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也是够倒霉的了。一大早,被李玉婷赶下车,接着被二叔嘲笑,然后,爸爸训斥,再然后,王丁的妈妈跑来医院大闹。
而刘湘年,一天到晚一点消息也没有,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二叔说回老家订婚去了。
哎,荀欢孤独地回到地上车库,啥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理,静静地坐在那里,简直就是一天之间,所有爱好的,恨她的,喜欢她的,讨厌她的人,都商量好一样,离她而去。
到底做错了什么?荀欢想拨一下刘湘年的电话,质问他为什么口心不一,为什么就连一百天也等不了了,要走要留,应该也是她荀欢有主动权,当初也是他自己一头扎进荀欢的生命里,怎么现在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还忘记了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百日之约的游戏。
荀欢还想拨一下王丁的电话,问他到底想干嘛,妈宝男,还是巨婴症?事事都由他妈妈做主,他妈妈今天大闹医院,到底想干什么,是彻底的断绝关系,还是要拿出之前的一切精神损失费,不过,那些资料算成钱,确实也没有多少,饭卡折成钱荀欢也还得起。只是,她到底想要什么,还骂荀欢是妖精,狐狸精,忘恩负义的家伙,说荀欢一家都是乞丐。
荀欢拿出手机,拨了拨里面的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打通,打通了到底又说些什么。荀欢来回几次,不停地按着里面的号码,最后还是没有勇气打出去。
这时,手机里传来信息提示声。
荀欢以为是刘湘年发来的,打开消息才知道,是戴女士发来的。她的信息有点长,措词很讲究,荀欢却只是抓重点,记住了两件事。
做家教,入她的公司做模特领队。
刚开始,荀欢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摸了一下眼睛,又看了一遍信息,荀欢激动得想哭。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候,有一份工作,对荀欢来说,具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爸爸忽然就打电话过来,他在电话里说:荀欢呀,我可能要出院了,你来医院结一下账吧。
结帐?荀欢迟疑着立在原地。
可是,我没有钱呀!荀欢直言不讳地告诉爸爸。
没有钱你还那么拽,把自己装得跟个千万富豪似的,别人送给你的东西都要送回去,连那个套娃也要送还给别人。
爸爸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没有钱,并不代表,我就要接受别人的施舍。
好么现在怎么办?是还医院里的钱,还是让我继续扣在医院里?爸爸不耐烦地说。
爸爸,你的医药费不是可以报销吗?你先用存折上的钱顶一下,我知道存折上还有十几万块钱的。
哪里还有钱呀,这些年我吃饭用的都是自己的钱,只有那一套房子的每一个费用都是写在纸上的,卡里也就一二万块钱了。
荀欢的卡里也还有一二万块。两个人的钱都拿出来,终于把医院手的帐目结清。
爸爸很不情愿地回到车库,唉声叹气:怎么又回到这个鸽子笼里呀,进到那里面,我的心都觉得憋屈。
荀欢站在后面嘲笑他:你还憋屈个什么劲,都住一辈子了,怎么今天突然还憋屈了,是不是被大佬上了一课,还是做了一个美梦,梦到自己中六合彩了。
我这一辈子就没有中过六合彩!爸爸肯定地说。
那你怎么就那么爱做梦呢?天天梦想着一夜暴富,别墅美女应有尽有。
没钱做做梦还不可以呀,你总不能不让你爸爸做梦吧。再说,到手的房子你还给他干吗?没有你,他一样把房子送给我的。
就凭你是个糟老头子,就要送给你一套房子,你的脑袋一定是生锈了,这一天天地尽做白日梦。
爸爸被荀欢的话逗笑了,竟然咧开嘴笑着说:我不做梦做什么,我都七十古来稀了,就靠着这些梦来维持我的生活了,不然的话,鰥寡孤獨的,一整天像个活佛有什么意思。
要不我生个小宝宝给你带好不好?荀欢逗爸爸开心。
什么小宝宝?荀欢爸爸的脸色立马变了。
就是……就是……会说话的小宝宝。荀欢不知道爸爸需要什么样的答案,只好硬着头皮说。
爸爸生气一把打在荀欢的身上。我今天经历了过山车一样的兴奋,也经历着过山车一样的失落,你告诉我什么小宝宝,不然我跟你没完?
荀欢不明白爸爸说的什么。也生气了。嘟嘴躺在在床上,开个玩笑还不行吗?
这个也能开玩笑吗?我们家可是清白人家,没有明媒正娶,未婚先孕是要浸猪笼的。
浸猪笼?荀欢笑得在床上打滚。
怎么不是浸猪笼,在旧社会,这样的事情就是伤风败俗的,知道吗?
荀欢还是笑得在床上打滚。捂着肚子,指着爸爸,笑着说:爸爸,你这么老土死板,按你这样说,这个时代的女人都要浸几十次猪笼了。有好多老司机都是没有证就开车了,还浸猪笼,那不得把队排到美国去,浸得过来吗?
爸爸生气地坐下,深锁着两道眉,气愤地说:别人我不管,要是我家里有人未婚先孕的话,我一定会让她浸猪笼的。
荀欢爸爸的话音刚落,就忽然接到刘湘年爸爸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老荀呀,本来这件事,我要请你在一起,好好喝一杯酒才能跟你说的,但是,我现在太高兴了,只得提前跟你剧透了。
什么事?荀欢的爸爸想不到能有什么事,让他高兴得等不及一起喝酒,就得提前说。
你首先看看周围有没有偷听?刘湘年爸爸神秘地说。
没有人呢,你放心,就是荀欢在房子里。荀欢的爸爸觉得荀欢不是外人,说什么她都可以听。
但是,刘湘年的爸爸却不这么认为。
不行,荀欢也不能听,现在的这些孩子,做什么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我们做大人的,也要长个心眼。你最好去外面,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接听我的电话。刘湘年的爸爸这们指导他。
荀欢的爸爸,觉得莫名其妙。有什么事这么神秘,还要避开荀欢,这不是闹着玩的吗?但是,他既然这么说,肯定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只好走出去。
荀欢见爸爸出门,立马起身追问。爸爸,你刚刚出院,又要去哪里,莫非是要去打麻将?
荀欢爸爸怕她起疑心,连忙撒谎说,去跟门卫熟悉一下,以后也好有个照应。荀欢听爸爸这么一说,也就放心了。
荀欢爸爸出来,右转,顺着那个石子路,径直坐到公园里的亭子里,这里面没有一个人,非常的安全。于是,他在电话里告诉刘湘年的爸爸:喂,刘总,你请说吧,我现在在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很安全。
刘湘年爸爸神秘地说:你一个字一个字听清楚哈,我们的孩子怀孕了,有一百天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看看,他们瞒得跟铁桶似的,城府很深呀。
仿佛一块砖头,拍在荀欢爸爸的头上。他的心一下子就拨凉拨凉的。他有气无力地问一句:你说什么怀孕了,我怎么不知道,一点征召也没有?
孩子他爸,你怎么会知道呢。现在这些年青人,都不按套路出牌,他们有什么事都瞒着我们,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我还在准备张罗着给他介绍对像呢。这家伙今天一整天都关机,昨天也是饭都没有吃完就走了。原来是早就暗度陈倉了,我们还在一边使劲忙个什么劲呀,你说是不是?
什么,你们今天真的要订亲?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反复无常,说好的娶我的女儿,怎么又突然订亲了,这个事情,我看呐,还是要重新考虑一下!
为什么呀,你们不是登报有了青梅竹马的呀。你们有错在先呀,怎么还怪我。
什么有错在先,要错也是你们有错,都一百天了,还怪别人登报青梅竹马。那都是记者胡乱写的,吸引眼球的,捕风捉影的事情,你也相信吗?
怎么不相信,你这样说倒是提醒我。我还在考虑,孩子到底是不是我们家孩子的呢,光在这里高兴了,把最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看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巴。荀欢的爸爸气得发抖。孩子到底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呢?这句话,把他的心被戳得血流如注,他都差一点坐不稳了。对他来说,这是何等的污蔑,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你就撕吧,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们这些老年人还能管得了这么多,就像你们家的宝贝,没有领证,没有结婚,甚至都没有订婚,就有一百天的身孕了,我觉得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女孩,哪有这样乱来的,刚开始我还觉得高兴,觉得这是个喜事,现在仔细想想,这算什么喜事呀,这么乱来,还有王法吗?
荀欢的爸爸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一股无明的怒火,埋在心里,却又无处发泄。怕刘湘年的爸爸还会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来,他赶紧挂断电话,拨出手机里的电池,坐在那里,使劲地喘气。
两个拳头握得像个小包包似的。嘴里愤愤地说:刘湘年,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知道不?
刘湘年此时正坐在飞往泰国的飞机上,因为有一个销售的售后出了问题,对方点名要刘湘年过去帮忙。因为昨天爸爸打电话威胁他,说他今天不回去订婚就跟他斷絕父子关系,他怕爸爸再来骚扰,就关掉了手机的电源,心想,让爸爸满世界找去,这么喜欢插足孩子们的婚姻大事,也得让他着几次急,着急的次数多了,以后也就不会再着着急了。如果以后再着急地话,那么就明明白白的骗他,自己是不婚主义。
一想到不婚主义这个字眼,刘湘年的嘴角就会挂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如果刘湘年坚持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几代单传的爸爸,会不会气得发疯?那真是不好戏看了。
今天一天都忍着没有给荀欢电话,也没有给她发信息,就怪她昨天太不给面子了,还要一个人走回去,还说什么三人行,必有情敌?有什么情敌,就是她自己在这里猶豫不决,还说有什么情敌,有情敌也是她带来的,现在反而埋怨我们有情敌了。哦,不是,王丁是我的情敌,那么,昨天,那个女孩子,就该就是荀欢的情敌了,剧情发展得越来越复杂,刘湘年都觉得这样的狗血剧情,简直可以拍成电影了呢。
所以,他决定,坚持这一周都不给荀欢打电话,不给家里发消息,让你们冷静冷静清醒清醒。
荀欢的爸爸,此刻应该是最冷静的了。自己的女儿,白白被别人那个了,即没有订婚,也没有领证,现在连房子也给回去了,肚子里竟然还有一个他们不肯认帐的种子。这是何等冤屈的事情,简直比窦娥还冤呢?!
没想到刘湘年这个家伙,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竟然还可以玩提前上车的游戏,我看他今天怎么面对我。荀欢爸爸气呼呼地拿出电话,按下刘湘年的号码,心里都有一股恨意。可是,他恨也没有用,刘湘年的电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不相认,又重新拨了好几次电话,对方都回应电话已关机。荀欢的爸爸气极了,狠不得把手里的手机摔推荐粉碎。
最后,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荀欢因为太累的缘故,躺在床上睡着了。
荀欢的爸爸心里气急,把荀欢一把从床上拉起来。愤怒地咆哮:你个死蠢子,跟老子解释一下一百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天你没有好好解释地说,我从今以后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荀欢懵里懵懂地被爸爸这么一训,也生气了,抢白着说:一百天是我们的秘密,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算老几,是不是想住别墅想疯了,也要把我逼疯是不是?
荀欢的爸爸听了荀欢这么一说,心里也坐实刘湘年爸爸说的话了。不觉悲从中来。一巴掌就要打过去,恶狠狠地说: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做那一行的有什么区别,别人好呆还有向块钱捞着,你什么也捞着,就是一个一百天,你怎么这么蠢这么蠢。
荀欢虽然挡住了爸爸的一个耳光,但是,爸爸说的话,让她的心防彻底没有了,她也怒不可遏地站起,冲到爸爸的面前:你是不是疯了,还是脑袋进水了,你这是玩的哪一曲?
爸爸没想到荀欢还是这么理直气壮,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不得了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简直是没有廉耻之心,于是,他做了一个让他非常后悔的动作,他气愤地走过去,把门打开,凶凶地说:我没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女儿,你给你滚,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不要脸?!荀欢听了爸爸的话,觉得莫名其妙,心里的愤怒也是排山倒海地涨起。拿起行李箱,简简单单地收拾几件衣服,就走了出去。
荀欢的爸爸待荀欢出去,嘭的一声就关掉了房门。
荀欢拉着行李箱的手,一怔,麻木了回头看了一下,一颗心一下子凉到脚底,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本来,荀欢也是决定这两天就要走了,要去北京,但没有想到,最后的离开,却是这样的情形,这污辱,应该是这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还有这驱赶的架势,估计这一辈子也是忘不了的。
偏偏这个时候,王丁还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里说:荀欢,我妈妈今天听了你二叔的录音,现在在家里正哭着呢?我不知道你们和你二叔之间,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识误会,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我牵扯进去,你现在能不能过来一下,给我妈妈道个歉,不然的话,我怕她不得过完今天的样子。
荀欢觉得虽然她二叔的话说错了,但是,那是她二叔说的,又不是她说的,为什么总是找她的茬,再加上本来心情就不好,于是,冷冷地回答他说:你要道歉也是去找我二叔,为什么要我去,我又做错了什么,难道我二叔杀人了,要我去坐牢吗?
王丁又说:找你二叔不是难找吗?去哪里去找,我都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再者,所以的事情也都是与你有关,你就来道歉一次好不好?
荀欢觉得王丁也太宝妈男了,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去道歉,难道自己今天不去道歉的话,她就不活了吗?那明天有什么事,自己不去道歉,她不是也活不成。
所以,荀欢觉得他还是仗着对自己有恩,所以自己必须听他的一样。
王丁还在手机说着什么,分析来分析去,莫非就是想让自己去给他妈妈道歉。
荀欢都不想再听他的。本来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却还遇到这样的非人请求,心底的忍受已经到了极限,荀欢举起手机,用力一摔,手机跟地面发生猛烈的碰撞,支架一下子就散开了,屏幕也碎了。荀欢觉得还不解恨,索性干脆把支架捡起,又重新重重地摔在地上,直到手机面目全非了,她才苦笑着扬长而去。
爸爸在房间里听到摔东西的声音,但是,因为太愤怒了,他也根本就不想出来制止。刘湘年爸爸的话,让他非常生气。虽然这一辈子苦点穷点,但是,作奸犯科的事情,他是从来不会做的,而且,他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对待的人,生活中的一些规则,他一直都非常遵守的行为道德规范。毕竟,军人出身的他,还是知道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像这种未婚先孕的行为,在他的世界里是永远也行不通的。而且,刘湘年爸爸竟然还不承认孩子是他儿子的,这真是啪啪啪地用铁拳在他的这张老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