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云承泽睡着了,许秋影无聊了。
装傻对她这种小机灵鬼来说可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呢!
对面这人也是个不好骗的,若是寻常人定然不会这么劳心费神,可偏偏是见多识广的云承泽。
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去靖王府找一个香囊,比大海捞针还要难,她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任务呢?
许秋影哀怨自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她叹息一声,又用手戳了戳云承泽,云承泽起先还应一下。
结果发现这傻女戳了他之后,一睁开眼睛,就瞧见她一脸的花痴。
在躲了她几次之后云承泽就闭上了眼睛,关闭了五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他这样不想理会自己正是许秋影期望的,于是在戳了好几遍这人都没反应之后她按下了山洞内的机关。
暗道里黑漆漆的,好在这条路她不是第一次走了,通过这条路能到山腰处,那儿有个开凿的小山洞就隐在山林间垂下来的绿幕后。
丰白谷很早以前应当是有人住的,她和师父只是这里的暂住者,这条暗道是她耍小性子时无意间进来的,当初可把她师父急坏了。
她推开门就看到悬边坐着个黑衣人,那人正悠闲的晃着自己两条大长腿,身边只有阿狼像条狗似的等着他投喂。
那人听见身后的声音并未回头,只是拍拍阿狼的狼头,“越来越没有狼王的影子了。”
“还不是师父带的好,我都不时常回山谷的。”
许秋影就势坐在他边上,看着递过来的药酒饮了一口,不满道,“越来越不好喝了。”
“你当是茶水呢?”男人嗤笑一声。
眸中星子一闪,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说你啊!以前还知道爱惜自己,怎么一碰上云承泽就给自己搭进去了呢?”
男人模样看上去二三十岁,一双桃花眼正定定的望着她,许是喝了酒眼中泛起一层水雾,他这一说倒是显得有些吃味了。
“师父担心您在徒儿心中地位不保?”
“倒不是担心。”男人有些惆怅,“我要去东石国一趟了,中舟这边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是因为天医府么?”
他师父本该是有大好前程的,只因为出生不好,是天医府的前掌门与江湖女子生在外面的孩子。
后来虽然入了天医府的门,医学也有所成就可却一直被人瞧不起,更是在掌门死后被家中兄弟排挤,这才漂泊在江湖上……
至于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师父不乐意说,她便未曾问过了。
也因为和天医府曾经的过节,叫他闲来无事就以找天医府乐子为生,江湖上来无影去无踪的天医盗圣便是她师父了。
别人只知道天医府出了一个盗圣,他只接偷盗任务跑腿又勤便,就算天医府和朝廷联合起来想要追踪他的痕迹,江湖上却很少有人卖的。
因为盗圣看中的每一单任务成交下来的赏银要比朝廷的奖赏多得多,也因此盗圣成名也有四五年了,却没一人知道这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更何况他师父明明快三十岁的人了,却偏生长了一张十八九岁的少年脸呢?
“他们找不到我。”苍寻绿将她小脑袋按在怀里,“影儿,这次幸得我还在盛京活动。
以后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了,师父可就只有你了。”
“师父。”
“别给我说你这次又是误打误撞陷入囹圄,我可没云承泽好忽悠,真当你师父几年的神童是白当的?”
“我也知道不可能骗过师父。”许秋影叹息一声,“师父,你相信缘分么?”
“嗯?”
“用了天蚕蛊的人是不是会失去一段重要的记忆?”
苍寻绿沉默一阵,“你的意思是云承泽知道你体内有天蚕蛊?”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
“我当年被逐出天医府不是因为天蚕蛊,你别多想,我只是不服气那老小子算计我,出圣堂的时候当着他面顺走的。
若是你用不着我也就扔这谷里了,我只是要给那老小子找不快。”
“嗯。”
她师父确实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以前或许会碍于师公面子不给天医府难堪,师公走后他还能继续憋屈许秋影觉得多半是见鬼了。
不过这话说出来一点都不可信,她知道自己在这师父心里的重要。
“天蚕蛊病发是会叫人失去记忆,特别是你体内还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艳萤。
怎么呢?碰见云承泽你想起来什么呢?”
“我以前同他应当是认识的。”许秋影皱着眉头似乎是不确定。
她十岁那年被人推下山崖误打误撞的砸晕了一个人,那人正是和队伍走散之后独自采药赚钱的苍寻绿。
之后再经历了什么她忘记了,大概就是两人一见如故,苍寻绿收她做了弟子。
苍寻绿听得这话握着酒坛的手一顿,酒水洒了他一身,酒坛也顺着悬崖边上滚落下去。
过了一两分钟才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苍寻绿掏出帕子擦了擦身子。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他脸色晦暗的看着许秋影,双手撑在她肩头上。
见许秋影一副呆呆的样子赶紧将她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后背。
“影儿,以前的事别多想,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别瞎想,知道么?”
苍寻绿神色间都是慌乱,语气哽咽道,“忘了就忘了,为师只要你好好的。
最好一辈子都别想起来,为师的影儿只要自由自在想做什么都能做就好。”
“师父……”
许秋影愕然,就算以往她满身是伤的进谷也未曾见过师父这么慌张过。
“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阿狼听得他这一声咆哮,硬生生的后退几步。
“云承泽可有对我做了什么?”
“他很好。”苍寻绿焦躁的起身一拳捶在墙壁上,“若是我早些来中舟你也不必受这些苦难。”
“师父,你又在哄我对么?”
以前她因为身体里潜在的那些东西疼得浑身难受的时候,他便是这样自责。
“影儿,我是你师父,又不是了。”
他深吸口气努力叫自己平复好心情,只是脸上的神情依旧苦涩。
“云承泽如果对你不好,我不会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