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萌萌两眼翻白往上一吊，身子佝偻颤抖，四肢也胡乱甩动，像是羊癫疯发作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咯咯咕！”

他发出如同公鸡打鸣般的怪叫，向着东方拂晓的一抹光亮摇头晃脑。

这感觉很是古怪，非但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反而舒爽的很，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气血通畅，连同这步伐都变得轻快，就像是身上的浑浊被清理。

“主人，够了……”

才过不一会，无面的惊呼在脑海中响起，震惊于主人体内磅礴能量，那原本像是一片死海，但此刻像是受到了它们的刺激，突然风雨骤来惊涛骇浪！

甚至感受到了恐惧，因为它们所吞噬的血肉精气不过是这汪洋中的涓涓细流，而且已经‘饱食’完全是被强塞硬灌！

“不要停下来！”吴萌萌长吐浊气，他的眸子很亮，看到了一滴晨露中的五彩斑斓，听到了树杈上小虫振翅嗡鸣，犹似入微感知无限可能与美好，枯叶飘落，新芽焕发，紫气拂面，心明眼亮。

他拂手弹指间感受奇妙，天地间细微变化争先恐后涌来，仿若意识脱壳化飞鸟遨游天际！

只是这种脱尘状态却在下一息消失的无影无踪，急转直下如云端清灵被拖入泥泞一种，是一种不曾拥有但若有所失的惆怅，他捂着头显得懊恼欲死死攥着那最后一丝奇妙再次腾空，但身似陷泥沼之中，有一只只无形出手死死缠住双腿，一点点地将自己重新拖入那腌臜的泥泞中。

“主……主人。”

扼腕叹息自己该是错过了什么奥妙时，这才听到无面虚弱略带胆怯的身体，青丝与身傀虽缄默，但以散发出萎靡颤抖的波动，明明‘饱食’但它们的状态显然没有比先前好上多少。

“主人，您体内气血如怒浪沸，生气若海，而动则乱无章，存有太多混沌意识，恐有噬主之兆！”

吴萌萌眯起了眼睛，听无面语气很是认真，不明觉厉问道：“什么意思？”

“主人可感身体有何不适？”

“没有任何不适……”吴萌萌扭动着身体，轻盈且有活力，体内筋骨劈啪作响，甚至比之前的状态更佳，但也因如此他猛地愣住，这才被点醒反应了过来，“我痊愈了？！”

昨晚激战，虽有暗影护体并未受到重创，但体内外损耗过度力竭酸痛，且在威猛的射线中受到可怕冲撞，气血紊乱连吐鲜血，原本这伤势就是体质再好的人也得十天半月才能修养恢复，但自己却在这短短时间内生龙活虎，就连原本萎靡的神色也重新焕发，目光炯炯有神！

最为明显的是，吴萌萌真切感受到，自己拳脚之前的力气要比之前强上不少，身板也硬了太多。

愈战愈强，以战滋养！

“这是怎么回事？！”

“主人您体内蛰伏的血肉精气超乎你想象的多，但并非精纯能量，而是在沉寂的表面下混乱不堪，并且有着混沌不明的意识，恐怕是来自其生前主人不甘执念而化！”

无面语气严肃，“主人的肉身就好像草草掩埋它们的乱葬岗，受到破坏时它们会本能分出一些能量来修复，但更多的却在深处蛰伏蓄力，若长久下去终有一日它们会爆发噬主！”

吴萌萌深吸一口气，万万没想到当年饮食妖怪血肉精华会留下如此大的隐患，无面所见神乎其神，听其言自己体内好似存在一个小世界，那是他现在无法观视到的地方，但其中的忧虑却难免让他觉得有些危言耸听。

他见过绿帽山群妖，实话讲也不过如此，所谓妖怪也不过是一些强大的生灵，并非他想象中那动辄翻山倒海，腾云驾雾如先前取巧击杀的风暴巨兽般那样强横！

“你说的是不是有点太玄乎了？我就是一个体质可能有些特殊的凡人而已，长着五脏六腑，吃的也不过是五谷杂粮，且天赋与我二哥有着云泥之别，修炼亦无望，你说的这些就好像是在形容一个神仙……”

“而且我虽然见识浅薄，但这一路上也见过不少妖怪异兽，相较下我反倒觉得你们三个更加神异离奇，再说了我幼年饮食的那些妖怪血肉精华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些营养大的食物，它们既然能被我姐轻易补杀，就已经说明不过如此……”

“并非如此！”无面显得异常激动，在脑海中大声反驳，就连青丝与身傀也开始甩动。

“主人，完全不是您想的那样！”

“哪样啊？”

“那样啊，就是您并非是凡人！”

“嗯？”

“您体内真的有汪洋怒海啊！”无面更加激动，几乎是吼出来的都要破音。

“嗯？啊！”吴萌萌也跟着一惊一乍，打从心里根本就不信，还故意打趣道：“那海在哪呢？在我肚子里是吗？”

“没错！就在您丹田处！”

“嗷吼，是不是还有一座岛啊？”吴萌萌开始胡说道，根本没有当回事，以为三者是虚弱太久一下子补过头看到了幻觉，对着茫然的威猛试了个眼神，一边敷衍一边想着竟是一半的小庙走去。

天亮了，受到阴邪之气影响陷入昏睡的李家父子也该醒了，他还苦恼等父子两醒来后看到眼前翻天覆地的变化该如何解释，或者不做解释，只要自己装作最后一个醒来，随便父子两怎么想，反正自己在他们眼中是个得了妄想症的傻子。

“对啊，还有一座岛！”无面仍在激动的回应，并且还非常详细的加以描述，好像现在还在它眼前，“您看这怒海一片血红好似血海翻滚，虽然表面平静但却能看到深处暗影横行，像是镇压着无数妖魔怨魂，反而那座岛，生机盎然霞光流转！”

“这么神奇的嘛……”

“是啊！虽然我们的意识无法渡海，但远远能眺到那座岛上山峦迭起，云雾缭绕间隐隐浮现一座宫殿！神往啊……”

“嚯，还感慨上了。”吴萌萌被逗笑，“你再帮我看看那岛的附近有没有游轮之类的东西？”

虽然不明何为‘游轮’，但面具总算听出主人是在戏弄繁衍它们，有些激愤，认真喝道：“主人玩笑不得啊，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嗯嗯，是是是。”吴萌萌蹑手蹑脚来到了父子两叛变，见并未惊动，松了口气便打算躺下装睡，“那你在帮我看看还有什么？”

“主人我们绝不敢欺骗，您可听好了！”无面语气认真恳切，一字一顿，“我看见那岛上有只兔子，一只雪白的大兔子在窜来窜去。”

前一句还要，吴萌萌只当是个笑话，但听到后半句时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双眼瞪的同圆，“兔子？兔子！”

“对，而且那只大兔子速度很快，没了……跑远了看不清了。”

无面连声再道：“还有，还有其他东西！”

“什么东西？”吴萌萌嗖的一下又坐了起来。

“有点远，我看看啊……”无面的声音沉了下去，似在努力眺望，随后再次响起，“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浑身漆黑反光，人形背后还长了一对大翅膀，好像刚上岸不久，现在正吊在一颗树上沉睡……不对，眼睛半眯着呢。”

听到这里，吴萌萌终于沉不住了，嗷的一嗓子便站了起来，大力捶打着自己的腹部，“真有海啊？我肚里真有海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