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吴未离开已经有些日子了,程庆宇最近也没什么课,他想了很久,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向一涵,约她出来见一面。
向一涵似乎对他的这通电话感到十分意外,她在程庆宇那里没少吃亏,对程庆宇的电话她还是保持高度警惕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掉入他的圈套。
程庆宇也明白她的那点心思,他主动坦白:“向一涵,我很快就要入伍了,这次找你,就是想在临走前把一些话跟你说清楚 。你大可以放心,我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程庆宇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轻,听起来还有几分落寞的味道。
向一涵休养了这些日子,伤势大部分都已痊愈,她玩弄着手里的小吊坠,两块小金属重力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向一涵细眉微微上挑,语气里全是掩盖不住的得意:“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程庆宇,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咱俩连朋友都算不上吧?”
跟向一涵这么精明的人说话就是太费脑子,永远没有吴未那个小傻子那么好糊弄。这大概也是程庆宇为什么那么讨厌向一涵的原因之一,他漫不经心的回答:“事关应良,你爱来不来。”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一块坚硬无比的保护壳,只是在遇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之后,才会露出最柔软的部分。
应良对向一涵来说亦如此,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提起应良,向一涵都会不顾一切往那个方向奔跑。程庆宇也恰好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故意提起了应良。
电话那把的向一涵深深吸了一口气,认命般的问他:“在哪见面?”
程庆宇早早就在小花园等着了,见向一涵不情不愿的走过来,他嘴角不动声色向上扬了扬,像上个世纪英伦公爵般优雅的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上一口之后,朝着向一涵的方向吐了一口浓浓的白烟。
向一涵看见他抽烟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那个夜晚也是这样朝着天空吐烟圈的应良,她心里一阵恼火,拿手当扇子使劲扇了扇,十分嫌弃的白了一眼程庆宇:“找我有什么事?赶紧说,我可没工夫看您老人在这表演蚕**神世界。”
程庆宇看她着急的样子,心里越发的开心,他不急不缓的将一支烟抽完,等到最后一颗火星也燃烧殆尽,他才站起身,走到向一涵身边,看着她精致的小脸问:“做应良女朋友的滋味如何?”
向一涵摸不清他的套路, 堪堪躲过他的视线:“这关你什么事?吴未关心不到,就转战关心我了?那可对不起,我并对你不感兴趣。”
程庆宇一个趔趄,差点没从石凳上掉下去,他摸摸自己的下巴,仿佛刚才向一涵跟他说一个什么并不好笑的冷笑话:“那可太巧了,我对你也没有兴趣。”
他的语气很随意,就像在菜市场挑选什么商品一样。
向一涵见他也不像要说什么正事的样子,她不耐烦地打断程庆宇的话:“程庆宇,你无不无聊?如果你只是来跟我找不愉快的,我没有那个多余的时间来陪你。也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她抬腿便要走,程庆宇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皓腕,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盛满笑意,他慢悠悠的开口:“着什么急啊,都是千年的狐狸,多问两句不过分吧?”
今天的程庆宇怪的不可思议,话里甚至还透露着一丝丝妥协,向一涵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等程庆宇把话说完。
“向一涵,你能不能把应良还给吴未?”
这句话恍如晴天霹雳,向一涵惊得瞪大了眼睛,像看神经病一样瞪着程庆宇,忍不住讥讽他:“程庆宇,你是不是疯了?我凭什么把应良还给吴未?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向一涵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应良也不是什么物品,他凭什么站出来说让她把应良还给吴未?头的用心良苦,唯有天地可知,除了应良自己,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跟她说这种事情。
程庆宇也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这就好比,当初应良不顾一切出现在他和吴未的生活里,无论他怎么劝说,应良也要将吴未抢走。那种不甘心和恐惧,他再熟悉不过。可是眼下,他能替吴未做的,也只有一件事情了。不管向一涵如何看他,他也要将讲这些话说完。
“向一涵,你守得住应良的人,你守得住他的心吗?”程庆宇步步逼近,以身高的优势逼迫向一涵和他对视,“你就甘心一辈子守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边?等有一天,你睡在他身边,他做噩梦惊醒,喊得是吴未的名字而不是你的,我问你,你有什么感受?你别再做他们俩之间的那根刺了,对你,对应良,都好。”
程庆宇的话,字字诛心,更是直接戳到了向一涵的痛处。
这些假设,曾几何时,她都悄悄在夜里想过无数遍。
可是一想到应良,想到他那张言笑晏晏的脸,就像天上亮眼的星辰,将她这无垠的深渊照了个透彻。她曾认命的想,这就是命。她认命。
原本以为,自己不去追究这些细节,也许自己也能这样满足的一直过下去,不就是不爱么?没关系,只要人在她的身边,应良总会有一天被她感动。
可惜聪明如她,愚蠢如她,她一直忘了告诉自己,感动,并不是爱。
“向一涵,放手吧。”程庆宇最后说的三个字,无形像是对向一涵的一种判刑,她拼命地挣扎,最后趁程庆宇不注意,大力一把将他推开。
她坚持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就被这三言两语说动。尽管,这些都是事实。她抖着手扯扯自己有些皱的衣服,恶狠狠地盯着程庆宇,像是什么恶毒诅咒般:“程庆宇,吴未不要你,那是你活该。不代表所有人都要陪你下地狱。我所受的苦,我所受的煎熬,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告诉你,我不会轻易放手的。其他的,随便你。”
向一涵说的很认真,就算是下地狱,他程庆宇也别想擅自脱身。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这样了,她已经下过一次地狱了,不在乎后面的再一次,又一次,或者是很多次,只要应良在,她一样可以义无反顾的向他的方向奔跑。
痴念也好,飞蛾扑火也好,从心动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看不见世上其他风景。
世界五光十色也好,灯红酒绿也好,从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那一瞬间起,我的眼里就只有你。
程庆宇看她有些急匆匆的身影,站在原地,不紧不慢的点燃一根烟,烟卷燃烧过半,他的眼睛透过迷离的烟雾讷讷开口,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回答向一涵,低声说:“你说的那些,怎么会不明白。”
你以为观众席上的人不明白你话里的所有情绪,殊不知,他也曾是戏中人。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应良照顾向一涵的腿还没完全恢复,特地从食堂买了鸡汤馄饨给她。她兴趣缺缺的接过,胡乱的喝了两口汤,然后任性的将碗推出去老远,再也不肯碰一下。
应良不知道她下午见过了程庆宇,还以为是她身体不舒服,连忙问她:“为什么不吃饭?你前两天不是还闹着说要吃食堂的鸡汤馄饨吗?”
向一涵闻言抬头看着他,细细的观察,连一个微小的毛孔都不肯放过。
应良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怎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向一涵摇摇头,心里早已苦涩成一片。
你看,有些人他在你身边,记住你所有的喜好,记得你前两天嚷嚷要吃的东西,你以为那是爱情,可是你却忘了,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对于你,只不过是一个习惯而已。
而你却会为了他这个习惯动作,心存感激,甚至感动的想要大哭一场。
应良不懂她的女孩心思,默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上的新闻。看见关于韩国的新闻,他会不自主多看两眼,然后在心里默默记住。他知道这些事情向一涵会不高兴,所以他向来做的小心翼翼,尽量不露出一丝破绽。
可一个人心里牵挂另一个人,即使遮掩的再好,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向一涵冷眼看着这一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她伸手直接拖过应良的手机,“啪”的一声扣在桌面上,倔强的看向应良。
应良并无多大波澜,碗里的饭也早就凉透,他起身准备将餐盘送去清洗出,忽然自己的衣角被一把拉住。
“怎么了?”他例行询问,但是向一涵知道,这句话里面没有掺杂一丝感情。甚至连一丝关心都没有。
但是,说这句话的人,是应良,是她的命,她不在乎。
向一涵挤出一个笑容,看着应良黑曜石般的眼睛,一字一句都说:“阿良,我们毕业就结婚,好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