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眉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才接着说:“挺顺利的,就是有一件事要和爷商量商量。”
“慕白!”
杨毅捏了捏姝眉的翘鼻,提醒她:
“以后私底下就叫我慕白吧!这是我的表字,别总爷来越爷去的,生分。”
对这一点姝眉灰常有同感。
在古代日常直呼夫君的名字是绝对不行的,叫夫君又点过于亲昵,姝眉觉得撒娇时用用更恰当。
尤其在婆家,她也不敢效仿娘家娘亲和二嫂对各自夫君的称呼,所以只能入乡随俗,效仿婆婆对公爹的称呼。
没想到杨毅倒是不习惯了。
其实杨毅早就不喜欢姝眉背地也这么叫他。
要是在二人那啥啥时,媳妇这么叫他,还让他更觉挺牛气,更添牛力的。
除此其他时候都嫌不亲,这才让姝眉呼其表字。
姝眉没立刻答应,倒是觉得他的表字太文艺范儿,和他的浑身气质很不搭。
于是问他:“这个表字是哪位长辈给你起的?听着很是雅致啊!”
杨毅在心里哼了一声,有点不情愿的:“二舅舅给起的。”
姝眉越发觉得奇怪,要知道男子的表字多由长辈赐予的。
杨毅有祖父,有亲爹,怎么就轮到其二舅陈峰了?
再有有关陈峰其人,虽然姝眉暂时没见过,却久闻其名。
据说他曾经是个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竟然能起出如此雅致的表字,看来定是个文武双全的。
她忍不住把这个猜测对杨毅说了。
这次杨毅不在心里哼了,而是直接哼出声。
什么文武双全?给舅舅活活糟蹋了这个好词。
话说当年杨毅要行弱冠礼时,他爹杨仲文压根没打算给他起表字。
祖父定安伯又不怎么通文墨,便把这差事推给了陈峰。
陈峰的水平和老定安伯也是半斤八两,憋得差点不想去参加外甥的冠礼。
后来不知那根弦搭上了,兴冲冲送上慕白两字。
不说大老粗老定安伯满口子称赞,连酸文假醋的杨仲文也觉得这么好的表字给杨毅算是糟蹋了。
他忘了糟蹋这个名字的人是他的亲儿子。
杨毅才不信他二舅有这么高的水平,私下里一问。
陈峰先是抚掌大笑,然后很没正经的说:“我就是觉得你肤色太黑,你稀罕的那小丫头据说长得很白,慕白多合适啊!”
杨毅严重怀疑他舅舅在胡诌,可是这么一解释,又格外合他心意,也就认可了。
后来他舅舅酒后吐真言,觉得他外甥杨毅脸黑、手黑、心黑,黑透了的人不该慕白么?
想到这些,杨毅对姝眉的猜测避而不答,而是继续要求呼其表字。
姝眉觉得这个表字和杨毅的形象太违和了,小声嘟囔:
“慕白给我的感觉不像在叫你,什么慕白,还白白、小白呢!”
结果姝眉自己把自己逗的笑起来。
关于称呼问题,姝眉决定还是叫夫君,撒娇就撒娇吧。
杨毅也表示满意,一听媳妇叫他夫君,就浑身舒坦。
原以为媳妇不好意思这么叫,现在看来没准早想这么叫了。
因为一个称呼二人就腻歪半天,一直没能说到正事。
姝眉赶紧端正夜话风气,把想接婆婆过来住的打算和杨毅说了。
杨毅虽然早就从黄衫哪里得知了这事,依旧感动和心疼的要命。
媳妇受了那么多委屈只字不提,还一心一意为他打算。
不知怎么表达的他,越发把姝眉抱的紧。
过好一会儿,才说:“再有一个月我就出小功了,到时再接母亲吧!要不咱俩茹素着服的,她也不自在。再加上祖父刚说的几条规矩,暂时缓缓更好些。还有你身体这么弱……”
姝眉愣了下,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心疼她,想让她先好好休息,恢复好身体。
姝眉在杨毅心口的位置,轻轻一吻,
喃喃吟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杨毅浑身一震,胸口似乎被那一吻烫到,滚烫烫的涌满周身,嗓子被哽住,只能重重嗯了一声,再次狠狠抱紧姝眉。
姝眉被勒得几乎出不上气,
心里恨恨:真是个蛮汉!只会使蛮劲儿,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竟不知诗来词去的应和。
伸手掐住他腰间软肉,使劲儿一拧。
杨毅一哆嗦,手松了松,但是一声没吭,大丈夫在媳妇面前不能喊疼犯怂。
没有成就感的姝眉不仅手上更用力,还娇声恶气的:“疼不疼?”
杨毅脑子灵光一闪:“疼!疼!”
又马上压低嗓音贴着姝眉的耳朵:“疼你!疼你一辈子!”
心里暗暗补一句:“我也再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小刁婆子满意了,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么。
她像小猫一样跟杨毅依偎的更紧了些。
第二天杨毅休沐,一家三口又去了定安伯府。
杨毅向老定安伯说了姝眉欲接母亲过府的打算。
老定安伯拍拍杨毅的肩头:
“你小子眼光好,娶了个好媳妇,福气旺啊!”
杨毅毫不谦虚的重重点头。
看得老定安伯不顺眼了,轰他走人。
杨毅起身,却没行礼走人。
老定安伯一瞪眼:“你还想干嘛?”
杨毅正色:“五弟六弟(杨家三老爷庶出的双胞胎)的亲事三叔生前已经定下了,转眼六妹也不小了……”
老定安伯哈?的发了个怪声:
“孙媳妇告状了?你给媳妇仗腰子来了?”
杨毅淡声:
“她什么也没说。”
老定安伯叹口气,嘟囔:
“你小子不仅有福,也比你爹强的多。也怪我,当初给他做了这门亲,害了你娘,也让你爹更不成器。”
杨毅的脸抽了抽:……不做这门亲,又去哪儿找我?
孙子的囧样儿,让老定安伯立即悟了,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笑够才道:“记得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因这门错亲,我得了你这个出息孙子,可见也是命中注定,算不上错了!”
他们爷孙叙话时,姝眉也带着六六去给婆母请安。
陈氏原以为昨天花姨娘被抽,晚上老爷肯定过来找茬,哪知竟是平安无事。
陈氏不知道,花姨娘被黄衫抽成内伤,没法亲自告状。
别的姨娘通房妒忌花姨娘在老爷面前得宠,不仅阻了花姨娘派来的人,和杨二老爷说此事时,只说花姨娘得罪了阎王少爷,才被抽的。
杨二老爷本来就怵自己这个儿子,加上现在分家了,也许不久他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这儿子了,他更不敢轻易得罪了。
无他,他自己清楚自己事,他爹分给他的家产不少,可他不事经营,加上他红袖添香的雅好最烧钱,才到京师两个多月,个人财富就以惊人的速度锐减。
估计日后只能靠那个孽障过活了,谁让人家有个富得流油的媳妇呢?
来到京师不久,杨仲文就得知那个享誉大江南北的王氏连锁店,竟有儿媳妇娘家一半。
一样是他爹包办的亲事,凭啥差距这么大呢?
可再不平也得认命,以后还不能太得罪那孽障。
所以花姨娘被抽之事他就装聋作哑了。
逃过一劫的陈氏又看到亲孙子六六,开心的不行。连带对姝眉也不摆婆婆谱了。
一来没有花姨娘在一旁挑唆,二来她还急着听姝眉接她去将军府的商量结果呢。
姝眉怎么不明白陈氏的心思,但她觉得让杨毅说更好。
虽然昨晚夫妻夜话,姝眉说服杨毅过半个月就接婆母,而不是杨毅提的过一个月。
可是毕竟不是立即接,陈氏难免多心。
儿媳说和亲儿子说相比,肯定儿子说事少更容易接受。
姝眉不会装贤惠,非要立即接婆母。
一来她不自虐,这段时间身心疲累,她确实需要好好休养一段,也要把六六一同调养好。
二来她知道杨毅是真心疼她,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好意是对别人的一种尊敬,也是对别人这种好意的回报。
杨毅刚走出祖父的院门,远远就见一女子在路边莹莹而立。
一身素雅的衣裙,简约的配饰,要不是头上挽的是姑娘发髻。
杨毅差点看成是自己媳妇,不禁微微皱了下眉。
他目力极佳,看出那是他的六堂妹,三叔那个庶出的女儿杨梅。
杨梅看似才发现的杨毅,惊喜的小跑过来,
双目滢滢,口中轻呼:
“三哥!竟然是你!”
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拉杨毅的衣襟。
杨毅微微一侧,错开杨梅要拉他的动作。
杨梅一愣,眼圈立即就红了:“到京师这么久,都没见过三哥两面,哥哥可是不管梅梅了?”
杨毅目光无波:“听祖父说三婶对你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杨梅含泪带嗔的:“三哥忘了在我爹爹面前发过的誓言了?你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杨毅目光有点暗沉:“誓言怎么会忘?我答应三叔照顾五弟六弟和你一直到你们成家,所以刚才我已经和祖父提起你们兄妹的亲事了,估计不久三婶就会替你们操持了。”
杨梅已是珠泪滚落,一跺脚:“我不嫁!永远不嫁!”
杨毅的扑克牌脸板的更生硬,眼神犀利的扫了眼不远处跟着的小厮,杨梅身边倒是没带丫头。
最后落到杨梅身上:“你年纪不小了,该长的规矩必须得长了。”
杨梅也意识到自己在广庭大众喊嫁不嫁的有失体统,可最让她受不了的是杨毅生硬的态度。
一定是那个女人在三哥面前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了三哥对她的感情。
想到这些,杨梅脸上挂着清泪,楚楚可怜的对杨毅:“三哥!是不是昨天我和三嫂玩笑,惹了三嫂生气,让您误会了?我这就去找三嫂道歉,给她说都是梅梅年纪小不懂事,让她大人有大量。”
说完作势转身欲走。
杨毅沉声道:“你三嫂不曾和我说过只言片语,倒是整个定安伯府都传开了,三房出了个替隔房嫂子安排家事的本事小姑子。”
杨梅这下傻了。
只听杨毅又说:“没事儿少一个人出来逛,多和你嫡母嫡嫂学学规矩。杨家亏待不了你!”
然后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开。
杨毅到了母亲陈氏的院子,止住下人的通报,径直走进主屋。
陈氏正抱着六六逗弄,一脸的笑意。
一旁的姝眉眉目柔和的帮扶。丫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凑趣。
一屋子的和谐轻松,使杨毅有点怔愣:他有多久没有见过母亲这样发自心底的笑意?
还有他似乎从不曾在母亲的屋子,感受过如此轻松的氛围。
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六六身上,只有姝眉偶一回头,看到杨毅呆立在门口。
眼中立即漾出笑意,起身朝他迎过来。
杨毅的目光一直牢牢定在姝眉身上,这是他一生的幸福之源,是老天对他前面生活的补偿。
到了他跟前,被盯得有些不自然的姝眉,悄声嗔他:
“饿狼似的,死盯个什么?”
杨毅回应的是谜样的一笑。
姝眉居然有点被电到的感觉,脸一下子绯红一片。
杨毅看着媳妇粉面飞桃花,目光更加深邃。
这里小两口之间的暗潮涌动,那里六六和祖母玩了好一会儿,想亲亲娘了。
表现就是在陈氏怀里开始挺小身子,嘴里也哼唧起来。
一时达不到目的,就有点急,干嚎了两声,成功打断了他爹娘之间的偷偷过电。
姝眉匆匆往回走。
陈氏也看到了自己儿子,脸上越发笑意灿烂。
杨毅过去给她行礼。
姝眉也接过了她怀里的六六。
六六嗅到娘亲的味道,忙不迭的在姝眉胸前乱拱。
姝眉怕被陈氏发现她给六六喂奶的事,就想找了个借口去偏房,好给六六偷偷喂奶。
杨毅一眼看出缘由,借口想和母亲陈氏单独说点事,让姝眉抱着六六和众人一起退了出去。
不知道杨毅和陈氏说了什么,反正在中午一起用饭时,陈氏不仅愈加喜形于色,更是破天荒的不用姝眉伺候,而是一家三口一起坐下用餐。
姝眉开始有些不信,百般推辞。
后看婆母确实是真心真意,再有杨毅也开了口,她才带着点儿被馅饼砸到的感觉坐了下来,心里清楚这肯定是杨毅的功劳。
趁陈氏不注意,姝眉用眼神向杨毅传递:爱你,老公!么么哒!
杨毅被这一眼勾的立马魂不守舍,
看来晚上需要一次深刻的夜审,问清小妖精这眼神里的蜜语是神马。
这边三口各自甜蜜欢喜,旁边院里的杨二老爷就很不舒爽了。
虽然他怵杨毅这个儿子,可他当老子的面子还是想要的。
昨天儿媳过来请安也就算了。今天儿子也来了,不该先过来给他请个安么?
这要是以前,就算杨毅要过来,杨二老爷也会像赶苍蝇一样轰开他。
所以除非有事,杨毅主动给他爹请安的时候还真不多。
现在情况不同了,杨二老爷对杨毅,确切的说是对姝眉的嫁妆有所图,就不能像以前哪样把人赶跑了。
尤其这段时间,二老爷发现京师的红颜并不像原想的那样粗鄙,和江南女子比还别有一番韵致。
不过京师也意外的富足,一亲芳泽的代价格外的高。
实在花疼了二老爷,吃大户的需求迫在眉睫。
哪知儿子不给台阶下,咋找机会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