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烟见耶律亭一时说不上话,抿唇浅笑,转头望向身侧的人马,见除去连思和他的四名长随之外,还有二十余人,竟然并不相识,不禁扬眉道:“不想七殿下除去王府和定国公府,还另有人马!”
耶律亭轻哼一声,摇头道:“朝中的几位皇子,又有哪一个不是另有人马?莫说是我,难不成,九弟没有?”
当然有!
楚若烟耸肩,摇头道:“我只是好奇,你携带的为何既不是王府的人,也不是定国公府的?”
耶律亭眸色微深,摇头道:“如今,本王无法相信他们!”
信不过的,是王府的人,还是定国公府的?
楚若烟扬眉,想到当初元甄儿对耶律辰的纠缠,瞬间了然,微微点头,算是认可。
一行人马快马疾驰,于一个时辰之后便进入小孤山。
耶律心见前方沿山道而行,并未转向上山的小路,吃惊道:“七哥,你要往漠上去?究竟去何处?莫不是要去西疆?”
穿过小孤山,再走三四里地就是戈壁滩,越过戈壁就是大漠。这是当初耶律辰奇取阳谷关出兵之路。
耶律亭仍然不应,见前边道路变险,命连思先行,一队人马分成两队,将自己和两名少女夹在中间而行。
一行人马疾驰半日,近黄昏时分,已可瞧见前边的大戈壁。耶律亭命众人下马,歇息之余,也将备好的水囊灌满清水。
这还真是进大漠的准备!
耶律心心中焦灼,又再问道:“七哥,你说话啊,我们往西疆去做什么?”
耶律亭摇头,目光越过戈壁,望向连绵沙丘后的一抹残阳,低声道:“进入戈壁,我们就折而向南!”
不管是马车还是马蹄,在山道上都能留下痕迹,不必旁人,韩立就是追踪高手,只怕此时已经沿路追来。而进入大戈壁之后,马蹄再不能留下痕迹,折而向南,虽说绕了远路,却能将身后追踪之人摆脱。
楚若烟见他有此心思,倒也微觉意外,转念间,又觉诧异。
向南?
是往南疆?
如今的南疆,十几路兵马交战,怕没有一处安宁,他去南疆做什么?
心中念头电闪,吃惊道:“原来南疆的十几路兵马,是七殿下的人?七殿下好大的手笔!原来……原来你就是那幕后之人,怪不得你处心积虑,要将那谋反大罪推到四殿下头上!”
“不要胡说!”耶律亭皱眉低喝,“那些兵马,与本王无关!”
“无关啊……”楚大小姐拉长的声音里满是失望,心里却悄悄庆幸。
他不是幕后之人就好,若他是那幕后的黑手,此一去,岂不是以她为人质,要胁耶律辰和楚氏父子?
耶律心倒是松一口气,连忙点头道:“是啊,九哥和……和楚大将军都在南疆!”
他也在!
楚若烟奇道:“七殿下,你是去找九哥?”
从两年前耶律辰挟仇回京,上至元皇后,下至整座定国公府,包括耶律亭在内,都是如临大敌,怎么此刻耶律亭逢难,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耶律辰?
耶律亭自然知道她意之所指,微微一默,点头道:“如今,除他之外,我当真不知道还有何人能够相信!”
旁人不能信,可是却相信耶律辰?
楚若烟大奇,摇头道:“七殿下,九哥虽不在上京,可是萧三哥却在,皇后一口咬定是我构陷于你,你就不怕是我和萧三哥联手?”
耶律亭微默一默,摇头道:“你虽狡滑一些,可是萧三郎怕不屑出手!”
这话说的……
楚若烟瞠目,瞪他片刻,一时倒也想不出话来反驳。
略做休整,耶律亭命众人再次上马,驰上戈壁之后,果然折而向南,却也只驰出数里,又再向西南而行。
不想这位养尊处优的七殿下还有如此心思!
楚若烟啧啧赞叹,摇头道:“七殿下,你这蛇行之法虽能避开追兵,可是却走的太慢,再往前进入大漠,今晚怕没有绿洲落脚!”
“不必!”耶律亭向前指道,“那就借楚城主的苍梧古城一用罢!”
楚若烟:“……”
你绑架了我,却跑到我的古城里落脚?
这话听着有些气闷,可也无从反抗,撇嘴道:“那可是我的地盘,就不怕我逃了?”
耶律亭侧头向她深望一眼,摇头道:“若烟,见到钰王,我自会放你,在此之前,你还是莫要轻举妄动。”xdw8
楚若烟挑眉道:“若是九哥不在南疆呢?”
“什么?”耶律亭一惊,“他不在南疆,还能在哪?”
楚若烟摇头道:“七殿下既已相信四殿下是冤枉,为何就不想,那南疆的十几路兵马又是哪里来的?”
是啊,若是耶律邯不是叛军幕后的主人,他纵逃去南疆,又如何举兵?
耶律亭倒当真不曾想过此节,闻言一惊,忙道:“可是战报传来,岂是假的?纵那十几路兵马不是四哥的,九弟却也调兵赶去南疆!”
楚若烟摇头道:“七殿下能想得到,九哥岂有想不到的道理?难道他比你傻?”
九殿下之智,怕不是你七殿下能比!
耶律亭:“……”
楚大小姐,你说话不必如此直白!
只是此刻他又哪有心思与她计较?心中念头百转,仍是猜不透南疆情形,只得问道:“若烟,你……你可知道九弟在何处?我们该往哪里去?”
“七殿下问我?”楚若烟耸肩,“我可是人质!”
耶律亭:“……”
这小姑奶奶可当真是惹不起的!
只是到此地步,也只能顺着她道:“我不过迫不得已,才求三皇妹相请,又哪里敢将你做为人质?”
啧!从小一起长大,还不曾见过七殿下将身段压的如此之低!
楚若烟点头道:“好说好说!看在公主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就是!”
耶律亭忙道:“还是楚大小姐宽宏大量,只是不知,九弟在何处?”
“不知道!”楚大小姐摇头,答的干脆。
耶律亭:“……”
敢情楚大小姐是耍着他玩儿的?
楚若烟见他眉峰皱起,又忍不住好笑,想一想道:“我有些事不明,若是你能答我,或者我能推断出九哥在何处!”
“当真?”耶律亭忙问,见她点头,应道,“有何事,你问就是!”
楚若烟侧头向他注视,一字字问道:“那姓石的御林军,当真非你所杀?”
“当然!”耶律亭立刻回答,眉宇间染起一抹厌恶,轻哼道,“本王为何要自个儿动手,去杀那姓石的?”
楚若烟问道:“那你和三殿下在御花园中分道,你去了何处?”
耶律亭道:“我未出御花园,便被人打晕,等到醒来,是在假山的山洞里,还失去腰间的汗巾。紧接着,我便听到有两个太监小声议论,才知道是有人用我的汗巾杀了人!”
在御花园里?
楚若烟问道:“可记得是什么时辰?”
耶律亭道:“想是晕去并不多久,我出宫时,还是辰末时分!”
她进宫的时候,是辰正时分!
那个时候,石梁还活着!
念头微转,楚若烟已经明白,立刻问道:“可知道那两个太监是何人?”
耶律亭摇头,皱眉道:“那御花园里洒扫的奴才,本王如何认得?”
你可当真是位爷!
楚若烟忍不住抚额。
耶律亭扬眉问道:“怎么?”
楚若烟叹道:“早朝散后,殿下与三殿下在正殿停留片刻,出殿时,得知大理寺押人进宫,三殿下便停下询问,是不是?”
“是!”耶律亭点头。
楚若烟又道:“问过之后,你二人一道儿进了御花园,在岔道分路,可是你还没有走出御花园,便被人打晕,醒来就听到说自己杀了人,凶器便是你身上的汗巾!”
“是!”耶律亭应。
楚若烟道:“你生恐纵去见皇上也分辩不清,所以索性逃出宫去,是吗?”
耶律亭略一迟疑,摇头道:“我本想往御书房去,向父皇说明此事,可是……可是中途闻说,父皇命御林军拿我……”
“所以你就逃出宫去?”楚若烟接口,见他点头,又紧接着问道,“你出宫时,宫门值守的禁军可曾阻拦?”
“不曾!”耶律亭摇头。说到这里,他心中也似觉出不妥,问道,“若烟,你想到什么?”
楚若烟叹道:“我们进宫之后,在御书房中分辩好一阵子,皇上要传那姓石的御林军对质,庞公公去传,才发现那姓石的已死。随后我们同去偏殿,也是好一阵子,才得知那杀人的汗巾为你所有,其间又将三殿下唤来问话,后来这才命萧三哥率人入御花园去搜寻你的踪迹,到那个时候,早已是巳时。”
耶律亭脸色微变,低声道:“你是说,那两个太监……”
“是啊,那两个太监的话,本就是说给你听,你上当出宫,那桩人命官司就死死扣在你的身上!”
按时辰推算,耶律亭醒来时,楚若烟一行人还在御书房,并不知道石梁被人所杀,甚至,那时的石梁还活着!
耶律亭听的手足冰凉,喃喃道:“阴谋!这……这是何人,如此陷害本王?”
楚若烟叹一口气,摇头道:“可惜那时殿下不敢到御前分辩,就此被人嫁祸!”
耶律亭默然片刻,不解问道:“此事与九弟的去向有何关系?”
“没关系,我想知道而已!”楚大小姐耸肩。
耶律亭:“……”
只是此刻盼她能说出耶律辰的去向,也不敢惹她,只是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