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溪是真的会杀人的,因为他随手捡的一个箭矢就能杀死人。江云溪不会考虑姜杰坤的感受,因为当初姜杰坤也是这般不在乎他的感受,他抓住了姜杰坤肩头没入了的箭矢,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给生拔了下来。血液喷发,江云溪十分利落地躲了过去,血液落在雪地里面,融化了些许的雪花,冒着蒸腾的热气。
姜杰坤只觉得撕裂一般的疼痛,喊叫都不能了。他疼得喘气,仰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江云溪,心里现在真的升腾起了一种叫做恐惧的心情。他最厉害的大儿子在和起义军战斗,宫里的今天想必是出不来,出来了这江云溪也走掉了,他还不一定打得过江云溪,最后,姜杰坤只能抓住了最后的筹码。
“你想知道卫裘的坟冢是吗?你以为他这种没有善终的人会有谁给他建坟立塚?我实话跟你说吧,当初他们家一百多口人,谁我都没有理,全都给抛尸荒野了,倒是卫裘,我特意地留了下来,你想知道他的尸身现在在哪里吗?”
江云溪看着手上还带着血痕的箭矢,箭矢头部银光闪闪,锋利肉眼可见。他说:“你不要试着激怒我,也不要试着跟我在这里讨价还价。卫裘他肯定也希望我能杀死你这个狗贼。你不要忘了我与你之间的仇恨,你是不能与我做交易的,换一句话来说,你根本没有筹码。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卫裘的坟冢在哪里?”
那锋利的箭矢已经顶到了姜杰坤的脖子,蓝三省十分的紧张,一干剩下的府兵也严阵以待。江云溪觉得有趣,这些人明知道不能把自己怎么样,还这么傻傻地尝试,这究竟是衷心还是傻子?
姜杰坤有些惊恐,他迟疑了一会:“你不能杀我。”
江云溪冷声:“我说了,你没有任何交易的权力。快说,卫裘的坟冢在哪里?”
“那你杀了我吧。”姜杰坤梗着脖子说,“现在知道卫裘坟冢的人不多,你也就知道只有我一个人,我死了,你更加找不到。”
所以说,有些时候姜杰坤真的很能惹人生气。江云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了自己的怒气。他知道姜杰坤了解他,他要是答应了不杀,肯定不会杀。至少今天不会杀。江云溪很想现在就用箭矢把这狗贼的脖子给刺穿。但是想到了卫裘,他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最后,他无奈:“好,我答应你,你告诉我,卫裘的坟冢在哪里?”
姜杰坤这才松了一口气,身体竟然有些向下瘫软的趋势,身上的伤口实在是撕裂一般的疼痛。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江云溪可不会对他温情相待,他感觉自己脖子上的箭矢又近了一寸,那江云溪就像是在控制着自己的怒气一般,已经非常遏制了他想要杀死自己的冲动。姜杰坤最后还是说了。
“当初,卫裘满门被抄斩。根本不会有人来收尸,所有人的尸首全都扔在了后山的乱葬岗里面。但是卫裘……不一样。卫裘当初救过皇帝的命,你也知道,当初在战场上……是你与卫裘一起救下了他。他还是不忍心看卫裘身首异处……”
说到这里,江云溪倒是十分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姜杰坤知道,江云溪这是不屑。如果真的感恩那救命之恩,怎么会纵容卫裘被诬陷,又怎么会下令满门抄斩,这就是当皇帝的伪善。那个叫做景书阳的家伙,从来就是这么的虚伪。
姜杰坤等江云溪笑完了才继续说:“因为当初卫裘与前朝的关系不一般,又是前朝太后的亲戚。皇上最终是一杯毒酒……赐死了卫裘。”
姜杰坤说到这里,十分不确定地看了江云溪一眼。江云溪面无表情,姜杰坤才慢慢地说:“卫裘的尸首后来被秘密地葬在了前朝的皇陵里面。”
这一点,江云溪还是十分的意外:“怎么?你们居然没有打前朝皇陵的主意?”
这一点姜杰坤也有些愤恨:“皇上甚是相信鬼神之说,秉承着死者为大的想法,并没有对前朝的皇陵过多的干涉,也没有取走里面的一锭银子,亦或是一颗珍珠。”
姜杰坤的想法肯定是管他什么鬼神轮回,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不拿是傻子。谁知道这个景书阳在这一点上面十分的固执,哪怕国库有些时候入不敷出,他也从来没有打过前朝皇陵的主意。
这一点的话,江云溪还是比较清楚的。因为景书阳这个人就是非常谨慎的人,再加上之前他与他的师姐,也就是玲娘也挖过坟。就是上次江云溪他获得了蝙蝠血的地方。那个地方里面,玲娘遇见了危险,险些出不来了。那件事情一定在很大的程度上面影响了景书阳,所以让他对于前朝的皇陵有了一些忌惮。
但是江云溪并不相信这种忌惮会一直存在,当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总还是会对这个皇陵下手的。怎么说呢,现在景书阳的对于这个皇陵肯定是持着一种储蓄粮的看法。他是有敬畏,但是同时他也因为这些敬畏,让自己更加心安理得的,在今后没有办法的时候对它下手。这样子也向国民有了一个交代,虽然大多数情况下这些国民并不需要这个交代。
而现在各方的起义军都群起而攻之,又有很多地方饥荒灾荒连绵不绝,景书阳要动那个前朝皇陵的时间也不远了。江云溪心想,自己需要尽快地把卫裘的尸首给取出来,因为到那个时候,谁也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对里面的尸首客气。
江云溪就这么思考了片刻,看着姜杰坤,问:“哪个墓室里面?”
姜杰坤不明所以,江云溪冷笑一身:“我就不信你没有对那个皇陵起过念头?肯定没少打探吗?在那个墓室你还不清楚吗?”
姜杰坤有些不自在:“在……在天前墓室,就是……前朝太后那个。”
江云溪阴冷地看着姜杰坤,几乎是咬牙切齿:“我是真的想要在这里一箭把你戳穿,你个混账东西,早些年就该死无全尸了。”
姜杰坤满身冷汗,身体竟然不知所措地打起抖来。
江云溪冷笑:“但是我这个人说话算数,哪怕是对于你这样的小人,我也说到做到。不杀你就是不杀你,但只是这次。要是下次我起了兴趣,可不会再对你手软了!”
说完,江云溪冷哼一声,转身就飞走了。一苇渡江,谁都别想追上去。姜杰坤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蓝三省他们这才敢上去扶住他。因为出了一声的冷汗,再加上受伤和外面这寒风的吹袭,姜杰坤竟然直接眼睛一翻,整个人晕厥了过去。
蓝府一片混乱。
江云溪找到了前朝的皇陵,这里有不少的人守护在这里。可以看得出来,景书阳没想过放任前朝皇陵不管,这也为后来的掠夺提供了便利。江云溪笑了笑,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江云溪想要去的地方,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
或许姜杰坤也有自己的思量,想要江云溪在潜进皇陵的时候被这些守卫拿下。不过既然他整个府兵都没有办法拿下江云溪,也没有人会抓得住他。
江云溪知道自己的时间也不多,蓝三省哪怕不能确定自己现在就会到皇陵里面去,也会赌一把,集结人马往皇陵来抓住自己。江云溪不害怕,但是他觉得也没有必要这么麻烦。皇陵里面的构造,现在来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江云溪走进了天前墓室,里面有两个棺椁并排放着。最大的那个棺椁里面,躺着仍旧未腐烂的皇后,另外一边一些小一些的棺椁里面,卫裘平静地躺在棺椁里面,也许是因为皇陵的滋润,他的尸身也没有多少腐烂。
江云溪已经意料到了这一点,但是还是拿出了自己研制的药粉,仔仔细细地洒满了卫裘的棺椁。一切做完以后,江云溪走到了天前墓室的断龙石的面前,面不改色地打断了坚硬光滑的石头。墓室门口半开的石门轰然落下,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外面的守卫应该听到消息会进来查看的吧?蓝三省的那些人也该到了。但是这石门会把所有人都阻隔在外面,这石门凝聚了前朝能工巧匠的智慧,哪怕是用火药炸上十天十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江云溪十分安心地走到了卫裘的棺椁面前。卫裘的棺椁太普通了,这是江云溪第一印象想到的事情。他这么才气纵横的人,怎么适合这么普通的棺材,出去以后……江云溪心想,出去以后一定要给他准备一个完美漂亮的棺椁。他应该不会喜欢在地底下,算了,还是给他活化吧,江云溪想。
“你总是想死得轰轰烈烈,我让你走得风风光光。”江云溪对着棺材里面闭着眼睛的卫裘说。
卫裘死的时候不过三十上下,整个人和当初他与江云溪分别是没什么区别。只是眉间的褶皱更深了一些,江云溪叹气:“你这些年过得不好吧?不然怎么皱眉这么严重?忘记告诉你了,你的女儿现在和我大徒弟谈对象呢。”
想了想,江云溪又说:“说起来她也不是你的女儿,你也真是任性,为了她居然委屈自己,娶了那么多房妻子。我真的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谁?也是,你这种人,谁也爱不上的,谁也觉得配不上你,你就是这样子的……清高。”
说到这里,江云溪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一些发热,他睁着眼睛睁了好一会,才把那种感觉憋了回去。他看着安详的卫裘,笑了笑,又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抽出来了一坛酒。那坛酒打开,泛着淡淡地粉色。
“我啊,我跟菲菲说最后一坛给她喝了。她从小算数就不好,我这才是最后一坛呢。”说完,江云溪皱了皱眉:“那个景成明的鼻子倒是灵光,之前差点就被他给发现了。这最后一坛,怎么都是我俩一起喝的。你看,当初那会在云深竹溪躲避,你也馋我的酒,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生前喝不到,死后我送给你喝。”
江云溪就着那坛酒咕噜咕噜喝了一口,剩下的一坛大部分全给砸碎了,落在地上,一阵阵的酒香,似乎那断龙石压下来的石门也阻挡不住。江云溪闻着酒香,有些想哭,但是还能是憋回去。
“当初我就跟你说过,跟我一起走,跟我一起走!京城有什么好待着的,有什么……”江云溪说,“我当初就该与你说的,我手上还有一个杨笑呢,你那个女儿,就算是女扮男装那也是女人啊……我那个时候也不该跟你赌气,你说我们好兄弟,有什么好气的,现在好了,什么都解释不清楚了,你躺在这里,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