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有些破旧，反倒衬托出她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少有长相惊艳者，多是性格开朗可爱找人喜欢。

只是这两点在这少女身上都没有。

吴萌萌诧异于少女神色中那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淡定，更诧异其声音中似有能抚平人心底杂陈的魔力。

看着她飘飘下拜直接唤来自己‘法号’，吴萌萌却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他大概也猜出了少女的身份，“李扶柳？”

“正是小女。”微微点头显得落落大方。

“我看你好像早就预料到我会来。”少女从始至终都给吴萌萌一种有恃无恐的感觉，这很奇怪，好像一切都在对方的预料中，而这种感觉恰恰是吴萌萌最为抗拒讨厌的。

所以，对这个‘李扶柳’的身份，吴萌萌毫不掩饰言语中的怀疑。

哪怕抛去这些，按照常理来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这样的环境中不仅没有崩溃反而如此淡定，再加上面对自己时的坦然自若，无论怎么看都很诡异。

却见少女根本没有搪塞的意思，直面吴萌萌的怀疑坦言道：“上神的这身装束打扮我从懂事以来见过了无数次，早已深刻于心。”

“您与神庙中挂供者的神像几乎没有什么出入，而且家父这么多年也时常和我聊起您，所以刚刚虽然不敢完全笃定，但我一眼大致也便猜到了您的身份。”

吴萌萌笑了，眼睛微微眯起，对方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讲述反而让他的怀疑更深，“你爹不认识我，在此之前你们村所有人都没有见过我，小丫头想象力很丰富啊。”

“不，家父见过您，还与您相知相熟。”

“撒谎……”吴萌萌的声音冷了下来，却没想到少女跟着开口打断了自己，“小女没有撒谎，家父曾赠于您一顶帽子，上神可还记得！？”

吴萌萌心头大震，很是惊愕，“难道是山哥早就猜出腹海大神便是我？！”

心头暗惊时，李扶柳再次开口，“上神，小女从未说过家父这些年同我聊起的是腹海大神，他老人家常常说起的是当年一个叫做小猛的毛躁小子。”

“呼呼……所以你觉得我就是那个成天吹牛的毛躁小子？”吴萌萌长叹一声，看着眼前轻轻点头的少女重新又用目光神识了几遍，暗道：“这孩子的来历不简单啊……”

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倒也觉得少女刚刚说的话有道理，有扫了一眼周围的孩童们，“罢了，麻烦一些或许终归是有办法的。”

跟着他将纳戒中的食物全部取出，推到这些孩子面前，看他们垂涎三尺却不敢近前的模样，吴萌萌往后挪了几步，“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和我走出这鬼地方。”

几息后，终于有孩子忍不住往前凑了凑，很忐忑地拿起一块食物，舔了舔，那味道熟悉又陌生，嚎啕大哭又怕惹吴萌萌烦躁，蜷缩着身子将那滴满泪水的食物大口往下咽。

没有争夺，年龄较大的孩子都会主动让给身旁的弟弟妹妹，渐渐所有孩童止住了大哭，仍免不了哽咽下咽。

“说说吧，什么情况。”

有李扶柳的存在确实省去了吴萌萌不少麻烦，这小姑娘太过聪明，有种和同龄人对话的错觉，所以吴萌萌便懒得去委婉。

听到问话，李扶柳深吸一口，看着那些狼吞虎咽的孩子沉吟少许才开口将这里的情况一一道来。

原来，古自明早就是他处修真势力追杀许久的邪修。

类似安山坝这样没灭绝人性的惨剧已经不止发生过一次，但此人阴狠狡诈，虽然一直故技重施但隐藏的实在太深，每次都是在他改头换面离开上一处地方时，当地的修真门派才会迟迟发觉一切晚矣……

而这安山坝则是他邪功大成的最后一站！

百鬼索命阵乃其邪功大成重中之重，每一头厉鬼都需数千女子魂魄炼化，并且是要她们身前饱受凌辱折磨，这样才能在死后怨念不散，如此才能力高炼化一头厉鬼的成功率！

“这很残忍，但古自明早已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恶鬼！”唯独在这句话中，才从李扶柳言语中听得愤恨。

炼化厉鬼需天时地利，安山坝四周环山，是天然的聚阴之地，或许这场悲剧就是由此而注定！

千人怨念绝非古自明可以驯服，于是他便以这些可怜女子的孩子亲人威胁，便是其死后化作冤魂，只要记得自己的孩子亲人便只能乖乖听话……

“安山坝所有男人被割去舌头，种下怨念鬼虫，只要古自明身死，那些男人便会自焚而亡。”

说着话李扶柳抬头看向了吴萌萌，见其复杂的神色便了然最为残忍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将那些可怜人从这地狱中解脱，这是一件大功德。”

闻言，吴萌萌自嘲笑道：“用不着安慰我，毕竟他们死之前丢给了我一个更大的麻烦。”跟着便指了指前面的孩子们，“这些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主要是环境所致，他们每日吞吐的都是阴气，无时无刻不被怨念缠身，投食的也不知是什么污秽之物。”

“再加上古自明又刻意当着那些被掳来女子的面折磨这些孩子，以此激发更多怨恨，却不曾想到这些孩子年深日久异常异化，变成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异类……”

吴萌萌耳朵动了动，明显听出李扶柳的呼吸急促太多，虽然神色不变但相比其也是愤恨交加。

“但万幸，幸存下来的这些孩子本质还都是单纯商量，他们并不是怪物！”

“那些彻底异化为怪物的孩子都死了？”吴萌萌问道。

李扶柳目光悲恸，“对，都死了，人为的自然的……各种原因都没有活下来。”

片刻沉默，吴萌萌将这些都消化后长叹一口，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一来是没有想到这些幸存下来的孩子竟有着和自己极为相似的经历，感叹冥冥中莫不是真有注定？

二来则是在心中暗斥自己简直不是人！因为他对于古自明非但没有觉得多么愤恨，反而隐隐有些佩服此人的阴狠与恶毒。

感慨这样一头人间恶鬼难道真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

将心情平复，吴萌萌转过身终于再一次正视眼前少女，“你讲的很详尽，仿佛身临其境，我想这不是我的错觉，你即便没有参与其中恐怕也一直是在旁观。”

“我现在只有这一个疑问，虽然很残忍违背了我来这里的初衷，但你需要给我解答。”

一步上前，吴萌萌食指化作暗影利爪，如同镰刀一般抵在了少女颈部，“李扶柳，你凭什么可以这么完整的站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