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鼓声初响,箭羽刚发,荆明、韩立二人就已护着楚若烟避到一家店内,此刻看到坡上箭雨未停,戈壁方向三路人马汇集,逞合围之势向明彦恩、楚若麟等人冲去,楚若烟扬眉道:“怎么三里湾这方没人,他们就不怕明大哥逃了?”
荆明未应,韩立已一声冷笑:“他们知道明世子必然不会用百姓冒险,到此地步,只能死守石桥,才不在这里设下人马!”
明彦恩若退,必然会将这几路人马放进三里湾,大战之余,又岂会不伤及百姓?
楚若烟刚刚点头,却见荆明摇头道:“不然!他们能在这里动手,就并不曾顾惜百姓,只怕他们是盼着明世子退入三里湾,三里湾的百姓若有伤亡,就可推到他的身上。”
明彦恩因钰王举荐进入御史台统兵,不管他们如何想,在朝臣眼中,明彦恩乃至整个孝康王府,怕也已归为钰王一党,此举若是伤及百姓,再被有心之人推动,失民心的,可就是钰王。
韩立皱眉道:“他们偷袭明世子,难不成还敢在人前宣扬?”
荆明轻哼道:“纵没有人宣扬,这诺大的动静,京城必然会很快得到消息!更何况……”话说半句,下巴向交战的双方一指,冷声道,“他们可不是苍辽将士的装束,事后大可推说是兵部管束无方,与盗匪勾结罢了!”
有当初项海等人的事,说大漠上另有强盗,自然可以轻易取信。wavv
楚若烟听他言语有理有据,侧头向他深望一眼。
这荆明平日沉默寡言,不比韩立灵活机变,没想到这种时候,倒是将情势分辩的如此透彻!
韩立听荆明言之有理,微微点头,纵目向桥上望去,喃喃道:“这里看来,对方人数竟不下五千,哪里来如此多的兵马?”
荆明也是凝目注视,但见那五千人不止是不着铠甲,不穿号服,分不出是哪里的人马,冲杀之下,也只是小股配合,虽不是形同散沙,可是与铁骑营的结阵迎敌,进退有度相差很远,便点头道:“怕不是一营的兵马!”
这一点,韩立也瞧在眼里,冷哼道:“当真是刁滑!”
“怎么?”楚若烟问。
韩立道:“两军厮杀,难免损伤,这许多人,不管得不得手,都无法全身而退。如今他们从各处抽调人马,纵有人手损失,朝廷查出这些人从哪里抽调,怕也无从查出幕后主使?”
“哦!”楚若烟了然,目光从石桥上移开,向之前箭雨袭来的山坡望去,挑一挑唇道,“兵马可以是从各处抽调,可是引头之人,只能是一个!”招手将荆明唤过,窃声低语。
荆明闻言一惊,连忙摇头道:“大小姐,四公子命我们保护小姐!”
“你傻呀!”楚若烟向他一瞪,摇头道,“这会儿明大哥和四哥挡着石桥,他们如何冲得过来?更何况,还有韩立呢!”
荆明迟疑片刻,向韩立一望道:“若不然,让韩立兄弟去,小人保护大小姐!”
楚若烟瞪眼道:“韩立比你机灵,自然是他留下保护我!”
荆明:“……”
好像说的有道理!
浑没有想,自己的武功要高出韩立一些。
韩立虽未听到楚若烟吩咐什么,闻言也不禁好笑,向荆明道:“荆大哥放心就是!”
荆明素知韩立功夫不弱,心思之灵活,又强出自己许多,听他如此一说,只好躬身领命,悄悄自店后穿出,施展轻功,向对面的山坡上摸去。
韩立见状,微一凝神,已明白楚若烟吩咐何事,点头道:“嗯,石桥那方,是几十里的大戈壁,望去虽能极远,近处却不能藏身,不能瞧见石桥上的情形,也只那坡上,才能瞧清各方战况!”
施放号令的鼓声,也是从坡上传来,也就是说,此次指挥截杀明彦恩的人,就在坡上!
楚若烟向他望去一眼,含笑道:“你二人跟着我,可当真是委屈,回头我和九哥说,将你二人编入军中,日后也搏一个前程!”
韩立躬身道:“大小姐!韩立虽是奴身,可是上将军与几位公子待韩立不薄,韩立跟着大小姐甚好!”
楚若烟撇唇,摇头叹道:“人生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你十几年苦练,难不成只是为了做我的长随?”
韩立:“……”
好吧,大小姐的话,总是让人无可反驳。
主仆说话的功夫,但见石桥上的厮杀已呈胶着状态,明彦恩一方胜在铁骑营的兵马训练有素,而对方却胜在人多,一时之间,竟然杀的难分难舍。
韩立看的皱眉,低声道:“无论如何,都是苍辽的将士,任何一方伤亡,都是我苍辽的损失!”
“嗯!”楚若烟应,皱眉道,“纵然不爱惜兵力,可是久战下去,对哪一方都没有好处,他们怎么会想不到?”
这里离上京极近,久战之下,上京得到消息,必然会有兵马赶来,到那时,偷袭之人岂不是反被围剿?
韩立道:“他们本来只想暗算明世子,并没有料到明世子还有如此功夫!”
楚若烟想到最初的那阵箭雨,认同点头,却又哼道:“他们该不会蠢到不备万一之策吧?”
明彦恩是率兵出城,满朝皆知,若是偷袭不能成功,明彦恩势必会举兵以抗,对方若是不能速战速决,不但暗算明彦恩不成,反而会被朝廷追查!
话声刚落,就听三里湾里一阵马蹄声响,一骑快马穿桥绕路,穿过三里湾,向这里疾驰而来,口中扬声叫道:“明大哥……明大哥……”
听到声音,楚若烟大吃一惊,失声道:“卞妹妹,她怎么来了?”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但见对面山坡上一条人影已疾扑而出,几纵之间,已掠下山坡,越过几条河流,向卞红欣疾扑。
楚若烟大声叫道:“卞妹妹,小心!”
韩立见状,已不用等他吩咐,身形疾掠而出,也向卞红欣扑去。
只是卞红欣来的突然,又是从三里湾内驰来,离山坡近而石桥远。韩立虽说轻功不凡,可是终究还是落后几分,眼睁睁瞧着那黑影扑至,劈手向卞红欣肩头疾抓。
楚若烟惊的心胆皆寒,拔步向那里冲去,大声叫道:“卞妹妹,快!快跑!”
事情发生的突然,桥上明彦恩、楚若麟见到,都是大吃一惊,一个大喊:“欣儿小心!”
另一个断喝:“烟儿回来!”
卞红欣突然看到楚若烟,一呆之余,等回过神来,已经晚了,但见那人一爪抓来,惊惶之下,下意识闪避,手一松,整个人已向马下摔去。
那人一抓落空,手在马鞍上的撑,跃过马背,又再向她抓到。
此时韩立离二人还隔着数丈,楚若烟离的更远,眼看卞红欣已要落入敌手,山坡上一人哈哈大笑,扬声喝道:“明世子,你束手就擒,我们可留卞大小姐一条性命!”
石桥上明彦恩却似浑然没有听到,断声喝道:“欣儿!乳燕穿林!”左手一抬,跟着风声劲疾,一枚精钢小箭夹着劲风,向卞红欣疾射而出。
这一下,楚若烟更是心胆皆寒,尖声叫道:“卞妹妹!”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卞红欣身子刚刚落地,听到明彦恩的喊声,突然斜着向外一扑,避开黑影的第二抓,而那精钢小箭同时射到,“噗”的一声,射入黑影肩头。
黑影疼的轻哼一声,身形一挫,竟不多停,飞身向卞红欣扑到。
也就只是这一缓,韩立已经赶到,怒喝一声,双掌疾错,将那人格开,二人瞬间缠斗一处,一时竟难分高下。
楚若烟惊出一身冷汗,拔步向卞红欣冲去,连声唤道:“卞妹妹,你怎么会来?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刚刚奔到近处,就听楚若麟声音叫道:“烟儿小心!”
同一时间,但闻劲风骤响,自左而来,楚若烟来不及多想,身子向前一扑,抱住卞红欣一个侧翻,已沿着一道河堤滚了下去。几乎是在同时,一支长箭“噗”的一声,射入她刚刚经过的泥土中,箭尾颤颤,似有余力。
卞红欣、楚若烟二人相继遇险,石桥上明彦恩、楚若麟大怒,一个连连呼喝,一个箭无虚发,但听到呼号连连,已有十余人中箭倒地,对方攻势顿缓。
见此情形,但听坡上有人连喝,跟着十几条人影疾掠而起,不往石桥,却是向楚若烟和卞红欣二人扑到。
楚若烟和卞红欣一路顺着斜坡滚下,几乎落在河里,刚刚勉强站稳,就见十几条黑影向这里扑来,吃惊之余,急声道:“卞妹妹快跑!”拉着卞红欣顺着河堤飞奔。
只是她虽然轻功不弱,奈何卞红欣却跑不迅速,不过片刻,十几条黑衣人已离的更近一些。
卞红欣咬牙道:“姐姐快逃,不用管我!”甩手要将楚若烟的手挣脱。
楚若烟急道:“你不怕死也倒罢了,他们擒到你,自然是要协明大哥!”
是啊,如果看到她被擒住,明彦恩岂不是要束手就擒?
卞红欣咬牙,看一眼涓涓流淌的河水,将心一横,竟向河堤下冲去。
楚若烟大吃一惊,急道:“妹妹莫做傻事!”跟着她冲来,一把将她拖住。
只这一会儿,已有两个黑衣人掠近,一左一右,向二人肩头疾抓。
楚若烟大急,厉声喝道:“住手!”手腕骤翻,寒光乍现,不顾向自己抓来的黑衣人,而是向袭击卞红欣之人疾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