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昭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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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碧环闻言,低下头去,没说什么。

韩珝偲以为她又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出口,又问了句:“怎么?”

“妾身知道,公子有许多难处。”孙碧环避开他的眼神淡声道:“公子是所有公子的表率,又要操持着偲邸上下,还得参与朝政。如果连我也要公子操心,岂不是太给公子添堵了?”

“况且,内帷之事,本也应由良娣负责。”她低眉道:“若是因为公子偏袒妾身,惹得良娣不快,再说到皇后娘娘那儿去,可就闹大了。”

听见“皇后娘娘”四个字,韩珝偲目光一凝,想起了多年前一桩旧事。

大观十一年,昭阳宫中。

“本宫已经说过了。”宝座前站着一个金尊玉贵的妇人,戴着朝阳金凤钗,身着金边九凤袍。韩珝偲就站在殿上,她衣袍上团凤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他。

但此时韩珝偲手心发汗,并非为此——他今年十八岁,很快就要建府了。而他心心念念未来府上的女主人,却为眼前这位母仪天下的妇人所不容。

“你们各退一步,我保全她的性命。”她转过身来,高高在上地睥睨着自己的儿子:“公孙家的嫡长孙女最是良配,将来若你登基,要封魏氏为夫人,她也不会阻挠的。”

“父皇不是一直倚重魏家么,又为什么要……”韩珝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亲生母亲,跪下哀求道:“母后,魏家忠臣良将,在宫中根基不深,儿臣一直苦心经营与魏家的关系,更与恒儿情深义重。母后,请救救魏家吧!”

皇后蹙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魏家权势滔天,哪位公子都不扶持。你不过是在北城军营历练了几年,和魏家四房有些牵扯,也能称得上苦心经营?”她坐下来,又道:“况且魏江麟已死,魏秋恒并无根基,你在魏家,还能有什么势力?”

“此事不必再议!”皇后见他还要再辩,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你父皇要铲除魏家,有他自己的道理。与公孙家联姻的主意也不是本宫一意孤行。你若是再冥顽不化,陛下和本宫再想保你登上太子之位,也绝无可能了!”

“母后!”韩珝偲跪行至陛前,放软了语气:“即便如此,又何须废掉恒儿的武功?习武之人,修行本就不易,她又是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如果连这点武力也没了,又怎么活下去呢?”

皇后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韩珝偲好一会儿,半晌才言:“你父皇,是一个那么狠心的人,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长子!”

“本宫自生下你之后,要你四岁启蒙,六岁习武,十二岁去边关,十五岁上沙场,也算是把你往太子方向拉扯。”她一时怒从心起,指着韩珝偲便骂道:“本宫要是知道,你这副硬骨头,能被一个黄毛丫头掰软,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北城!”

“母后!”韩珝偲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儿臣自幼都听母后的,什么都是母后做主。唯有这一件,能不能让儿臣……”

“不能!”皇后一拍扶手,猛然站起:“此事关乎你今后能否荣登大宝,没得商量!魏秋恒不过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孤女,本来就配不上你。本宫同意让她远遁江湖,已是心存善念了!”

“皇儿须知,如果母后一意孤行,一定不会先告知你这件事。”她一边走下台阶,一边放和缓了语气:“但是你我母子相连,若是因你一时冲动和魏秋恒成了婚,闹得满城皆知,你我,就再无翻身之所了。”

“所以和公孙家联姻一是,母后会先帮你应承下来。”她走到韩珝偲身边,俯视着他说:“这几日,让她搬回魏府去住。剩下的事你不用管,本宫说到了,就一定会做到。”

“要成大事,还需狠下这颗心。”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更在话语中增了千斤的力道:“相信母后,来日方长。等你大事一成,自有再见的时候。”

“那时,你要护着她,又有谁能阻挠呢……”

“公子,你在想什么呢?公子!”“啊。”韩珝偲被孙碧环从沉思中拉了起来,脸色却不太好看。“公子的脸色……怎么突然这么白?是想到了什么没做好的要紧事吗?”

韩珝偲听了这话,低着眉,神色和缓了些,替她摘下头上的饰品,都快摘完了,才轻声说:“是啊,是很久以前,一件没做好的要紧事。”

孙碧环微微抬头:“公子还年轻,一件事没做好,也不要紧的。以后可能还有很多这样的事,想办法弥补,不再犯就是了。”

韩珝偲轻轻地把她的头压了一下,继续手上的动作。又过了半晌,孙碧环再次抬起头时,他看着她的眼睛,浅笑着回答:

“好,我绝不再犯。”

四月初十,烨园门口,一辆轻便的马车停在了角门边。

“姐姐,寒风姐姐回来了!”凛风快步走到小祠堂里,见叶桓微跪拜完毕,才低声说了这句话。

这七天,她每个早晨都要来上一炷香,烧几串纸钱,再静坐一会儿再走。此外,餐餐斋戒,衣着首饰也朴素了许多。流风和凛风知道,烨园中不宜大办丧事,她这般作为,也算是在祭奠亡者了。

叶桓微转过身来,凛风向旁移了一步,她便看见寒风穿着一身干净舒爽的橘色衣裙,朝她跪下,叩了个头。

“起来吧。”她忙上前两步,扶起了寒风,细细端详,再微微一笑道:“还是那样,气色却好了许多。看来,文云曦待你不错。”

寒风点了点头,眼中却浮现出几点泪光:“主子却清减了许多,脸色也……凛风,你平时是不是又挑唆主子光吃零嘴,不好好吃饭了?”

叶桓微拍了拍她的肩膀,淡声道:“是这几日我吃斋,和他们没关系。轻歌的事儿办得怎么样?可入土了?”

寒风颔首道:“一切都是按照观里的规矩办的,静灵师太办得很尽心,也很妥当。这几日来人不多,也没人打探,主子放心。”

叶桓微点点头,又转头看了一眼铜盆中尚未熄灭的余烬,低头转过身来,还是慢慢往外走了。

“主子,你不问我在文家的所见所闻吗?”寒风看叶桓微没开口,心中倒有些不安:毕竟自己先前泄露了己方的机密给文云曦,就算叶桓微要问回来,也是情有可原。

谁知她丝毫没有停下脚步,一边走着,一边淡淡道:“你若是想说那些可以说的,自然会告诉我。如果你判断过,觉得某句话不妥当,自然不会开口。”

“况且文云曦是只狐狸,你看到的,未必不是他希望我们看到的。”她又补充了句:“既然是真假难辨的事,又何必听在耳中,徒生疑虑呢?”

寒风一颗心定了下来,笑着说:“这样也好。我听说蘅琨酒家收到咱们麾下了,真的吗?”

叶桓微颔首:“兄长也许是怕我和叶昭钰吵起来,干脆把酒家断给了我,客栈给了她,从此以后,便两不相干了。对了,你不必陪在我身边,先去把东西收拾好,晚上再谈不迟。”“诺。”寒风闻言,便下去了。

凛风却一直跟在身后,陪着叶桓微走到一座亭子里坐下。却听她开口了:“你想问什么?”

他惴惴不安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姐姐,怎么好像和寒风姐姐疏远了?”

叶桓微把玩手中物件的动作顿时滞了一下,仿佛被人看穿了什么。她低头沉思了片刻道:“没什么,可能是因为分别了一个多月,终究有些陌生了吧。”

“姐姐从小祠堂里出来,手里就一直把玩着那块珏。”凛风这句话倒是说得不犹豫:“姐姐也知道,四公子现在就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孤立无援,又有许多事情。虽然那日公子是说了许多重话,但姐姐……还是记挂着他的吧?”

叶桓微看着亭外逐渐萌出新芽的绿树,许久之后才说:“他是我的主君,我不会背弃他。不过既然出了这档子事,就等他自己开始联络我,再说吧。”

凛风紧接着又说:“四公子已经联络姐姐了呀!那个钱袋,姐姐忘了不成?”

这话说得不假。当日韩珞成要求香香赶制出来的那个钱袋子上,其实写了韩珞成心中的忧虑和几句歉语。但她看过后,却是冷眼丢在一旁,也不再透露情报给燕皓,更不曾回应这封信。

凛风清楚,韩珞成是触碰到了叶桓微的逆鳞,惹她生气了。否则按照她的耐心和对韩珞成的忠诚度,也不至于几天都不作答。今日挑明这件事,也是为了提示叶桓微正视眼下的问题。

“凛风,我知道我应该回他。但是我不知道,除了回他那些情报,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叶桓微的眼神不曾移开,只轻声道:“说我原谅他了吗?我有什么资格原谅他?细想回来,当日,他哪句话说错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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