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士堂的眼睛刚刚哭过有些微红，嘴角向下，神情哀愁，嗫嚅着嘴欲言又止。他一时想不出来自己的好友有什么一技之长。付子莘要招的是教书先生，秀才出身并不意味着就能好好教书。

黄士堂身处窘境时，好友将省下来的钱借给他用，也不催着他还，这份情他永远记在心中。

“付先生，你能否给他一个面谈的机会？”兴许聊得愉快，合了付子莘的眼缘，就把他留下来。

付子莘凝眉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空气一时间安静凝固下来，黄士堂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她抬头看着他，“既然黄先生请求，那便看在你的面子上见他一面，你让他抽空来书院一趟。”

黄士堂松了一口气，拳头松开，脸上浮起笑容，上前作揖，“多谢先生！”

付子莘微微点头，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黄士堂转身出了门，他大步疾走，连擦肩而过的王三宝也没注意到，他想快点去城里把这个消息告诉好友。

“黄......”王三宝把话咽下，他心里泛起狐疑，黄士堂急匆匆的样子像是有事情要办。他的目光转向藏书楼，大概是先生叫他去做什么事情。

王三宝手里捧着一个匣子，昂首阔步，神气地往藏书楼走去。

“先生，事情办妥了。”王三宝进门后，微胖的脸上挤满了笑容，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他把匣子恭敬地放到付子莘面前，等待她打开。

他从年初就得了付子莘的特别吩咐，这半年时间都在忙这件事，这个月终于完成了目标，他们四方书院的版图扩大一圈，让身为管家的他与有荣焉。

普通的木质匣子，还是原木刚刚打磨好的状态，没有上漆。鼻尖隐约嗅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凑近一些，香味更浓了，沉郁但不腻人。

付子莘双手开启木匣，那一刻，在王三宝的眼里，匣子中似有光芒闪烁。

只见匣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叠红契，这些土地是受官府保护的四方书院的合法财产。

“辛苦你了。”付子莘仔细地一张张契纸看过去，嘴角上弯心情愉快。

在四方书院的周围，还有些零散的荒地、山地，他们一并买了下来。沿着石板路往外，直到青石板路的尽头，路两旁十丈之内的土地，也都是四方书院的地盘。

王三宝亲自一家家打听拜访，花的不只是银子，还有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最终才有这样的成果。

“管家是大功臣，以后书院和家里还要你继续操劳。”王三宝越来越有成就感，他不怕事多繁忙，就怕没有事情做，这一点上付子莘显然是摸准了他的脉。

“但听先生吩咐。”他自豪道。

“书院的招聘现在如何了？”四方书院招教书先生，一直委托中人挂着。

王三宝本来高兴的神情突然一转，招聘工作并不乐观，“先生，没人愿意来，一听是四方书院便纷纷摇头。”

怎么四方书院还成了洪水猛兽？付子莘被逗笑了，“算了，撤下来吧，等招生情况出来了再看，实在缺人我就去京城各大书院要人。”

王三宝眼皮跳得厉害，先生要不要这么土匪行径，京城书院的院长才不会答应她这无礼的请求。

“另外重新招人，咱们自己在大街小巷贴传单，书院接收能人异士，不论男女、出身、年龄，只要有过人的专长，四方书院都要。”付子莘确定了书院的未来发展方向，自然招人的侧重点也随之改变。

王三宝把事情记下，先生总有她的道理，他只要执行好就是。

“我每隔五天会到城里，他们只要通过了我的面试即可来四方书院。”聘用这样一群有特殊才能的人，四方书院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会吃亏。

他们要么教学生，要么在书院大展拳脚，发展自己的才能，顺便为书院带来价值，何乐而不为。

“那以后书院的人会不会太杂，管理和防护需要大量的精力。”王三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如何保证书院的秩序不受破坏。

“护卫这一块，无敌负责。而日常管理，到时候分区域，对负责的人进行考核。如果是由于聘用的先生带来的麻烦，则由先生自己负责。”有限范围内的自由，她支持个人的研究和发展，但是他们也要遵守书院的基本规则。

裘无敌手下已经有上百人，是从魏朝全国各地挑选出来的优秀苗子。有四五岁的小孩子，也有退伍的士兵，还有民间的武师，集中在别处训练。

差不多也可以投入一批护卫到书院执勤。

付子莘下午刚吃完午饭，黄士堂带着好友董小乙来拜见，面试地点是在付子莘随意园的书房里。

黄士堂从书房出来，让好友进去。董小乙眼里带着几分忐忑，他对四方书院和付子莘的认知都来自于听说，然后当他一脚迈进书房的时候，所有的不真实落地。

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书籍，付子莘端坐在书桌前，她的桌子上摆满了翻开的书卷和纸张。

付子莘没有错过董小乙打量的眼神，招呼道，“请坐。”

董小乙回过神，忙上前作揖，“付先生好，我是董小乙。”

付子莘示意他坐下，董小乙不好意思直视付子莘，便盯着书桌上的书瞧。她没有开口引导，等着对方先说话。

董小乙坐立不安，沉默更让他感到紧张，“我之前和黄士堂是同窗，也是一名秀才。”他不知道该介绍些什么，所有的东西都是在书院学的。

“我想听不一样的东西，你有什么特长或者哪里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付子莘缓缓开口，问道。

董小乙的嘴微张，神情愕然，显然没想到付子莘会这样子问。

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哪里和别人不同？董小乙也在自己问自己。

“我......我作诗不行，所以每天都强迫自己背一首诗，如今坚持了两年。”他犹豫着，小声说道。

“那你现在会背七百多首诗？”付子莘来了兴趣，有些好奇。

“没有那么多，就三百来首，诗集里面有很多古诗都是重复的。”董小乙回答。

“也就是说常见的古诗你都会背是吧？”

“对的。”董小乙点点头。

“那我随机抽几首，你当场背诵一下如何？”付子莘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