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是高贵的,所有人为她的到来变得格外繁忙。割下一片片稻谷,摘下一架架丝瓜,将红透的苹果采下,把雪白的棉花收集。人们为了迎接她而把一切收拾得整整齐齐,粮仓也因此变得满满当当。人们享受着奔波,享受着忙碌。布谷鸟的声音格外悦耳,谷中的山歌也格外嘹亮。或许停下来侧耳倾听,铺满地的落叶,一脚踩上去,清脆的脆裂声让耳朵也变得十分享受。
现在的小河,不知什么时候变了模样:两岸的柳树夏季还未过去就开始了落叶,就像生病的老人,又干又枯;花草也不再生机勃勃了,他们垂头丧气,没精打采地望着散发出一阵阵臭气的小河发呆;河中的小鱼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水面上还漂浮着泡沫,偶见一两只有气无力的青蛙跳出水,也是瘦骨嶙峋。
外面阴风阵阵,里面杀机四伏。一触即发的战争,因为几个人的前尘旧事,开始被挖开,开始打斗,开始争吵,开始杀戮。
只是,杀戮的原因,不过是经年的怨恨,积累成了高台,最终崩塌了情谊。
那些陈旧在光阴里的荒年,低迷和失落,感动过的眷恋,一如风起落叶偏舞,残叶扰乱几梦繁华事,断续绵延着情愫的愁肠,弥漫心情的凄悲和哀愁。无数让梦存在过的痕迹,沾满了时间苍老的双手,红尘里曾吟唱的往昔,枯干了岁月的情迷,斑驳了时光的碎影,淡淡的忧伤。
时光像生锈的斧子,钝拙的雕琢着人世,遗下似曾相识的痕迹供人凭吊。只有死去的人还记得月光黯然凋谢的地方,盛开过撩人的艳遇。生的人,早已远离此地。
东流逝水,叶落纷纷,荏苒的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慢慢地消逝了,穿了新衣,点了鞭炮。一年,一岁,渐渐接近,偷偷远离,我整理凌乱的思绪,向新的一年迈去,又是一年芳草绿,捉不住时光豪不留情的越出手指的缝隙。
时间是治愈伤痛最好的良药,它能让人学会遗忘,也能让人学会放下,最美的年华是你遇到了谁,最深的红尘是你错过了谁?
这些,都是时光的过错,但是卫子姝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卫裘是他的父亲,但是又好似不是自己的父亲。
就在大家都以为不免一站的时候,外面原本放晴的天空顿时昏暗了起来,四周的危机愈发的浓烈了起来,只是这种危机针对的并不是江云溪他们,而是蓝三省他们。
谢小明依旧不慌不忙,闲庭信步一般:“你以为我这里是随便都能进来,随便就能撒泼的地方吗?进来了就要做好出不去的准备,我还担心你当时不进来呢,现在看来,倒是不用太担心了。”
景书阳顿时明白了过来:“你在设计我!”
“这话可怎么说?门是你自己进来的,你也没跟我敲门,我要是知道你要进来,说不定会觉得磕碜,不让你进来呢。”谢小明撑着自己的脑袋,“没想到过去了那么些年,你还是一点记性都没有长!”
关于长记性这话要怎么说呢。江云溪想,自己就是因为不长记性,放了姜杰坤好几次,每次姜杰坤反过来都能差点把他搞得浑身狼狈。江云溪想,自己曾经可能太善良了,可是如果不是善良,好几次卫裘都会死在战场上。卫裘可没有吃蝙蝠血。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谢小明吃了蝙蝠血,他就把这两个人保护在身后。现在想来,这都是自己曾经傻。
现在他觉得,他没有必要放过景书阳了,景书阳与自己的仇恨不算深远,但是谢小明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伤害了玲娘的人。
随着谢小明一声响指,墙壁内又是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江云溪拉着杨笑和卫子姝走远了好多,紧接着天花顶上面漫天的箭矢飞来,大部分士兵直接被贯穿了脑袋,蓝三省扶着景书阳堪堪躲开,刚好躲在一个角落,避开了这一次攻击。
这次攻击之后,景书阳带来的人全都死在了地上,景书阳的胳膊也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谢小明冷笑着看着他,说:“像这样才是狠心,一句话不说,直接开始打。不像你,这么喜欢说话,我告诉你,你就是死于话多!”
景书阳被气得脸色发绿,但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惊恐地看着谢小明,谢小明耸肩:“没错,剪头上面有毒。”
这就像是被判了死刑一样,景书阳简直想要直接冲上去掐死谢小明。但是被蓝三省拉着,蓝三省也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一方面想着造反,一方面又在保护着皇帝,杨笑看不懂他。
如果这个时候景书阳真的冲上去对谢小明下手的话,结果可想而知,现在的谢小明,一只手就能解决掉景书阳。
谢小明悠然地看着景书阳:“你看看你,做人就是太冲,也太没有脑子。我还没说我下了什么药呢,你就要死要活的?放心,我现在还不想杀你。”
景书阳愣住了,谢小明继续说:“这个毒吧,只会让你说不了话,换句话说,我毒哑你了,你再也不能用你那张嘴发号施令了。”
景书阳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表示出不屑还是愤怒,他不知道,因为他看着谢小明,以为自己刚才就要死了。他现在明明是一国之君,当初他觉得玲娘喜欢谢小明不喜欢她只是因为谢小明更强,他更厉害。
所以景书阳成了皇帝,但是玲娘依旧是不喜欢他,他可以觉得这是玲娘被这些人给欺骗带走了。但是现在呢,他发现,他这个皇帝依旧是脆弱不堪,现在几乎是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只觉得失落,愤怒都不知道怎么分出位置来了。
谢小明挥了挥手,大门打开了,外面又放晴了。谢小明说:“我给你们五十个数,离开这里!否则,我真的会动手的。”
景书阳看着谢小明,其实他很不明白。谢小明也觉得没必要在这里耽误别人的五十个数,就简单地说:“我可不是不想杀你,而是不想这么便宜了你,你以为你出去就安全了?这个朝廷,早就不是你做主的了!”
蓝三省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谢小明似乎若有若无地看了自己一眼。他有些心虚地拉着皇帝连忙走了,他使用轻功,倒是在五十个数内离开了这个地方,若是走的,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带着皇帝离开这里。
他们走了以后,这个地方就只剩下他们的人了。卫子姝似乎还想抓着谢小明问清楚,但是秋葵老太一眼就盯住了自己,拽着她不让走。
卫子姝乞求般看着秋葵老太:“师父,我有急事要问他,他要溜了!”
“你别问了,他不会说的。”秋葵顿了顿,“或许你也不愿意知道,这样,你与我会山海方寸,我们继续修行。你的历练到此为止。”
这句话一出来,卫子姝还没有说话,杨笑首先甩开了秋葵老太的手,拉着卫子姝走远了:“他是我们云深竹溪的笛子,当初只是放在贵帮派寄养,如今已经可以回来了!”
“你们当初说赶走就赶走,现在说要回来就要回来?”秋葵意味不明地看了江云溪一眼:“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吧,这么些年,我可是把他当成亲徒弟来看的。江公子你应该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吧?”
江云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嘴了。卫子姝直觉这里面有问题,不用直觉了,肉眼可见的问题。
杨笑还看着自己的师父,但是江云溪还是挥了挥手,说:“你带回去吧,现在不是出山的最佳时机,天下大乱,一个女孩子的确不方便……”
“你也知道!”卫子姝皱眉,想了半响,还是没有克制住,“师父,我一直想要问你,只从我知道了我父亲与你的关系后,我想问,当初你知道我父亲就要赴死的时候,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救他?”
杨笑拉了拉卫子姝的手,卫子姝依旧说:“您与他是好兄弟,但是为什么,您曾经敢冒险就他,当初就直接放任了?是因为我吗?”
江云溪看着卫子姝:“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我与卫裘之间怎会是……”
“那是为什么?”卫子姝问,“当初我一直期盼着,会有英雄降世,把我们一家人救出天牢。但是最后,我娘拼了命也才把我救出来。”
“那是因为,卫裘他不可能与我走了。”江云溪长叹,“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是你,你认为,一个有了家庭,有了牵挂的人,能与当初一般潇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