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已经关上了，她慢慢蹲下身子，望着那城外的方向。

“帮主。”丁姑姑和李秋杏儿追了上来，看着她这个样子，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帮主，你没事吧？”李秋杏儿走上去，有些担忧地问。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儿？”她抬起头，扬起一个笑。

“妈的，今天这风真是太大了。”她随手擦了眼边的泪，“你说这男人啊，绝情起来的时候真她娘的绝情哈，连头都不回一下。”

“帮主，姑爷那不是也没办法吗？”李秋杏儿帮着沈文韬说话。

“回去吧，他儿子饿了。”孟晚秋一扬头，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好像刚才的事情压根儿没发生过一样。”

孟晚秋看不到的是，城门关上后，沈文韬终是望着那门看了很久。

孟晚秋的声音很远，隔着三军将士只有寥寥的语音落在他的耳中，她叫他一定要回来啊。

她的意思是，我不跟你计较了，你放心去吧。

说起来，沈文韬真是挺对不起孟晚秋的，每一次，每一次遇到事情，他都把她往外摘。

她曾经为了这事不知道跟他生了多少次气，他曾经也不知道答应过她多少次。

“下次不会了，下次不会了。”

“夫妻本是同根生，大难来时一起扛。”可是这一次，他又食言了。

“等我回来。”他对着那门内低声道，转过头时，风沙吹面，今日的风沙是太大了啊，太大了。

等孟晚秋回到沈府的时候，与平常并没有异常，只嚷嚷着问，“厨房里头还有饭吗？我饿了。”

丁姑姑看她还能吃得下，也高兴，连道，“有有有，我早上刚蒸的馒头，还在灶上热着呢。”

“那再来碗豆浆，弄点肘子肉、来点儿腌好的笋子，我夹馒头吃。”

“好嘞。”丁姑姑欢欢喜喜，就下去了。

不大一会儿，那菜都上来了，北漠吃这些东西的人不多，也不知丁姑姑从哪儿弄来的。

孟晚秋把那肉撕碎了，又和着那笋丝，都夹在馒头里，咬一口，就着豆浆，那叫一个舒服。

“帮。。。帮主，好吃么？”丁姑姑凑上来，带着意味不明地笑问她。

“还行吧，就是有点少。”眼见着那盘肉就只剩下根骨头了。

“奴。。。奴才有点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

“嗨，咱们什么关系？还商量什么？你说，只要我办得到的。”

“就。。。就是帮主你之前不是问我那相好的事吗？我觉得你说得对，秋杏儿也要嫁人，我这个男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再嫁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噗。。。”孟晚秋一口豆浆喷了出去，“啥，啥，啥，啥？”

丁姑姑老脸通红，但是架不住那一脸兴奋的红光，“就是我本来是想秋杏儿成亲了再给你说的，但是眼看着这妮子一时半会儿也成不了，我这一把岁数了，又有几年活头，我。。。”

丁姑姑说得隐晦，但是孟晚秋听懂了，这是女儿还没嫁，她娘等不及了。

孟晚秋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对方是谁啊？干什么的？什么时候认识的？”

“对方跟我差不多，是个命苦的，早死了老婆，连个后也没留下，这些年一直没有再找。一心一意伺候着他家主子，后头他家主子也成了亲，又不想在一夜之间，那东家遭了难，他也跟着被牵连，然后。。。”

等等，这人孟晚秋怎么听得有些耳熟？

“你是说。。。黎叔？”孟晚秋眼睛都直了，“你们两个人怎么勾搭到一块儿去了？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过。”

“很早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我常守夜，他也经常到院子里头来，我刚到沈府，本来不大熟悉，他就经常照顾我。”

“我们两个经常说起从前的事，他说他老婆，我就说我那口子。他说他老婆是那会儿沈夫人还在的时候给他娶的，还给他买了院子，给了他一大笔钱。本以为以后都是好日子，可是没娶两年，他老婆就死了。”

“再过几年，沈夫人也没了，只剩下沈少爷和小姐，都需要照顾，他就又自己回了沈府，一心一意照顾起少爷来，这么多年没再娶。”

“我看他挺可怜的，身边又没个女人照顾，有时候吧，鞋袜、衣服这些破了，也没人缝补，也帮他缝缝补补做些针线活儿。”

“再后来他就给我说，要不就这么一起凑活过了吧，反正我们都是这么大岁数了，以后有了伴儿也挺好的。”

丁姑姑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笑了起来，那眼中的幸福藏都藏不住。

“我说他也不嫌丢人，一把年纪了还想着娶老伴儿，就没愿意。”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又好上了呢？”孟晚秋听得都傻了，原来这两个人背地里干了这么多事呢，她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后来，芳姨娘死了，帮主你回了黑风寨，我也跟着你一起回去了，之后再没有音讯，再然后沈家就败了。

“沈家家奴被判流放，我那个时候真的挺担心他的，这么一把老骨头了，真流放了还活得了几天？但是那时候帮主你和姑爷都自顾不暇，我哪能跟你们说这些呢？

但是没想到，咱们来的这路上竟然又遇到他了，帮主，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这一次遇见，他又提起这个事，他也不嫌害臊，但是当初我以为他活不成了，但这条命真是老天爷眷顾，算是白捡的。

这老天爷都这么照顾我们了，怎么就不能这么为自己活一回？我今日趁着姑爷也走了，也臊着这张老脸给帮主说一会，帮主，你说，这。。。”

孟晚秋想起还在沈家的时候，丁姑姑说起老伴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其实那个时候她对黎叔就已经有些心思了吧。

“秋杏儿知道这事吗？”孟晚秋问。

“我哪能跟她说？要她知道了，还不定怎么闹腾呢，帮主你也先别说，我后头慢慢告诉她。”

“嗯，好。”

“秋杏儿，李秋杏儿也。”孟晚秋话音刚落，马上扯着嗓子往门外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