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程冕走了,吴氏一连砸了两套茶杯才算是缓过来,吩咐贴身的婢女去吧自己的乳娘叫来。
贴身婢女站在墙角连声都不敢吭一个。听了吩咐忙不迭地跑出去喊人。
吴氏的乳娘吴妈妈来的很快。
她扫了一眼正蹲在地上捡着碎瓷片的小婢女,小心地绕过,走到吴氏的身边。吴妈妈接过吴氏手中的团扇,替她轻轻摇着:“夫人这是怎么了?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吴氏就把程冕和她说的事情给重复了一遍,末了说道:“……二老太爷老糊涂了,难道他也老糊涂了不成?……”
吴妈妈忙扯扯吴氏的衣袖,阻止她还没说出来的话,吩咐屋子里侍候的几个婢女:“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夫人说说话儿。”
几个婢女行了礼躬身退下。
吴氏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还是强硬着不肯认错:“没事儿。她们是我屋里的人,不敢随便乱说。”
吴妈妈对于自己奶大的孩子的脾气当然熟悉,顺着刚才吴氏未尽的话说道:“夫人您是担心琅哥儿取了媳妇和您不是一条心还是担心什么呢?”
吴氏就算跟自己的乳娘也不好直接说她惦记的是大房那些财产,只能说道:“老爷一定要我给琅哥儿聘个嫡女回来。我就想问问真定城里这些世家大大小小的全算上,有几家是不知道程琅是怎么回事儿的。又有谁家肯把嫡女嫁给他啊!”
吴妈妈听了也觉得为难。“这个事情真的就像夫人说的这个理儿。就算是那些落魄一些的人家,要是把嫡女嫁给一个外室子,不被左邻右舍戳的抬不起头来才怪呢。”
吴氏也是叹气:“谁说不是呢。”
吴妈妈就跟着吴氏把真定城,乃至是周边几个郡县有名有姓的大小家族都给数了一遍。这说得上话的没有合适的人选,有合适的人选的说不上话。就算是有那么一个两个又有合适人选又能说得上话的,人家愿不愿意还不好说呢。
最终,吴妈妈也没了主意,试探着问吴氏:“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
吴氏无可奈何的点了头。
吴妈妈像过去一样服侍着吴氏歇了午觉才退出去,开始找自己的老姐妹打听谁家有合适的小娘子待嫁的事情。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程琅的耳朵里。他稍微一琢磨就知道这是吴氏在帮他相看人家了。可要把消息传到吴妈妈的耳朵里,还要让事情往着他希望的方向去还真是有点难度。关键就在于他根本就没有可用的人。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程琅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同窗家里的老娘是在过去曾经做过官媒的。如今虽然不做了,可依然喜欢四下帮人说合。
而杨娘子为了给刘阿满说亲也找过这位曾经的官媒。
于是程琅就想办法通过同窗把话给传了过去。
等了两天,果然看到吴妈妈和这位同窗的老娘聚在一起八卦了整整一个下午。程琅才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就是不知道最终事情会不会如他所愿了。有时候这种事情真的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吴妈妈做事很是利落,很快就把各个合适的有可能的人选写了一张单子。然后去找吴氏回禀。刘阿满的名字自然也出现在了这张单子上。
吴氏把这张单子上的名字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眉头就皱成了一个疙瘩。
“你是说这上边写的人家都愿意把小娘子嫁到咱们家给程琅做妻子?他们可知道程琅可是外室子。”
单子上可是写了有六七个名字。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的人家能够看上一个外室子,吴氏就觉得不舒服。
吴妈妈慌忙的摇头:“夫人,奴婢只是想着这些小娘子合适一些。具体行不行还是要问了才知道。”
“那这些都是什么人家,小娘子又是个什么情况你都说说。”
“是。”吴妈妈答应着,顺着单子一个一个的介绍起来:“这个葛秋双是葛家三房的长女。她阿娘生她的时候就去了。如今葛家三房当家的是她的继母……这个是齐家……”
六七个小娘子要么是家世不显,要么是本身有点问题耽误了姻缘,要不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那种。前前后后看下来,刘阿满反倒成了条件最好的一个。她家世虽然不显,可哥哥刘勇那是真定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又眼看着要成为了郡马,她马上就要变成郡主的小姑子了。也没人听说她还有什么暗疾。在这样的一张单子里,刘阿满反倒成为了最抢眼的那个。
吴氏拿起笔来,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把她的名字勾掉。
最终,她打发了吴妈妈,把纸条重新誊写了一遍,装在袖袋里去找程冕了。
程冕拿到纸条后,把六七个名字前前后后看了几遍。一家一家的情况问得很是详细。
吴氏自然是挑着好的说。不能不说的事情也用了春秋笔法说得非常之婉转。到了刘阿满的时候吴氏反倒把她的不足夸大了几分。
程冕从来都是个标准的士大夫,一点也不了解女人的心思,自然把吴氏的话信了个十乘十。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指着刘阿满的名字说:“就这个吧。也不用等了,你明天就带着礼物登门去问问他们的意思。他们要是同意就尽快过礼。这事情办得越快越好。”
吴氏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夫君,你原来不是反对咱们家和刘家有往来吗?如今怎么又要和他们结亲?这个刘阿满的哥哥可是要娶啊嫣的人。也就是说刘阿满可是阿嫣未来的小姑子。他们刚和我们分宗,我们就把人家的小姑子娶回来。这合适吗?”
“这要是没有分宗,我们还真不能为琅哥儿求娶这个刘阿满。毕竟这就成了换亲了。可是如今反倒是没问题了。至于你说的原来我反对你们喝刘家来往那是因为,因为……算了你别管了。总之你快点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就成了。”
程冕可不好意思说他原来以为刘家是依附着程家和真定王府的一个穷亲戚。可如今刘勇用一个荥阳向所有世人证明了他的不容小觑,自然有很多赞扬他的话出来。
如今真定大小酒馆流传的都是大将军智取荥阳的故事。虽然这些故事的真伪没人能说清楚。可每个故事里边都不约而同地把刘勇描述成了被困浅滩的真龙。连当初刘勇在下邳起兵时让人鼓吹的“大夏复兴之望”都被人给拿出来说了又说。
这听得多了,程冕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从前是一叶障目看错了人,自然是要变变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