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早已哭得没了眼泪,双眼无神的茫然摇头,只喃喃的问,
“你……你为何如此对我?为何如此对我?”
付二娘子听得瞠目结舌,被宝生瞪了一眼立时醒过神来,眼珠子一转立时嚷道,
“我可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儿家,决不同人共事一夫,要娶我进门,便将她休了!”
说罢一指二丫,二丫听了身子乱抖,通红着一双眼,恨恨瞪着付二娘子,刘闻言却是叹气道,
“二丫,你瞧瞧,二娘子她……唉!是我对不住你了!”
此言一出二丫立时便如疯魔了一般,大叫一声,
“我同你拼了!”
却是一头撞向了刘,刘不防她有此一着,被她一头撞在胸口上,连连退了好几步,又撞到了一旁的付二娘子身上,付二娘子立时哎呀一声摔倒在地,此时正值春雨过后,土地软烂,这么一摔身上身下便沾了一身烂泥。
只此时刘与二丫也无暇顾她,正纠缠撕打在了一处,宝生忙过去扶她,见她浑身上下脏得不成样子,忙脱了自己身上的衣裳给她挡了。
将她扶到一边,宝生冲过去大吼一声拳头向刘打去,刘是成年的男子,便是再文弱也有几分斤两,这一回不同上一回,他有了防备,宝生一拳打过去,被他躲开,还顺势推了宝生一把。
宝生一个不防脚下不稳被他推离了石头铺的小路,踩进了泥地里,此时泥地湿滑,人竟一屁股坐下去往坡下滑去,二丫一见嗷的一声叫,
“你敢打我兄弟!”
她被刘一番话弄得,一颗心摔到地上成了八瓣,此时间是疼得恨极了他,见他将自己兄弟推下了坡去,立时红着眼扑了过去,这时节总算是醒悟过来,心疼起自己兄弟来,嗷嗷叫唤着似疯了一般,冲过去给了刘好几下,
刘被二丫给挠的,脸都被抓破了,当下大怒道,
“二丫你若再敢如此撒泼,我立时就休了你!”
二丫听了怒道,
“想休了我……没门儿!和离……我们和离!”
凭甚么休我,我穆二丫并未犯七出,为何要休了我,传出去倒成全了你这无耻之徒!
刘听了也嚷道,
“和离就和离,有胆量我们这时就到衙门立文书去!”
两人竟拉拉扯扯往山下走去。
宝生坐在半坡上见自家二姐总算硬气了一回,一身是泥的坐在那处咧开了嘴,付二娘子忙过去扶他,
“现下怎么办?”
宝生应道,
“我还是要跟着过去瞧着他们立下文书才成!”
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样一身脏污的去衙门,只怕还未进门就被衙役们打出来了。
付二娘子瞧了瞧左右指着下头道,
“那里有一处小溪,我们过去借着溪水打理打理!”
“好!”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下头走去,到了溪边宝生索性脱了身上衣裳,在溪水之中涤洗,付二娘子见着那精壮的身子猛然脸上一红,忙捂眼嗔道,
“你这人,怎得……怎得脱了衣裳!”
宝生这时节才想起身后的是一名女子呢,当下忙道,
“冒犯!冒犯!你先转过身去……待我把衣裳洗了穿上!”
付二娘子嗯一声,一面缓慢转身,一面却是自指缝之间偷偷的瞧他,宝生生得似穆大,身材十分高大,虽说身形不似常年练武之人肌肉纠结,但总还是康健有劲,肩宽腰细。
付二娘子瞧得脸红心跳,恋恋不舍的转过身去,暗暗吐了吐舌头,骂自己道,
“你这是怎么了,还似知书达礼的好人家女儿么!”
宝生倒是未发觉自家被人目光轻薄了一番,此时正蹲在水边将衣衫涤洗干净,放到一旁的青石上晾着。
又过来对杨三娘子道,
“你身上也脏了,只不好似我一般脱了洗,不过……”
瞧了瞧她脚下那双绣鞋早脏得不成样子,便过来动手要脱,
“哎……你……你做甚么?”
宝生道,
“你这鞋实在脏得厉害,我给你擦一擦!”
说罢不待付二娘子反对,便已是给她脱了下来,露出里头着了白袜的一双脚,付二娘子羞得不成,忙缩到裙摆下头。
宝生把鞋给她擦好,又过来为她拍裙摆,付二娘子看他细心为自己整理,脸上更红了,紧紧咬着唇悄悄打量宝生。
若说起来,穆氏一家子都生得不错,老大穆红鸾便不提了,二丫、三丫、四丫几个都清清秀秀,宝生生得浓眉大眼,五官是汉人的模样,但鼻子却是与众不同的高挺,在付二娘子眼中很是英俊挺拔,不由瞧得痴了。
这一凑得近了,扑面便有青年男子气息,还有他弓身时宽阔的背部更让付二娘子心跳如鼓,紧紧咬唇是怕心从胸口里跳出来。
正在那处心生绮思之时,却听得溪水对面有人大声喝道,
“二娘,你们在做甚么?”
付二娘子抬头一看立时惊得身子一抖,原来对面竟站着自家亲娘和一众姐妹及伺候的丫头婆子们,她是不知,自付老夫人这处看去,自家女儿坐在石头上,一个赤身的青年男子,正在她双腿间动作着,也不知在做何龌龊之事,这般模样可如何得了!
付老夫人气得是一佛出尘二佛升天,手指头伸出来抖得似抽疯一般,
“你……你……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
付二娘子吓得忙站起来,
“母亲!”
宝生被她猝然站起吓了一跳,忙也跟着站起来,却是因两人离得太近,猛然起身竟撞得付二娘子身子一歪,宝生忙伸手去搂她,两人摇摇晃晃站在了一处,早就看呆了溪对面的付家人。
付老夫人气得老脸涨红,大喝道,
“你们在做甚么!光天化日……无廉无耻,实在是无廉无耻……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么!还不快去将他们拉开!”
婆子们此时才如梦方醒便要涉水过去拉他们,付二娘子这时也回过神来,推宝生道,
“你快走!”
“走!这情景我如何走得!”
看对面付老夫人的样儿,只恨不得能背生双翼飞过来咬下他们一口肉来,付二娘子道,
“你还要去衙门,若是在这处纠缠今日你是别想走了!你二姐的事儿要紧!”
宝生一听犹豫道,
“你母亲可会罚你?”
付二娘子眼见得婆子们快过来了,急得一把扯下身上的衣裳塞进他怀里,
“我是她女儿,再恼怒也不会如何的!”
此言倒是真对!宝生想起自家父母来,哪一回不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只有大姐姐会说到做到,说是揍他决不会手软。
他自觉与付二娘子清清白白,也未做过甚么,便只当她回家不过挨几声骂,必不会有事,当下便道,
“你自己小心些,我之后再来寻你!”
当下拿了衣裳便往山坡上跑去。
付老夫人一见更是大怒指了宝生道,
“给我将那小子抓回来!”
只婆子们如何跑得过年轻轻的小郎君,宝生几个窜动,人已见不着影儿了……
此间事了,宝生追到衙门前,见得二丫与刘竟是已衙门之中出来了,一人在前一人在后,手中都有一张契纸。
“二姐姐!”
二丫见着兄弟一来,前头紧绷着的脸皮立时崩了,紧紧抓了宝生的衣衫哭了起来,
“宝生……宝生……我……我同他和离了!”
宝生轻轻拍着她肩头宽慰,
“似他这样的人,早早离了是你的福气!”
刘却在一旁冷笑道,
“现在哭已是晚了!”
原以为这女人性子柔弱,没想到内里疯癫至此,早早和离也好,女儿一并给她,以后家里干干净净的,好迎娶那付家娘子!
宝生冷冷瞪了他一眼,
“姓刘的,你少张狂,以后如何……咱们还要走着瞧!”
哼!待这姓刘的发现自家被人骗了!哈哈!且等着看他的嘴脸如何!
宝生将二丫手中的和离文书仔仔细细瞧了个遍,问二丫道,
“他连小妞儿也不要?”
二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他嫌小妞儿是……是女儿家……不能……不能续香火……”
宝生哼一声道,
“即是不要小妞儿,我们穆家养了就是,只不过一纸和离书还不够,需得立下断绝的文书,以防小妞儿长大了,他再来寻麻烦!”
刘听着很觉受了侮辱,冷声道,
“一个小女子,我能靠着她甚么,要写断绝文书也好,以后我飞黄腾达,也免得她来拖累我!”
如此正好,将两份文书往那付二娘子面前一放,自己还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如同不曾婚配一般。
三人转身又进了衙门,刘断与小妞儿的干系,文书上见得明明白白,小妞儿生父不养由生母抚育,日后婚丧嫁娶概与刘家无关。
堂官又念小妞儿还在襁褓,被父弃养甚是可怜,便判了刘付给二丫二百两银子,以做养育女儿之用,三日之内银两必要送至衙门之中,不然自有衙役上门收取。
二百两银子于刘家却是有些难办,不过刘只要想到付二娘子的良田与铺子,便也舍得了,当下满口答应,与宝生约好第三日还是此时在衙门相见。
宝生冷笑点头,看着刘得意洋洋的离了衙门,这才带着二丫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