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与他们的边界与京中十分不同,京中如今正是大雪纷飞,而西凉的边界,确实一片荒漠,昼夜温差极大,四处飞沙走石,好不荒凉。他们战斗的地方,也就是在这片荒漠之中,如今荒漠之上,一根断戟没入地底,剩下半截直指苍穹,挂着的红绸随风飘扬,猎猎作响,像是为尸横遍野的荒漠做强烈的祷告。
这片荒漠,叫做戈壁。
戈壁滩时而静悄悄,静得让人窒息,偶尔一股旋风卷起一柱黄沙悠悠升空,更有一股莫名的静寂气氛。时而狂风大作,飞砂走石,那气势似要把整个自然界消灭在它的淫威之下,令人畏惧而又无奈。走进戈壁滩,犹如进入原始荒野,满目苍凉,毫无生气。然而,那麻黄草为了寻找水源,把根深深扎进粗砂砾石里。这种貌不惊人的植物,枝叶非常窄小、枯黄,但它高仰起头颅,怒视着荒原,看不出丝毫的妥协和乞求施舍。
乌云在天际嘶鸣着划破雷电,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闹的废墟之上。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剑影又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此刻,双方的余兵都已陨半,两边阵前对峙着的头领疲惫而决绝,雪国和渊国的终极决战,已是血流成河的惨烈和劫难。
一片又一片人的废墟,残檐断壁般的支离破碎。倒下的人,眼里映出妻孩那浅笑着的模样,随即成为破灭的灰烬。而那还在挥舞着武器砍杀的残兵们,只有绝望的呼喊和幻灭在身盼响起。在那战场的中心,西凉将士们与他们杀成闪烁的光影,遥远的彼方是那崩毁的城墙和地平线。
在天幕倒映之中的那些士兵,已经是一片破碎的残体的平原,余下的人已然忘却了生的眷恋,忘了襁褓中的嗷嗷待哺的孩儿,耕作在田间勤恳的妻子,和渐渐的枯萎了年华的老母亲。他们眼中什么也没有留下,已然困兽般咆哮,要与那恶敌同归于尽。也不知已有多久,烟尘四起间,残留的烽火终于在那一场倾盆大雨之后默默熄灭了。
这是莫辰风对上一场战争所有的记忆,十分的不美好,但却无比的悲壮,无力的悲壮。这样子僵持下去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只能消耗两方的国力。它想到了另一边虎视眈眈的契丹,心中十分的担忧。
落日,正在进行。没有了光芒,没有了温暖,也没有了那些曾经的所有......落日真的落下了,在失望与盼望中还是落下,在无奈惆怅中终究落下,留下的仅仅是不可以的遐想,留下的仅仅是奢望。
渐渐的,夕阳收敛起他最后的光芒,还来不及说一声再见,便垂下头去,合上了双眼,静静地睡去了。
再看原先的那群追随者,也适时收敛起兴致,变幻成暗云,等待夕阳的再次到来。暮色暗淡,残阳如血,天地相接之处如镶金边的落日,此时正圆,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梦似幻,好不真实。最后一丝残阳打在地上与暗淡黄的戈壁融为一体,金光璀璨,吞天沃日。
看着残阳的血与将士的血交相辉映,莫辰风感到了无与伦比的悲痛——玉儿也失踪了。
………………
西凉一役打了许久,并未完全成功,本来朝廷希望一切如闪电一般的结束,但是结局却完全不如他们所设想的一样,西凉并没有那么不堪一击,他们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所向披靡。这让百姓们开始了一些流言蜚语,他们开始设想,如果当初的镇北大将军还在,还会是这么一番场景吗?如果当初的镇北大将军还在,他们的日子还会过的这般清贫吗?
想到镇北大将军,大家似乎意识到了一点,镇北大将军一家子,似乎都死完了。没人意识到江云溪还活着。
民不聊生已经到了一个节点,起义军已经开始在各地集结了。这对于百姓来说,是一个或悲或喜的消息。若是起义军结束了混乱,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若是起义军与强盗无异,那生活将会是另外一场炼狱。
对于朝廷来说,这是雪上加霜。朝廷已经乱套了,但是还是要镇压。只是如今开始四处崛起的起义军,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对象,皇帝仿佛是一夜老了十岁。
……………………
江云溪已经大好,它甚至可以在开始练剑了。那滴蝙蝠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不仅旧了他的命,好像它的内力都因此大涨,仔细看看,仿佛也不只是内力,很多方面都因为蝙蝠血而变得优秀了起来,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只能祈祷。
毕竟他师父临死的时候都没有使用蝙蝠血……
江云溪回想了一下菲菲与他的说辞,它师父临死的时候执念就是那一袋藏着蝙蝠血的红豆,死的时候一直指着,江云溪也记得这个场景。
他惊悚地觉得,师父该不是想要吃蝙蝠血续命,而他们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啊?这样子的话……这样子的话……
江云溪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师父。不过这话也不好这么肯定地说,毕竟他觉得也不完全对,全都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谢小明从不夜城回来,带回来了一个十分大的消息:“起义了起义了,龙泽那边、东祁那边,好多地方都起义了,大家都过不下去了。”
江云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过不下去啊?我们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卫裘说:“那是我走的时候太后塞给我好些钱,我比较未雨绸缪。提前把它们从钱庄里拿了出来,不然哪来的好日子。你是受伤没有出门看过,现在这个村里面的人都面黄肌瘦的,前几日我还见到有几个女人带着孩子到处挖草根吃……”
江云溪觉得不可思议:“不会曾经的胖婶也在那里吧!”
菲菲冷冷地说:“哪来的胖婶,早就瘦下来了。”
“为什么不帮帮他们呢?”
卫裘提出了十分有理有据的观点:“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我们不能露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