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宁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群臣行礼,君落和沈长歌单膝跪地。齐兴挥手道了句平身,众人才起身入座。君落就坐在齐裕身边,好巧不巧,她对面竟然是个空位置。
“这些日**禁不宁,多亏二位仙长清除了妖孽,还皇宫一个安宁。朕今日大宴,众位爱卿不必拘束,尽兴便可。”齐兴说着一扬手,李公公给身后小太监使了个眼色,立时丝竹声响起,娇美的舞姬踏着轻盈步子走了进来,传菜的小丫鬟也是眉清目秀;再看手里端的菜,尽是海味山珍,连君落都忍不住赞叹。
沈长歌挑了挑眉,低声道:“这皇家是有钱,这些东西我都未曾见过。”
君落苦笑一声:“你以为我曾见过?帝王口福,哪是我们能比的。”
一旁的齐裕闻言轻笑一声,君落余光看去,那人却垂下眼帘,轻啜着杯中佳酿,只是掩不住唇角的戏谑笑意。君落是颇贪酒的,她看了看杯中的竹叶青,闻着酒香便知道是好酒,只是她并不打算尝试——“君剑主仙术精湛,解了宫中之围,本王敬你一杯。”
红衣女子嫣然一笑,端起了茶:“本座不胜酒力,还望殿下担待。以茶代酒,多谢殿下赏识。”说着也不管齐裕,一饮而尽。齐裕笑笑,抿了一口酒,放下杯子:“我听闻君剑主是个爱酒之人,没想到这竹叶青不合胃口。”
“君落爱的是与知己对酌,非酒矣。”红衣女子淡淡道,看向对面的空位。齐裕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刚要说话,就听门口传来一声通报:“天姝郡主到!”
啧。君落心中暗骂自己傻了,怎么会没想到是虞天姝呢?自己虽说是在宫里除妖,可长安这边到底是虞氏地界,虞天姝又被封了郡主,自然是会过来的。说回来她二人也有三四年未见,听说这丫头醉心世俗玩乐,早就将修仙抛在了脑后,倒是可怜了虞天和;那日茶馆中虞天和说妹妹想替他分忧,君落虽未说破,心里却是一万个不信。
对于娇生惯养长大的虞天姝来说,除非突然失去了虞家的一切,否则她这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大小姐。
“陛下,娘娘,天姝来晚了。”只听那紫衣少女歉疚地道,走进了殿门。虞天姝长得像她母亲,容颜清丽明艳,眉眼间带着淡淡傲气,一看便是个不好惹的主。论容貌,她生的极美,见过一眼便不会忘;论身份,她是天元郡主、虞氏小姐,在这大殿里也是颇为瞩目。
虞天姝一进门便看见了那红衣美人,心下也是冷哼一声,却直到在座位上也没正眼看君落一眼。齐裕看了看她,君落顺着目光对视回去,低声道:“看什么?我仙门最不待见的人就是她。”
齐裕笑笑:“就是见到一个比我还惹她烦的人,有些好奇罢了。”
“......”这你都要比一下吗?
“不妨事,本宫和陛下也许久未曾见过小姝了。这些日子你在家中可还好?”丽妃温柔一笑,和齐兴对视一眼,话里皆是对女儿一般的溺爱。虞天姝的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虞天姝在宫中和丽妃最为亲密,就像亲生母女一般。
“家里都好,劳娘娘陛下挂心了。”虞天姝嫣然一笑,目光一转,落在了君落和沈长歌身上,美眸一缩:“呀,这不是岱宗剑庄的君剑主么?我听说裕王哥哥举荐的是你,一开始还不信,没想到竟然真是。”
君落勾了勾唇:“本座与郡主四年未见,郡主还真是一点没变呢。”
虞天姝挑了挑眉,没有说话;红衣女子则是呷了口茶,低头吃菜。她没兴趣和虞天姝做这般幼稚的对话,这晚宴还是赶紧结束吧。
“此次多亏了君姑娘和沈道长二位,还朕后宫安宁,来,朕敬你二人一杯。”齐兴说着举起了酒杯,二人应承道谢,跟着齐兴一饮而尽。沈长歌似乎很少喝酒,这一杯竹叶青下肚立刻咳了起来,君落看着好笑,给他倒了杯茶:“你不能喝便慢点喝,又没狼追你。”
“咳咳。”沈长歌脸上一红。齐兴哈哈一笑:“沈道长少年血性,只是酒量还要练练啊。”沈长歌心中暗道谁知道这酒这么辣,打着哈哈应了一句,不再说话。君落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唇角微勾,目光有些迷离。
忽然,魏坤从座位站了起来,走到殿中跪下,手上托着一叠纸:“陛下,老臣有事启奏,此事事关刘将军贪污一案,还望陛下准允。”
首位的帝王微微皱眉,明显不悦,齐裕轻咳一声,道:“太傅,今晚乃是除妖庆功的晚宴,商议政事还是等到明日再——”
“陛下!自刘将军被打入大牢,军营人心涣散,陛下真的要睁一只闭一只眼,任忠臣被诬、小人得势吗?”
“魏坤!”齐兴厉喝一声,狠狠一拍桌子:“朕念你三朝元老,屡次不追究你犯上之罪,你不要得寸进尺!刘斌贪污乃是铁板钉钉,好,你说朕让忠臣被诬、小人得势,那你就拿出证据来!”
韩茹责备地看了一眼魏坤,连忙拍了拍齐兴的背:“陛下莫要动怒,太傅也是人老糊涂了,这宴饮正欢的时候,讨论这些朝堂之事做什么——”
“都别拦着他,让他说!天天说朕冤枉忠臣,裕王都无话说,你一个太傅,缘何如此帮着刘斌说话!若是拿不出证据来,朕今日就治你二人结党营私之罪,全都秋后处决!”
“陛下!”
“都闭嘴!”齐兴冷喝一声,看着跪的笔直的魏坤:“让他说!”
君落心里一悸,看向齐裕;后者面带忧色,看着魏坤的眼神带着不解和惋惜,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红衣女子收回了目光,伸手捻了捻耳垂,肉眼不可见之处,一个小人嗖地一下跳到桌子上,大摇大摆地走向了齐兴。
魏坤将手中的笔供、口供、作证刘斌贪污的地契和张三的遗书在地上摆开,向齐兴行了一礼:“陛下,刘将军贪污军饷,以此买卖田产地契,当时揭发此事的乃是军营中一名小卒,名唤张三。张三的口供中说,刘将军的副将克扣军饷,并对他们进行打骂,威胁他们如果说出去,就杀了他们。而这些地契田产乃是搜查刘府时搜出来的,到底是不是用军饷买的,其实无从得知。”
“老臣昨日至天牢,说想见见证人,韩大人说可以,但要等到今日。结果今日,证人全家便死在了河道里,衙门说,已经死了两日了。捕快发现了张三的遗书,上面写着‘我知道他们不会留我,所以我写下这些话,我之前说的全都是——’写到这里便断了,臣与韩大人找人比对过字迹,确定是张三亲笔所书。”说着,魏坤将那张纸双手呈上,齐兴扬了扬下巴,李公公立刻下去拿起,给齐兴呈了上去。
“张三已死,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说是真的还是假的。故此老臣和韩大人进宫,想要面圣,可皇上那是头疼昏迷,故此推迟。老臣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便去了一趟军营,自刘将军被收押之后,军营一直是兵部尚书曹大人代为管理,曹大人不止一次说过,军营风气良好,皆为刘将军被打入天牢欢呼;可臣看到的,却并非如此。”
席间一个人冷笑一声:“魏大人如此说,便是指责本官虚报了?”
“是否虚报,曹大人心中有数。”魏坤淡淡道,继续看向齐兴:“老臣是和韩大人一起到的军营,刚开始只觉得军营士气不高,后来发现刘将军的下属已经关押的关押、贬职的贬职,找不到什么线索。老臣和韩大人告别,刚要回府,却有一个偷偷跑出来的士兵叫住了老臣。他说,他听到了那晚的一切。”
“什么一切?”齐兴微微皱眉。魏坤讽刺一笑,冰冷的目光投向韩尚圭:“这,便要问问韩大人了。那一晚,你为何要去逼迫张三替你撒谎?”
“本官逼迫张三?”韩尚圭怒极反笑:“魏大人,你疯了?”
魏坤神情淡然,向齐兴一叩首:“陛下,臣说的属实与否,陛下请那人上殿对峙便知。”
“哦?”齐兴刚要宣,齐裕却微微皱眉,向父皇道:“父皇,此事至今都是士兵的一人之言,以孩儿所见,不如将刘将军的副官和现在军营的副官叫来,也好对质。不然,这士兵大多是家境贫寒之人,无权无势,极易被威胁,他们的话也不一定完全可信。”
皇帝眯了眯眼睛,觉得此言甚是有理,点了点头:“也好,就按裕王说的,去叫人来。”
“是。”李公公领命下去了。
沈长歌对这个发展显然有些懵,一转头,只见君落依旧神色如常地吃着东西,不禁低声问:“这什么情况?”
君落淡淡道:“不知道。听着像是要翻案。”
“我当然知道是翻案了。”沈长歌忍不住想翻白眼:“我是说为什么咱们要在这儿听?”
红衣女子抬眸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听么?还不是因为饿了。”
因为饿了......这个理由可真是,太真实了......沈长歌暗暗腹诽,就听到自己肚子也叫了一声,君落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继续吃东西。
她虽然不清楚齐裕的每一步动作,但是接下来的走向,君落已经完全预感到了。在还吃的下东西的时候,她可不想亏待自己,一会儿,恐怕就没这个机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