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生就在她迟疑的时候许秋影又忽然变作柔弱,抱着双臂蹲在她跟前嘴里小声啜泣起来:“母亲,别打我,秋影认错秋影认错,秋影不想饿肚子,母亲不要把饭菜收回去。”
“秋影会乖的,母亲不要叫他们在欺负秋影了好不好,好痛,打得好痛。”
梅月衫愕然的看着她,忽然朝身后跌去。
见她坐在地上许秋影也跟着她赶,梅月衫那张脸都被吓得有些扭曲了,她一步步往后挪着身子,陡然尖叫的啊了一声,像是身后有野兽追着疯狂的跑远了。
“不经吓!”许秋影见人跑远也没要追的兴致,理了理衣服没事人一样的站回云承泽身边。
“想笑就笑。”许秋影白了抖着胳膊的鱼星一眼,又见云承泽还看着自己皱眉,“你不会真觉得我疯了吧?”
“有点。”云承泽不置可否。
许济已经被许秋影这精湛的演技给震住了,“你,你是?”
“苏影。”许秋影对他没有好脸色,“这应当是丞相期望的吧!我算不得许家人不是么?”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什么叫怎么会这么想?”她冷冷的笑着,“我今日本没打算撕破脸皮的,这一巴掌你也瞧见是怎么回事了,也省的得说我不懂事故意在你面前说梅月衫坏话。”
“当初娘亲没走多久,你便叫梅月衫入府,她对我不好我来找你,我记得当时你骂我胡说便罚我在院子里跪了三天。”
“好像是乳娘见我晕倒了才将我扶回去的吧?之后那乳娘便被辞退了。”
“还有娘亲那碗药是我亲眼见着她喝下去的,喝完之后七窍流血,我看见她在我面前痛苦的争扎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一张脸全是血我还以为她在和我开玩笑,我怎么唤她都唤不醒……”她深吸口气,眼眶中已经隐隐有些泪水,可她并未哭出来。
“那时候我才四岁,还那么小,许济,你怎么这么狠心?那是陪你一路走上来的结发妻子,难道夫妻间的那些情谊还比不过梅氏一族的钱么?那时候这段情算是完了吧?”
她眨了眨眼睛,脸上闪过一丝凄美的笑,将隐忍的泪憋了回去。
许济早就一脸震惊,这件事不该有人知道的。当时院子里早就清场了,就连有可能涉及到的人也被处理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苏影像是看出了许济的困惑,反正她也算是撕破脸了。
“你去之前娘亲将我藏在一侧的柜子里,叫我记住你是怎样的嘴脸,你走后她当着我的面喝下了药。我还记得你那时的承诺,你说会好好照顾我的,结果却是叫我和娘亲走了一条同样的路。”
“呵呵,这件事我本来早就忘记了,多亏了梅月衫送我的药。你们谁都没想过我还能活着回来吧,当初你们要是补一刀就好了,下药对我没用的。”
许济听着这一切,感觉像是被人扎了一把无形的刀,正在胸口处翻搅着,他一口血铺在了地上。
“一切才刚刚开始。”
许秋影,不,苏影,像是从幽冥界归来的鬼使。
许济知道她是来复仇的。
前尘往事算起来,终究是他欠她们母女太多。
这一刻云承泽也算是明白了,先前马车在丞相府门前停着的时候许秋影就有些不正常了,想是触景生情将以前的一切都记起来了。
只是这记起来的时机不太好,她这样的人心里藏不下太多事了,如今更是一点就着的爆发了。
他不由得有些担心宫里会出什么状况,现在她是爽快了,可那深宫宅院里的人会放过她么?她现在不傻了。
“你,你什么时候好的?”许济缓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
她拍了拍云承泽握着自己的手,像是在告诉他自己没事:“我本来就从没傻过,只不过你们不配见到我聪明的样子。”
“那你为何还将药喝下去?”如果他没记错那碗药是梅月衫遣了如虹逼着她喝下去的,许济从未觉得哪个人有这么可怕过。
而面前这个人,还是个孩子,竟然是他将她一步步推向深渊的。
“你可真搞笑,只许你下毒不准我解毒的?”
“不可能,那,那是?”
“我今天来没打算要你命,原先也还没想着要将关系挑开的,是你们逼我的。”她耸了耸肩,“那是宫里送来的药吧?”
许济身子一震,他本来也只是被她想要复仇的心给吓到了,可现在他抬眼看过去却发现她那黝黑的眸子只剩下平静,他发现自己看不透她。
“看来是了。”苏影一点也不意外,“他们对我赶尽杀绝的原因你应当不知道吧?”
“宣太后在世时曾给未来的储君定了一门婚约,被选中的女子会是未来的皇后,只有新王登基后才能娶这位女子为后。”她看着许济的眼神无比讽刺。
“如果没有意外女子的夫君本该是三年前被处死的前太子,可是大概七年前的一次偶遇两人结拜成了兄妹,宣太后只好为前太子另选妃。”
“至于那女子宣太后可怜她生世凄惨又无人垂怜,在几位皇子中间选中了皇后膝下的老四,可惜天不遂人愿,五年前那女子在去归元寺祈福回来的路上碰上了山匪,而后失踪了。”
“你,你……”许济脑子里轰隆轰隆的响着,似乎有根线叫他将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十岁以前的许秋影确实是挺招人喜欢的,那时候的宣太后逢年过节便会接她去宫里玩玩,她也因为多彩的表现而名声大噪。
甚至于在失踪后宣太后还特别召他入宫过,就是专门问许秋影找着了没有,看样子是颇有遗憾。
他现在将这些都联系起来,背后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娘……”
“我的嫁妆就不必了。”她将册子扔到他身侧,“我长这么大养我最多的也不是你,反倒是中舟皇室里那几个已经不在的人教会了我很多。”
“你……”他张了张嘴,这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要的很少,娘亲那根玉如意你整日摆在桌案上也不觉慎得慌?还给我吧!你不配!”她深吸口气等心情平复下来了又道:“听说先帝曾多次出入过你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