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章 祸水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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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皓“扑哧”一声,毫不避讳地笑了出来。韩珞成转过身来不满道:“你不怕,你替我去面对陛下啊!”

燕皓忙收敛了笑容,摆了摆手,韩珞成“嘁”了一声,转过身去说:“你都不知道,我们几个人里边,父皇对大哥和我,是最严厉的。从小到大,大哥挨的骂最多,我受的冷落最多,跟二哥、瑜卿,完全不能比,怎能不怕他!”

燕皓疑惑道:“不是正因为受了冷落,才少受些责罚吗?”

韩珞成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受冷落,父皇才不会听我说什么呢。但凡我犯了点什么错,或是和别人在一块的时候别人犯了什么错,都能往我头上推——反正母妃也从不辩解,我也不敢见父皇,也就那么作罢了。”

燕皓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是因为你比二公子更坚忍,又比小公子更成熟,陛下认为你是可造之材,才对你如此严厉吧。”

韩珞成听了这句话,却没露出半分开心的笑容:“若是因此便得不到父爱,那我宁可没用呢。”燕皓听了这话,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雨渐渐收敛了威势,可更大的乌云,却仍徘徊在坤京上空。

次日早朝,当韩珞成走进大殿时,众臣们便纷纷停下了议论的声音,朝他的方向致礼——这倒叫韩珞成受宠若惊了,忙一一回礼,走到自己的位子上。

韩珝偲笑着迎了上来:“四弟,听说你昨日冒雨去送了那名上殿告状的臣子,还是淋着雨回来的,没受风寒吧?”

韩珞成笑了笑说:“多谢大哥关怀,昨日回府急忙喝了姜汤,应无大碍了。不过,大哥是怎么知道我去送别解大人的呢?”

韩珝偲哈哈大笑,往堂下一挥袖道:“朝臣们都传遍了!说你怜惜人才,很有爷爷的风范呐!”

韩珝偲口中的爷爷,自然也是韩珞成的爷爷,华天的先皇。韩珞成故意装作没听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嘿嘿”一笑道:“都是父皇吩咐的差事,我不过是照做罢了。对了,大哥可别说这是父皇派我去的啊,他老人家好面子,不好拉下脸来的。”

韩珝偲懵了:父皇派他去的?不应该啊!但故意不动声色问道:“父皇派你去时,可有吩咐些什么?”

韩珞成乖巧地点了点头:“父皇说,让他们好好干,将来新君自然会起用他们,为朝廷立更大的功绩。”

这一番话又把韩珝偲的心吊了起来:新君是谁?父皇又为何要多此一举,叫韩珞成去卖人情?毕竟照韩珞成的性格而言,即便皇帝不吩咐,韩珞成也是会亲自去道歉送别的。

谁料韩珞成又笑眯眯地来了句:“大哥可也要振作起来啊,珞成还等着有朝一日,能辅佐大哥南征北战、一统山河呢。”

韩珝偲更惊了:前些日子,先是唐境来投奔了他,言明韩珞成和韩珮翎都是他的对手。今天,韩珞成又来表明自己并无夺嫡之意,只想辅佐自己。韩珝偲缓过来时,倒不觉得韩珞成是在说实话,反觉得唐境分析得有道理了。

只有韩珞成才知道,他和唐境,都是相互传染忽悠属性的狐狸。

继而上朝,韩珞成面临的事,却绝不允许他退在后头扮猪吃老虎:“启禀父皇,许大学士、唐侍郎稽查多日,儿臣也积极配合,却发现连日来有些郡县的特使,一派出去便杳无音讯了。儿臣已经派人去查,说是特使无故失踪,而当地涉事官员,也已逃了。”

皇帝的语气中明明白白地透露着不满:“可有核查在京官员和涉事官员的往来书信?”

韩珞成愣住了,正不知怎么回答,许洲却站了出来:“禀陛下,已经一一审问过了,我们抓得及时,无人能送信。只是裴家多名要犯已经自尽,裴翾又年迈昏聩,答非所问,实在查不出了。”

韩珞成这才松了口气,一看殿上,却又正对上了皇帝锐利的目光,忙低下头道:“父皇,儿臣以为,透露机要之事,不会是朝臣们所为。”

“那你觉得该查谁?”皇帝又把身子一歪,手肘支在了扶手上,淡淡地一问,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韩珞成知道接下来这句话定然会得罪不少人,但他可不仅请教过许洲和崔儆,还问过唐境的意见,若是不说出口,只怕唐境的筹谋,会毁于一旦。于是他鼓足勇气,说出了埋藏心中多日的想法:“儿臣以为,应当彻查宗亲侯爵。”

果然,从来不说话的参政侯爷们如一窝被**击中的麻雀般,顿时便炸了:若不是这种时候,朝堂之上,断然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毕竟当朝能封侯者都是武将,参政也只不过是当年被释兵权的一项补偿。这些武人不添堵就不错了,哪还提得上什么意见呢?

韩珮翎见状,开始火上浇油了:“父皇,侯爷们都是为父皇争过天下的有功之臣,宗亲们身上,也都流着皇家尊贵的血液,他们都有各自的封地,本就没必要侵占民田,怎能轻易彻查?”

韩珝偲也是从唐境的密信中才得知此事,心中已隐隐有了对真相的猜测。瞥了眼皇帝的脸色,便站出来道:“父皇,儿臣以为此言差矣。当下新政才推,便遇到这般难事,若不解决,只怕后患无穷。况且,既然宗亲侯爵们各有封地,行的正坐得直,又何惧一查呢?”

韩珝偲清楚,皇帝心中无非是觉得洗朝堂还不够,贵族们的那点底子,也该洗一洗了。

“陛下,臣等为国立功,征战数年才换来了军功和封地,自然只敢守着自己那点家业,哪里还敢联合官员侵占民田呢?”武兴候资历最老,军功最大,自然先站了出来:“臣等不怕查,只怕百姓会说陛下多疑,心生忧患啊!”

韩珞成本想反驳,却被韩珝偲抢先了一步:“侯爷此言差矣。许大学士德高望重,四弟办事也妥当,若不是查无可查,是绝对不会得罪列位的。老侯爷您向来高洁,自然不怕查。可怕就怕某些人不识好歹、罔顾法纪,做了华天的蛀虫。”

唐境也紧随其后:“禀陛下,臣以为大公子所言甚是有理,应当彻查。”

这下,许洲、韩珞成、唐境和韩珝偲抱团,任人军功再高,也无法阻挡这架势了。韩珮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本想卖个人情,收两颗棋子。现在看来,也只能隐忍不发了。

朝后,韩珞成还特地向韩珝偲行了个礼:“多谢皇兄相助。若不是皇兄一言九鼎,只怕光靠我一人,断不能推动此事。”

韩珝偲笑了笑说:“四弟客气了,都是为父皇做事,为天下苍生守住法纪纲常,何必谢来谢去的呢?你昨天刚淋了雨,也别忙活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既然陛下把这件事交给了我,我定然不会叫父皇和你失望的,放心吧。”

韩珞成点了点头,眼中尽是感激的光芒,又行一礼:“多谢皇兄,成告退了。”

走出宫城,韩珞成才能好歹放松一会儿:若不是关于韩珝偲身份的调查有所进展,且眼前这烫手的山芋并非自己所能接手,只怕他现在还有得忙。这下可好,一应事务都交给了韩珝偲,要防自有父皇去防,要忧也自有二哥去忧,自己倒能清闲下来了。

燕皓驱车,在外面问道:“公子,我看唐侍郎和大公子走得那么近,他是不是投奔大公子啦?”

韩珞成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小子,跟了自己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的套路,便也没好气地答道:“他哪敢啊!是御前行走当够了还是礼部侍郎不够当?不过是为了对付我,想借大哥这棵大树抱抱罢了!”

燕皓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叹了口气说:“之前我还以为,公子和唐侍郎不过闹一阵便好了呢,现在居然闹成这样……”

韩珞成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不回最合适——他总觉得燕皓怪怪的,不像是在闲聊,倒像是在套话。

韩珞成突然掀开帘子朝前面喊:“你烦不烦,不专心赶车,当心马失前蹄摔了你的牙!”又左右看了看:“你说说你,走这里干什么?到时伤了人,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说完,韩珞成便放下了帘子:这掀帘子倒不真是为了骂他,而是为了看清马车外的情况——虽说看不太清,但韩珞成能肯定,这辆穿梭在闹市中的慢车后边,跟着一个人。跟得不算近,在闹市之中,却也足够听得清韩珞成和燕皓之间的对话了。

新月?还是大哥的人?韩珞成心里有些乱:看身形隐约是个女子,却不知为何而来。于是韩珞成又喊道:“别回府了,去蘅琨酒家!”

“去干吗?”燕皓扯住了缰绳,还特意问了句。

“去酒家不喝酒还能干吗?”韩珞成还特地耍了个小聪明:“难道是有人在背后跟踪我,还要去酒家里会会他吗?”

韩珞成能感觉得到燕皓那憋笑的动静,一声“得嘞”也充满了笑意。心下却暗暗想着:这人,大概不会再跟着了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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