陪您睡一会儿。”

“好啊，你喂朕可好？”

“好，臣妾喂陛下。”

陆正呆在监狱里，看着面前的孟晚秋，“你想干什么？”他问她。

孟晚秋伸了一根指头，“不想干什么，就是来看看你。”

上次孟晚秋几个动作，兵不血刃地让马哈木全都招了，但是她知道那些招数用在陆正身上半点儿作用都没。

他这样的人，铁板一块，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能从他口中撬出什么话来。

“我只是单纯地想来折磨折磨你。”孟晚秋笑得十分好看地对陆正说道。

陆正一笑，“孟夫人打算用哪些法子？”

“听说当初沈老头儿便是你审的？你用了哪些法子？”孟晚秋问道。

“你什么意思？”

“我这个人睚眦必报，当初你是怎么罚在沈老头儿身上的，今日就怎么罚在你身上咯。

本夫人听说沈老头儿骨头很硬，扛了许多天也没倒下，那本夫人今日便瞧瞧陆大人与我那公爹，到底谁骨头更硬些。”

孟晚秋说罢，手一招，“带下去，先灌铁水。”

陆正双手被押解着往前走，转过头对孟晚秋吼道，“你们敢？你们岂敢？孟晚秋，陛下会为我报仇的，陛下会替我杀了你们的。”

“那就等你们陛下来找我们咯，正好，我也有仇找他报，我们看看谁运气更好一些。”

孟晚秋从来都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她的报复简单粗暴。

“沈老头儿，这一笔我可是帮你还了啊，下一笔就是萧沉了，你可得等着点儿。”孟晚秋出了监狱，仰着头对着天上拜了拜。

“帮主，帮主。”十八正兴冲冲地往这边来。

孟晚秋瞧着十八今日满脸讨好的笑，颇有些诡异的样子，“十八呀，你不在军营里头跟着姑爷，跑到我这里来作什么？”

“没。。。没什么？帮主你还没吃饭吧？我前几日看见柳州有一家卖面的，可好吃了，我带你去吃。”

十八从前可从来没这么殷勤过，孟晚秋看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

“我掏钱，我掏钱。”十八连声道。

连钱都掏得这么干脆，“你有什么事就说，不然这顿面我吃得很不踏实。”

“我。。。我。。。”他扭扭捏捏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对秋杏儿有了非分之想？”

十八还没说出来，孟晚秋先开了口，“帮主，你。。。你小声些，莫叫别人听见了。”

“你连镯子都送了，还想要谁不知道呢？我告诉你哈，不行。”孟晚秋拒绝得很果断。

“为什么呀？”十八的音调拔高了好几度。

“帮主觉得我配不上她？秋杏儿虽然天天跟着你，我也是跟着姑爷出生入死卖命的，帮主也不能太偏心了吧。”

“老娘偏心。”孟晚秋一脚踹在十八的小腿骨上，踹得他龇牙咧嘴。

“老娘偏心？你不要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上次玉和的事情没成，想着退而求其次，就看上老娘的秋杏儿了？

我告诉你，我们秋杏儿虽然看了几个人家没看好，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那也是好饭不怕碗，你懂吗？

不是你以为的恨嫁，更不是你这种随随便便，抱着个将就的心态就能娶的，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