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起突然,众人都是一怔,顺着古飞扑去的方向望去。张信抢前几步,护在楚若烟身前,丘羽却含笑道:“是陆凡!”
他的话落,暗影中已闪出一人,反手格去古飞的一抓,另一手向他咽喉疾探。
古飞见他招势凌利,一惊闪避,那人却并不反击,后退几步,及时道:“自己人!”
楚若烟也同时喊道:“古大哥住手,是自己人!”
自己人?
段敬源向陆凡望去一眼,见他身后又随出一人,一同向楚若烟躬身行礼,不禁扬眉,又转头去瞧楚若烟。
楚若烟坦然笑道:“进城时,实不知段守备是何等样人,所以命他二人暗中相护,若烟以小人之心度人,还请段守备莫怪!”
将话说在明处,纵旁人有些小家子气也说不出什么,更何况段敬源虽是读书人,却为人谨细,见楚若烟有此安排,不禁暗暗点头,含笑道:“出门在外,自当一切小心,楚城主行事谨慎,段某佩服!”
昨日楚若烟只带着张信一人进城,随后张信出城去接丘羽等人,楚若烟可是独自一人跟着自己前往驿馆,若自己包藏祸心,她又没有丝毫准备,当真是危险!
楚若烟见他豁达,微微一笑,命陆凡二人上前见礼,这才又施礼别过,带着众人跟着古飞出城。
由宁宜府西城门出城,纵目向西望去,但见一条官道平平坦坦,两侧绿树遮天蔽日,令整条官道看起来极为舒服。
可是向北望去,却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仅能一辆马车行驶。这也倒罢了,再往远望,便见是层层叠叠的大山,最高处插入云中,竟瞧不见山顶。
楚若烟咋舌道:“这里的山,瞧着更较阳谷关还要险要!”
古飞眸子一亮,连忙问道:“楚城主去过阳谷关?”
阳谷关,本是苍辽西疆的关隘之一,却随着楚若宇这个名字变的响亮。
张信跟在他的身侧,含笑道:“楚大小姐岂止是去过,当初钰王殿下夺取阳谷关,楚大小姐就在军中!”
阳谷关故然是因楚大公子楚若宇出名,可是从两年前,钰王殿下却因“阳谷关”三字而声震天下。
古飞听说那震惊列国的一役中,楚大小姐竟然也是亲身参预,顿时大为羡慕,摇头道:“那等场面,末将竟然无缘一见,楚大小姐当真是好福气!”
这位古校尉,提到打仗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楚若烟侧头笑道:“古大哥能够升为校尉,想来也立有不少功绩!”
她这话是猜测,古飞听在耳中,却顿时涨红了脸,摇摇头,闷闷道:“古飞汗颜,虽说投军已有七年,可是只抓过几个毛贼,替百姓寻过几回跑丢的骡马罢了!”
楚若烟:“……”
丘羽等人:“……”
就这样也能升为校尉?
苍辽的将领,什么时候这么好当?
这念头旁人都是在脑中一过,张信却忍不住道:“古大哥自谦了罢?若只是如此,古大哥岂能升为校尉?”xdw8
校尉虽只是区区五品,可已是“兵”、“将”之别,从普通的士卒晋为官身,而非布衣,在一个寒门出身的兵士来说,已属不易。
古飞摇头道:“古某也是汗颜的很!”想自己投军之后,从不曾上过沙场,却白受朝廷俸禄,一时大感羞愧。
楚若烟好奇问道:“古校尉,不知整个宁宜府有多少兵马?”
古飞道:“朝廷驻兵一千,尚有三百是自行招募!”
一共才一千三百兵马!
楚若烟昨日与段敬源有过一席长谈,知道整个宁宜府也无多少兵马。朝廷连兵马都舍不得派,更不用说将领,看来,这古校尉在这千数人中,算是出色的人物,便点头道:“宁宜府地势偏僻,既不是通商大邑,又不临近边疆,古大哥能升至校尉,想来平日也极为尽心!”
这个倒是真的!
古飞连忙点头。
这整个宁宜府,但凡有一点事,他古飞必然是全力以赴,可从不曾懈怠过。
楚若烟微微一笑,点头道:“这就是了,朝廷用人,岂有错的道理?”目光向张信一横,转回头去。
张信一句话,惹的古飞羞愧,自个儿也觉讪讪的不好意思,此刻见楚若烟开解,连忙应和,又转话问起这山中的情形。
说到这重重大山,古飞的话立刻多了起来,哪里山涧极深,哪里崖壁有药草,哪里又有野兽出没,说来如数家珍。
楚若烟马疆微收,落后一些与陆凡并行,低声问道:“这古校尉功夫如何?”
陆凡摇头道:“身手尚算敏捷,只是出手便是搏击,想是在军中所学!”
看来没有可疑!
“嗯!”楚若烟点头,勾唇道,“方才他一击不中,极是赞你的功夫!”
他的功夫,连寻常的江湖客都未必能敌,那古飞岂会是对手?
陆凡微微一笑,向前边古飞望去一眼,想到他方才那一出手,迅速凌利,分明是一个习武的好材料,可惜没有受过极好的点拨,不由暗暗惋惜。
最初进山,山道还能由两匹马并行,再走一个时辰,但见山势渐陡,山道变窄,只容一骑马行走。
众人排成一线,跟着古飞缓缓而行,但见一侧是悬崖绝壁,另一侧是山涧深谷,侧耳静听,但闻隐隐水响,却难以见底,都不禁暗暗咋舌。
这要是马儿失足,摔下山去,只怕是连尸骨都无处去找。
后边正感叹山道之险,前边古飞已经停下,向后传话道:“前头骑马已不能通行,要下马牵马儿过去。”
楚若烟奇道:“马儿既牵的过去,为何不能骑?”伸长脖子张望,却见古飞解下腰带,给马儿绑在眼上,不禁奇道,“这是做什么?”
古飞也并不解释,只是示意众人照做,自己先牵着马儿继续前行。
楚若烟虽满心疑惑,却也跟着依样学样,取条长帕子将马儿双眼蒙住,自个儿牵马跟着前行。
只是走出丈余,听前头古飞提醒脚上,楚若烟低头去瞧,不由暗吸一口凉气。
但见前边山道,不止较方才更窄一些,还满是凹凸不平的石头。更令人心惊的,还不是道路难行,而是一侧的深谷,竟然寸草不生,纵目下望,深不见底,较方才草木繁盛的深涧还更令人心惊。
楚若烟暗暗咋舌,忙命丘羽向后传话,要大伙儿小心。
难怪古飞要将马儿的眼睛蒙住,这样的情形,就连她瞧见都双腿微颤,若是马儿瞧见,岂肯还继续前行?
丘羽跟在她身后,看到如此奇险的道路,也是暗暗心惊,一边向后传话,一边暗暗戒备。
此刻不必有什么强敌,就是山间有什么蛇虫野兽窜出来,也势必避无可避。自己一行人也倒罢了,可是无论如何,必要护楚大小姐周全!
好在这样的路并不算长,一路也并无蛇虫侵扰,不过半个时辰,众人都已安然通行。
重新上马,楚若烟轻吁一口气,向前问道:“古大哥,方才那样的路,前头可还有?”
古飞头也不回的道:“尚有较这路更险些的,只是马儿无法牵过去,我们只能绕行!”
所有人:“……”
还有更险的?
楚若烟咋舌道:“这山如此险法,难怪西北战起,宁宜府却能偏安!”
张信听的暗暗点头。
昨日自己听到楚大小姐和段守备说话,心中还颇多不以为意,如今看来,又有什么样的大军,能在这等路上行走?
一行人跟着古飞,一路攀山越岭,走的虽慢,却极少停歇,直到黄昏时分,终于进入一片山谷。
众人但见这山谷中山涧鸟鸣,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与山上的险恶截然相反,都不禁深深吸一口气,互视而笑。
楚若烟赶上古飞,笑道:“古大哥,再过一个时辰便要天黑,这山里路险,不如就在这山谷里歇下如何?”
古飞扬鞭,指着前方的一座山岭道:“这山谷里颇多蛇虫,大伙儿辛苦一些,日暮时分,上到这半山上,倒是有一处极大的石洞,可做安歇!”
楚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单单怕那滑不溜丢的长虫,听说这山谷中多蛇,不禁心里发毛,连忙点头道:“既如此,也不必歇了,大伙儿加紧一些,去那石洞再歇罢!”
楚大小姐发话,众人自然听她所命,虽早已疲累不堪,也齐声答应,跟着古飞继续向山上爬去。
古飞所说的石洞,实则不过是山壁陷回去一块,其外再生出些低矮的植物,掩去一半,从下往上看去,似是一个山洞。
丘羽留陆凡等人守护楚若烟,自己先跟着古飞进去,见并无什么危险,这才接楚若烟进洞。
张信已寻到一些柔软的杂草,在一处平整的石头上辅好,向楚若烟道:“这里倒是可避风雨,小姐姑且将就一夜,小人一旁守着!”
楚若烟见他照应周到,心中感激,摆手道:“这荒山野岭的,这一日走下来也不曾见一个人,料想不会有事,大伙儿都累了,都歇着的好!”
张信摇头道:“纵没有人,只怕有什么蛇虫野兽,还是留兄弟值守的好!”
楚若烟听到个“蛇”字,顿时缩一缩脖子,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