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坝内死气弥漫。

眼前是疮痍大地上的尸山血海，耳边则是凡人哭嚎与阴风中的厉叫。

所见所听，这便是人间地狱！

不知为何吴萌萌感到悲恸，并非是对那些无辜凡人的怜悯，而是对此刻淡定冷血的自己感到难过。

鬼屋凄厉的嚎叫传入耳中。

吴萌萌神色异样，居高临下用睥睨的目光扫向再次被狠狠拍入坑地的鬼王，“你信吗？曾经我也是愿为正义愿为他人拼命而不悔的少年。”

“现在比起你，我也不见得强到哪里。”

惆怅一叹，心情复杂，早先的他以为时间才能够改变一个人，现在看来可笑至极，原来经历才更加迅速彻底，以至于现在的自己连人都算不上。

“嗷嗷……”

“放过我……放过我吧！”

“我好痛苦……”

那鬼王竟口吐人言，虽然断断续续很不流畅，但能够将求饶表达清楚。

吴萌萌一愣，真没想到这邪物竟生有灵智，观其狰狞的脸上布满恐惧，笑了笑抬头手未曾犹豫再次重重落下。

轰隆隆……

反复足有百次，直至真好似不死不灭的鬼王也虚弱无力，瘫软在坑底动弹不得时吴萌萌这才再次开口，“再来百次就能彻底灭了你……”

“不，不……”

听懂了这句话，鬼王已经恐惧到了极点，灵魂都在颤慄。

诞生之初，尚且弱小之时，碰到吴萌萌是它最大的劫难！

当暗影于身前凝聚，灭绝邪物的大手即将再一次落下时却猛地定在半空中。

吴萌萌面具后的表情流露异样，那鬼王竟冲着自己跪拜，多余的话它讲不出，但可以看到目光中的哀求。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放过你，得有多少无辜生灵死在你手中？”此言一出，鬼王显然没有听懂，反倒是开口说话的吴萌萌自己又愣住了。

他长长吸了一口，过往一切的自圆其说都无法在这个问题上自洽，审视自身直击灵魂的发问，“对啊，无辜生灵关我屁事啊？”

兽性的残暴，妖性的凶戾在心底躁动，就连那仅存的人性也在缓缓被李山惨死时的愤恨所吞没。

“李山也是无辜的啊，他一生纯良为何最后要落得如此下场？”

“在他开始受尽折磨到临死前歇斯底里的怒吼惨叫声中，在虐杀者变态残暴的欢愉中，谁都没管他……”

若说先前他是被迫求生才不得不接受与无法无天的同化，肉身被侵蚀异化为妖，那么此刻吴萌萌便是真的开始接纳那邪恶污秽的力量，灵魂在堕落。

也是在同时他才反应过来，这一次自己的双手真正意义上沾满了鲜血……

瞥了眼后方一地死尸，他的双手无力垂下，“爬上来！”

“嗷……”

鬼王不敢动弹，蜷缩在坑底角落。

“我叫你爬上来！”

吴萌萌如同闪现一般冲至坑地，一手拎起比自己高大数倍的鬼王冲霄而起，冲出大坑又将其狠狠砸在地上，跟着抬脚用力踩在那张狰狞的脸上。

听着邪物那充满恐惧的低吼，笑了。

“还不够，如果想活命，这点折磨带来的恐惧还远远不够！”

说罢，暗影包裹的右手化作扭曲巨爪一记掏心连同甲胄贯穿，狠狠刺入了鬼王胸口。

反转，将其一点点的撕开，等到恢复再一次重复……

直到确保鬼王再无反抗之力，吴萌萌将其踩在脚下，身后摘下脸上的面具。

“啊啊……”

一阵低吼般的呻吟，不知是痛苦还是畅爽，他的身躯伴随着剧烈抽搐竟开始蠕动，好似体内有什么东西炸开，要撑爆皮肉突然开始膨胀！

“看看吧，看看我如今真正的模样！”

一片片泛着暗红光芒的鳞片破开皮肉长出，像是蛇鳞但更加巨大厚重，菱角分明！

脊背处鼓起的肉包炸开，两只漆黑大翅振颤大展，不在是纯粹的暗影，有血有肉，同时双腿变得粗壮无比，并且微微折曲，无法想象若此刻弹跳会爆发出何等恐怖！

双眼深邃如渊，摄魂吸魄，并且眉心中有一只紧紧闭合的竖瞳！

转眼之间，吴萌萌从原本俊朗少年的模样惊变成了一头近两丈高的可怖妖物，体内力量涌动滚滚如雷，威压阵阵却无妖气显露，在其注视下鬼王从原本恐惧的嚎叫变成了惊悚哀嚎。

“这鳞是叫人蛇的，这腿是狡兔的，这翅膀是影妖的，这竖瞳是放逐之眼……每一个都能将你灭杀。”

“而真正要将你彻底毁灭的是……”只听得呲啦一声，吴萌萌的右臂竟化作一条数米长的触手，上面布满了猩红的竖瞳，咕溜乱转突然死死锁定剩下鬼王，邪光四射令其恐惧到魂飞魄散。

“这位叫无法无天，一个真正吞噬万物将其融为一体的存在，要不你们比比？”

这个能力在吴萌萌初临藏青岭吞噬千面血肉精华时便有所展露，只是相比那是现在的他已经能够真实将无法无天的力量召唤些许并且具象为体内之界的形态！

这长满猩红竖瞳的触手在血海中存有无尽，但仅此一根足以将鬼王吞噬殆尽。

而这才是吴萌萌在受尽这三年非人折磨异变后，获得的真正可怕的力量！

“嗷嗷嗷！”

鬼王叫的声嘶力竭，眼看着那触手越来越近，身躯居然开始缩小，外形从原本丈高看似威武可怖的模样重行化作了一团虚影，若隐若现的那张面孔都因恐惧拧成一团。

“竟还会变化？！”

虽然惊异，但吴萌萌并不打算放弃吞噬此邪物的念头，而且有种病态的期待，吞噬鬼王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先前他见识过朗逸人化雾之法，棘手至极，让他惊艳。

眼下，若将这鬼王吞噬，是否也能会的类似变化为虚影的能力？

“将有大用！”吴萌萌颇为心动。

就在他杀意不减，触手即将缠卷鬼王之时，左掌袭来一震刺痛，直冲头颅，那都快要被自己以往的符号竟在此刻有了反应！

“那东西又跟来了吗？”

即便当下的吴萌萌仍感到一阵惊悚，但很快便发觉这符号并非警示那神秘存在的尾随，因为当触手不在伸向鬼王时，疼痛便有所减弱。

“这又是何意，难道是柳老在组织我吗？是他预料到我会有今日的堕落吗？亦或者仅仅是个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