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气鼓鼓冲袁小山喊道，袁小山却随手抽出一根香，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眼睛顿时直勾勾地跟着袁小山手里的香，不停地舔着嘴唇，咂着嘴。

“给我给我，快给我！”

袁小山见他上钩，便给他点上香，插到桌子上的紫铜香炉里。

他连忙把头凑过去，不停地吸着青烟，一脸陶醉。

“现在可以说了吧，爷爷有什么事情交代？”

“不行不行，你再给我一根！”

“小心撑死你，贪吃鬼！”

袁小山无奈又点上一根插上，果真是阎王好请，小鬼难缠，这小子跟着爷爷都被惯坏了！

“师父说你好久没回家了，叫你回家去一趟，最好能带个女朋友回去！”

袁小山一听不由想起爷爷整天板着脸的模样，想想自己也有大半年没有回家了。

“走，回家去！”

“你有女朋友啦？”

“女朋友没有，不过有了这个，爷爷保管也能放我一马！”

袁小山手里提着一个囊鼓鼓的黑皮包，把刚刚那盒烟丝也塞进去，穿起大衣，就往外走！

“等等呀，你忘了这个！”

小男孩喊住袁小山指着桌上黑色石楠木烟斗，袁小山暗呼马虎，赶紧揣上，随即大袖一挥，一个袖里乾坤就把小男孩收进衣袖。

他是袁老爷子养的小鬼，爷爷叫他小二，是袁小山的师弟。

坐上开往乡下的汽车，袁小山看着窗外的情景，不禁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

想起那头怎么也杀不死的猪，想起了爷爷一直想带进棺材的秘密。

说起来，还是袁小山的一泡童子尿，把那头猪妖给降服了，这等英雄事迹留着以后再说。

小时候，袁小山和爷爷奶奶在乡下长大，袁奶奶说过，袁爷爷年轻时候打过仗，杀过鬼子。

后来因为伤病才留在了我们这里，袁奶奶当时将他带回来偷偷照顾，后来还嫁给了他。

说起来，袁爷爷和袁奶奶的故事很长，一直等袁小山长大才断断续续听完。

袁奶奶年轻时那可是村里最标志的姑娘，她聪明能干，在周围十里八乡都很出名，上门提亲的人能从村头排到村尾，家里门槛都被踏坏了！

可袁奶奶心气高，就是看不上那些小伙子。

后来却不顾家里人反对，私下甚至以断绝关系相逼，也要嫁给萍水相逢的袁爷爷，这才和袁爷爷走到一起。

袁爷爷当时虽然是个英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年纪轻轻就满头白发，看起来就很奇怪。

何况他没钱又没势，村里头好多人都为奶奶惋惜。不过更多的人，都是嫉妒外乡来的袁爷爷。

有些读过私塾的穷酸还在背后编排上袁爷爷，说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这本是宋代文豪代苏东坡，嘲笑好友词人张先的调侃之作。

据说张先在八十岁时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妾，苏东坡得知后便作诗：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说的就是白头丈夫取了年轻少妇的故事，这事情传的十里八乡成了笑柄，可袁爷爷实实在在才二十出头，比奶奶大两岁。

这话传到袁爷爷耳中他也只是笑笑，袁奶奶就更不在乎，她就一心向着袁爷爷，才不管别人怎么说，两人平静度日。

听说后来，这几个嘴上缺德的穷酸夜里醉酒回家，竟然莫名奇妙的一起摔断了胳臂和腿，说的最凶的那人还掉了一嘴牙，提前过上了没牙老人的日头。

许多人都说这事情可是透着邪性，农村人迷信，有些话也就再也没人敢提了。

后来袁奶奶生了袁父，也就是袁小山的父亲，在袁小山七八岁的时候袁奶奶却无疾而终，去世的时候她才五十多岁。

村里人都说是袁爷爷命硬，克死了袁奶奶，这次说这话的人没出现意外。

袁奶奶葬礼忙了三天，结束的第二天，袁父就当着袁小山的面指着袁爷爷的鼻子大吼：“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妈！”

袁小山当时一直盯着袁爷爷，袁爷爷看了他一眼，他看到了他眼中没有悲喜，只是面容疲惫，显得十分苍老。

他背着手进屋里收拾了下，就带着东西出了门。

“以后就分家吧，我去清水村住了，去陪陪你妈。”

爷爷走到门口还是停下来交代了一句，袁父没有说话，只是猛地灌了剩下的半瓶白酒。

袁小山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这么说，印象中爸爸和爷爷一直合不来，隐约明白，是因为袁小山那个从没有见过的妈妈。

袁小山蜷缩在椅子上，偷偷地看着爷爷的背影。

爷爷那时候也才五十多岁的人，可打袁小山记事起，他就已经像是个七十多岁的古稀老人，满头白发。xdw8

从那天起，爷爷和奶奶的故事袁小山没有再听谁讲起，袁小山自己却看到了故事的结局，每每想起奶奶，她过世前发生的事情总是萦绕心头。

爷爷走了，去了清水村居住。

袁小山心里总惦记着那个地方，那是藏在袁小山心底的疑惑。

袁小山记得那时候跟是跟爷爷奶奶一起睡的，就在村长来的那天夜里，袁小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袁小山睡的正迷糊，忽然听到爷爷说话。

“今天这头猪不是疯病，是被脏东西上了身，看来真是时辰到了！”

时辰到了？

好像今天喜鹊叫的时候，爷爷嘴里嘟囔的好像就是这句，什么时辰到了？

“都怪我不好，我真是扫把星，你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守在这个小村子里，你该有大前程的！”

奶奶声音有了哭腔，却被爷爷打断。

“什么大前程也比不上你做的狮子头，要不是你，我命都没了，你哪里是什么扫把星，你才是我命里的贵人！”

奶奶没有说话，叹了口气，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天亮我就去清水村，你千万记住别出门，等我回来！”

半晌，爷爷才开口。

袁小山听出他的担心，他最放心不下奶奶，从袁小山记事起，爷爷就在家里守着奶奶。

“安心做你的事情吧，清水村阴阳湖那里已经不能再等了，这次我不会再拖累你了！”

阴阳湖？

袁小山知道，说的是村里小河在村南头和大河的交叉那个湖心岛，怎么又叫阴阳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