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秋实在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人的思维,人家都这般对他们了,他们还要跪,包括身后的丁姑姑和十八都跪了下去。
孟晚秋直挺挺站在萧沉身后,十八和丁姑姑硬生生把她拉了下去。
她听到一大堆听不懂的话,只听到最后一句,“三日后问斩”。
三日后问斩。。。
直到听到这句话时,众人才哭作一团。
孟晚秋听得恍惚,转过头看着萧沉脸上还带了一贯的笑容,她仰着头看着他,“萧沉,是你。。。”
萧沉斜眼看了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女人,这女人,当真傻得可以,倒是沈文韬比他聪明的得多。
“你为什么要这么干?沈家对你这么好?你忘恩负义。”她红着眼眶,站起身便有了要与他同归于尽的冲动。
孟晚秋知道,沈大人这样的人是不会谋反的,以她的脑子,虽然不懂朝廷的什么弯弯绕绕,但是她能确定一件事——这其中一定是有人陷害。
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萧沉。
她像一个红了眼的野兽,萧沉往后退了几步,拿着刀的侍卫挡在了孟晚秋身前。
数十把雪亮的钢刀,透着让人生畏的利光,萧沉现在代表的是皇上,动萧沉那便是动皇上,其罪当诛九族。
“别动她。”沈文韬见到那刀刃相向,一时间失声喊出三个字,他颤着声音,像是哀求一般,“别动她,别动她。。。萧沉,萧长风,侯爷。。。”
萧沉笑了,圣旨还拿在手中,看着沈文韬,“沈家可还有人接旨?”那神态倨傲,凌驾与众人之上。
沈家的人匍匐跪地,好像虔诚的信徒,跪拜着至高无上的神明。
沈老太太死了,沈大人入狱了,如今沈文韬理所应当地成为了一家之主,他跪在地上,双手平举过头顶,“臣。。。领旨。”
“萧沉。。。”孟晚秋怒极,恨不能现在便要将面前的人撕成碎片。
“帮主。”十八担心孟晚秋莽撞,一把将她拉住。
“萧沉,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萧沉对孟晚秋的话只当不闻,只是在圣旨放到沈文韬的手中时说道,“孟姑娘冲撞圣上,应当诛九族呢。”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落在沈文韬的耳中却如惊雷。
沈文韬抬头看着萧沉,“侯爷,我沈家若有何处对不住你,我跟你道歉,但是她只是一个妇人,你堂堂七尺男儿,何必与她计较?”
萧沉笑得猖獗,“我自是不会与她计较,所以我与你计较啊,沈。。。兄。”
沈殷殷看着萧沉如今的模样,小时候一起长大那么多的时光,到底是怎样的心性才能让从前的萧沉伪装得那般良善?如今看来,倒像是一个巨大的怪物吃了从前的萧沉哥哥,才变成这般可怖的模样。
“你想救她吗?那你求我啊,只要求我,我便不与她计较。”萧沉脸上的笑容像一块无缺的面具,说的话却如同利箭,他知道沈文韬最薄弱的地方在哪里,那他的箭便往何处射。
从前读书,沈文韬说大男儿应当有俯仰天地的胸襟,有宁折不屈的气节,如今,气节与女人之间,他该如何选?
“萧沉。。。”沈文韬狠狠咬牙。
“沈兄有何指教?”他那般有恃无恐。
“求你放过她。”他额头重重往地上一磕,头上的肉触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哥哥。。。”沈殷殷看到沈文韬这个样子,被吓得傻了,她膝行上前去拉沈文韬,却拉不动他分毫。
“求侯爷不计小人之过,饶了孟氏一命。”沈文韬理也没理沈殷殷,接着又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额头上,一道鲜血涌出,温热地流过他白皙的脸,他觉得眼眶中有什么东西要出来,有比这血还要滚烫的东西。
“萧沉,萧沉,你这个混蛋。。。禽兽。。。禽兽。。。”孟晚秋被丁姑姑和十八连手拖着。
十八练过武功,此刻反手挟了孟晚秋的双肩,让她没有办法动弹。
“帮主,姑爷他这样救你,你不要再胡闹了,这样下去折磨的只是姑爷啊。”十八拉着孟晚秋说道。
“求侯爷饶孟氏一命,小人在此给侯爷磕头了。”沈文韬的声音一声声传了过来,那隐忍的,那嘶哑的,那颤抖的声音。。。
是啊,她在给他添麻烦呢,她自始自终都是个麻烦。
她自己跪了下去,跪到萧沉面前,“是小人不懂事,冲撞了侯爷,求侯爷饶小人一命。”说着,与沈文韬一样的动作,对着萧沉磕了下去。
“你干什么?”沈文韬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得惊讶着问她。
“我说了,坐牢一起坐,砍头一起砍,现在你要磕头,我也陪你。”她转身看他,神情坦荡,看不到悲伤难过,又转头对萧沉磕了一个头。
“是小人不懂事,求侯爷不计前嫌。”
“是小人不懂事,求侯爷不计前嫌。”
。。。。。。
她一下一下地将头触在地上,从前那个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女人,现在匍匐在萧沉的脚下。原来这便是屈服的滋味,她从前以为她不会去屈服于任何人,原来,只是因为她没遇到她想保护的东西罢了。
“哈哈。。。”萧沉笑了起来。
他看着沈文韬,“你知道吗?郑国偏远,我父王不受先皇宠爱,很小的时候父皇带我来沈家做客,却对沈旷毕恭毕敬。”
他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喊“老师”了,而是直呼“沈旷”。
“可是我姓萧啊,我父亲是有封地的王,父亲为了让我留在沈家,让我认沈旷为老师,我瞧着你们沈家人个个都趾高气昂,那时候我就想,沈家人跪地求饶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跟寻常人有所不同?”
他跨步走在沈文韬的面前,微微倾身捏过沈文韬的下巴,那脸上沾了泥土与灰尘,却依旧不掩那让人惊艳的容貌。
“如今我见到的。”他的声音轻轻的,落入沈文韬的耳中,带着无边的轻蔑,“原来也是这样,连狗都不如。”他一撇手,将他的脸放开。
玄色大氅转过,一挥手对身后的人道,“把人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