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晨曦还小,还不用讲究什么男女大防,白天可以直接放到武馆里,让人顺手照应一二就成。
乔桑榆连最后一丝后顾之忧也没了,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编织坊。
有乔桑榆在,唐时玥真的十分省心,很多东西不用说,她就能想到。对唐时玥来说,就是……又可以偷懒了。
唐时玥从工地出来,拐个弯儿就去了许宅。
她想去找许问渠写个招牌。
这年头的人起名字乏善可陈,一般就是姓什么,就是什么记。
许问渠问她想叫什么,唐时玥道:“我本来想叫唐记编织坊的,但又觉得不大好听,要不你帮我想一个?”
许问渠笑道:“要叫我说,不如直接叫‘玥坊’。”
玥坊……简单明了,又挺好听,挺像个衣服品牌的。
唐时玥就道:“那就叫玥坊吧!我早知道你肯定能起个我喜欢的。”
许问渠失笑,一边呵气磨墨,一边就笑道:“唐家酒,玥坊衣,我等着看咱们玥儿,还能做出些什么。”
他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了:“先生,你是不是不喜欢题这个?”
许问渠转头看她,她挺认真的瞅着他:“你们读书人,不都挺清高的?我叫你给酒铺子写招牌,又叫你给编织坊写招牌,做这么接地气的事情,你会不会觉得……挺丢脸的?”
“怎么会?”许问渠笑道:“我不过是个穷酸文人,只盼跟着你的唐家酒和玥坊衣,名扬天下呢,何来丢脸一说?”
“那就好。”唐时玥笑道:“你要是不喜欢,可一定要直接跟我说,我这个人笨,不大会看人眼色,你们读书人那种隐晦的表达,我是看不出来的。”
许问渠笑道:“我今日才知,玥儿原来是笨的。”
唐时玥转头向唐时嵘几个,道:“你们也帮我写个东西。”
唐时嵘道:“写什么?”
唐时玥道:“我在想,我这个羊毛生意,是要长期做的,手工搓线,实在是太费时间了,所以我想写个东西,到时候,就给各地的匠人发一发,大意就是,我想要一个能纺羊毛的纺车,谁能做出来,可以来聚宝村找‘玥坊主人’,我奖励他……一百两?或者二百两?总之就是这个意思。”
时下的纺车都是麻坊车,找巧手的娘子试过好几次,纺羊毛不成,需要改良。
唐俊琛问:“这个还要写?直接叫人去问问不就成了?”
唐时玥道:“你以为发明创造这么容易吗?再说了,就算很容易,也是有好有坏,我想达到一种集思广益的效果,也许到时候,有不止一人做出来呢?那我就可以择优者取之。”
唐俊琛道:“择优者取也不用写啊,我觉得很多匠人未必识字。”
她道,“所以你们就不许写的文绉绉啊!就要写的我这种人也一看就能懂才行。”
见唐俊琛还想说话,唐时玥做势撸了撸袖子:“嗯?”
唐俊琛瞬间缩了回去,点头如捣蒜:“马上写!马上写!”
许问渠失笑,然后唐时玥满意的把袖子拂了回去,一边还叨叨:“先生,你上次不是说介绍我几个像你这么厉害的读书人么?那种不准备科举的?你到底啥时候给我介绍?”
许问渠无奈的笑:“你真的不打算学学写字?”
唐时玥其实已经在偷偷练字,练了两个多月了,但暂时还不好意思给这个大才子看。
于是理直气壮的反问:“明明有你们,我为什么要学?”
许问渠沉吟了一下:“你真的想请个人?”
唐时玥不解,“当然啊。”
许问渠道:“我倒真的认识一个人,他身上有秀才功名,只是失了一臂,所以不能再考,才华绝不逊于我,他家中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你若真想要,我可以写信去问问。”
唐时玥问:“他是好人吗?”
许问渠正色道:“他为人正直,我以性命担保。”
“好,”唐时玥道:“我是想要一个识文断字,能帮我打理种种琐事的人,最好刑名律例、钱粮会计、文书案牍什么的,全都懂些,待遇从优,但真正的读书人有可能会觉得这活儿不太体面。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写信去问问吧。”
许问渠应下。
唐时玥就拿着他写好的字走了。
她不止做了招牌,还叫人刻了几个大大的章,到时候,好盖在“外包装”上。
等到临时车间里羊毛分检完毕,唐时玥订的滚筒洗毛机和烘干床也都好了,就在河边搭了窝棚开始洗羊毛,烘干,开松,搓线……羊毛一批一批的送去镇上,再一批一批的染好色送回来。
一晃十来天,唐时玥简直忙昏了头,等再见到祈旌时,才猛然发现,她好像很久没见他了。
祈旌神色如常,大概只有她,能看出他此时很欢喜。
一见面,他直接拉住她手,跟她道:“成了!”
唐时玥一时没回过神来:“嗯?”
他道,“酒,酿成了!”
唐时玥这才发现,他手里居然还提着两个坛子,他也不拆开,直接拧开腰间的水囊,叫她闻了闻,冲鼻子的呛辣气。
蒸馏酒,果然不一样!
唐时玥道:“你不用拿回来,也不用跟村里人说,就在外头经营就好。”
祈旌一愣,然后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往回走着,他低声道:“这酒,就叫英雄酒,好不好?”
英雄酒……唐时玥品了一下,点点头:“好。”
祈旌道:“其实这酒,可以叫韩翼带着去兰州,草原这种地方,这种酒,肯定有人要的。”
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唐时玥道:“可以,到时候你跟他谈谈,就当是你的酒。”
“嗯。”祈旌也渐渐平静下来,道:“那这酒,暂时就当跟你没关系?我自找人经营?”
唐时玥点了点头,祈旌道:“给你五成利可成?”
“不用,”唐时玥看四周无人,双手拉住他手,仰面看着他:“阿旌,我手里要很多银子没什么用,我虽然不知道你要银子做什么,但肯定不像我,只是简单的老鼠屯粮,所以你不用分我利钱,左右我也不缺钱,你赚了钱,觉得什么事情有意义,就去做。”
祈旌亦低眼看进她的眼睛,半晌才轻声道:“就这么相信我?”
“对,”唐时玥肯定的道:“我相信你。”
他道,“倾国之财无以为报,还你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可好?”
唐时玥瞪他一眼:“你别老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好不好?都不像你了。”
祈旌抿了抿唇,少少无奈。
昨天酿出酒来的时候,那几个人简直恨不得当场把他打包送给她了……大概他们也没料到,她有可能不要。
但,也由不得她不要!她注定是他的。
祈小郎看着那小娘子的背影,无声的抿了抿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