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为被蛇群包围,他一直以为这个洞穴是封闭式的, 如今顺着水流前行,却忽然发现,这洞穴越走越让人吃惊。
由于担心云间的身体,他不禁加快了速度,隐隐约约看到了点亮光,是出口么?
“……!!”
他楞在了原地,他以为会是出口,却发现,这只是个露天的坑洞罢了,中央有一颗巨大的树木,树枝突破了洞穴,分散开的枝丫几乎遮住了整个洞口,只不过有微弱的光线从树叶的缝隙中折射下来,星星点点。
他估摸了一下,那树起码有十个他环抱都不一定抱的住,树身上面缠绕着绿藤,看着长了有些年份了。
从顶头有小瀑布从上倾泻而下,只不过有树木的阻隔,落在水流中的声音倒是小了几分,是以在洞中,一点都没有听到这里的水声。
楼千秋顾不得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他很快便回过神来,云间的伤势不能在拖了,点穴也撑不住一个时辰,须得尽快找到草药止血疗伤,他猫着腰,在古树的周围细细寻找着。
他小心翼翼的拨开到脚踝的草,忽然发现一种叶子如锯齿状的草,眼睛猛然亮了起来。
这草药,名唤蛇含草,主根短,侧根如须状丛生,茎多数,细长,略匍匐,其叶边缘处如粗锯齿状,下部全缘,上面近于无毛,下面脉间有娟状毛,这草药,止血效果甚佳。
他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蛇含草,虽然比不得金疮药,但是对于治疗刀伤,也是很有效果的。
将云间从洞里背了出来,洞里黑暗潮湿,云间在里面待久了对伤势不好,这个露天洞穴有阳光照进来,也有干净的水源,在这里他能好的快一些。
“云间,看不出来,你这么重啊!”楼千秋背的气喘吁吁的,只这么几步路,他已经额头布满细汗了。
云间现在已经处于深度昏迷中,自然是不可能回答他的话,楼千秋也只是感慨一声,努力迈着步子,朝古树那里走。
到了古树旁,将云间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躺在古树边。
楼千秋站起身抻了抻胳膊,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原因,他发现他现在只要活动几步,就会喘的厉害,抬手擦了擦头上的细汗,这才低头去查看云间的伤势。
在光线下,他才看清了云间的状况,不由到吸了一口凉气。
云间的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嘴唇也没了血色,如果不是身上有些微的起伏,他都以为他已经没了呼吸。
他身上的白衣已经被灰尘染的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腹部的衣衫也被鲜血染的通红,他这是受了多重的伤,才会这么大面积的出血?
而且他,还给自己输了那么久的内力……
将蛇含草拔了两株下来,放在一块较平滑的石头上,又拿起一个小一点的石头,一点一点的砸着,将那两株草药砸碎碎的,就可以了。
接下来,就是上药的部分了……
“云间,对不住了啊,我要扒你衣服了。”楼千秋一脸的严肃。
他蹲下身子,想要将云间腰上束腰的腰带解下,结果,
“这东西怎么解的?”
他束腰用的腰带,都是随随便便绑的,一揪就开了,可是云间这个腰带,为什么一揪还成了死结了?
他沉默的看了会已经成死结的腰带,没法子,只能把它割断了。
拿出腰间削铁如泥的小匕首,对着腰带就是一划,腰带轻飘飘的从断口朝两边滑下。
外衫里衫倒好解,很轻易的便拖了下来,只不过,靠近伤口的衣物,已经跟伤口粘在了一起,他生怕用力会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没法子,只能剪了。”
小心翼翼的贴着伤口将布料剪了下来,他之前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
云间的伤口,穿透了腹部,也不知有没有伤到内脏,他居然一声不吭,一个人挺了这么久,他不要命了!?
看了眼云间紧皱的眼睛,无奈的叹口气,“你……让我怎么说你好,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若是我不在了,你……”
从袖子里取出帕巾,沾了点流下来的清水,小心的擦拭着伤口周围的干涸的血迹,这期间他都不敢用一点点力,精神极度紧绷,生怕水会流进伤口里。
“终于把布料拿下来了!”
楼千秋揉了揉已经麻了的腿,一瘸一拐的走到水边,洗了洗帕巾,又返回去细细擦了下伤口边缘,云间腹部和背部的伤口都不能触地,上药前若是伤口碰到了地面,有细菌进了伤口,会得破伤风的。
只得将他侧着靠在树上,漏出腹部和背部的伤口。
将帕巾丢下,又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巾,用力撕成两半,用嘴叼了起来,再将自己的中衣脱下,将里衣脱了下来。
云间的伤口需要包扎,可是这里没有纱布,他又需要干净的布来包伤口,云间的衣服都被血染透了,自然是用不了了,那就,只有他身上的衣服比较干净了。
他的里衣是用蚕丝织成的,料面细滑柔软,现在是最适合给云间包扎伤口用了。
拿匕首从下摆处划了一圈,抻开来看了看,应该是够了吧。
将已经磨碎了的蛇含草均匀的铺在帕巾上,这帕巾是雪澜用特质的药水浸泡过的,涂上草药敷在伤口上,应该会事半功倍,铺好草药后,小心的将帕巾贴在云间的伤口上,快速用布条缠了起来,最后系了个小结结尾。
看到布条上没有血流出来,绷着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说明这蛇含草止血还是很有效的。
云间的衣服已经穿不了了,他总不能一直这么裸着上身吧,虽然说,云间的上半身皮肤紧致白皙有弹性,而且他的身体线条特别好,看着也是很舒服的。
“阿呸!”楼千秋猛的晃了晃头,抬手拍了拍脑袋,“楼千秋,这种时候你还在想什么呢!”
楼千秋看了看在地上丢着的中衣,又看了看身上的里衣,最后果断的把自己的中衣给云间穿了上去。
折腾了好长时间,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楼千秋又回了洞穴,从里面拿出自制的火把,还有捡回之前掉在洞里的软剑,挑了几条蛇的尸体,朝古树走了过去。
过去时,云间已经醒了过来,正呆愣的低头看着身上的衣物。
“你醒啦!”楼千秋走了过去,放下怀里抱着的东西,看向他:“替你敷了药,你这两天切记,不要乱动,不然伤口崩裂了就不好了。”
云间抬眸看着他,浅灰色的眸子有着淡淡的笑意。
楼千秋看到他笑,总觉得浑身毛毛的,疑惑的看着他,道:“你笑什么?傻了?”
“不,我在庆幸,醒来之后,还可以看到你。”
“……!”
楼千秋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不过迅速的转过了身,冷冷的道:“你不要以为你说好话,我就会原谅你了。”
“说了让你走了,为什么还要跟过来?”
“那你明知是陷阱,又为何要来?”
楼千秋蹲下身子,用匕首开始削木棍,平静的道:“花无村的人,也是一条条人命,我不愿看到他们作为权利的牺牲品。”
“同样,我也不愿你只身一人,陷入险境。”云间默默的看着他。
楼千秋没有答话,火升起来了,捡了石头搭了个简易的炉灶,麻利的处理了蛇的尸体,在水里清洗过后,穿在棍子上,随手丢在简易炉灶上,让它慢慢烤着。
“阿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云间淡淡的开口,只要阿秋问,他便全部说出来。
楼千秋转过身,走到云间旁边,挨着他靠在树上。
摇了摇头,道:“你什么都不必说,已经无所谓了,即使那个人同我有什么联系,但是,他对我起了杀心,我们之间,就没有关系了。”
云间侧过头去看他,却忽然发现他的脸上有水痕划下,想说什么,却还是紧闭了嘴唇。
“从小,母妃便对我好的有些奇怪,阿姐也是,我有时候甚至怀疑,她们爱的那个人,不是我……”
她们的好,让他觉得很陌生,就好像她们爱的人,仅仅是拥有同一张脸的另一个人。
“我,一直在充当着另一个人的角色,享受着那个人给我带来的亲情,就好像,我,只是一个容器。”
云间伸出手,将楼千秋的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
楼千秋愣了愣,想挣扎,却抵不过云间的力气,无奈的的叹口气,道:“我又不是女子,没有那么矫情。”
不过他还是乖顺的将头靠在云间的肩膀上,重重的呼了口气,“你知道吗?来花无村之前,我本想出宫引蛇出洞,却被母妃叫了过去。”
“她求我,要我不要出宫,不要伤害那个人。”
楼千秋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些苦涩,“结果呢,那个人同父王一起,想要置我于死地。”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不愿说破罢了,村子里有孟将军的人,妖姬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他进洞后,洞口发生坍塌,一定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炸山,想要将他堵死在洞里。
还有蛇群,他才不信,这么个洞穴里,会有这么多蛇群生活在此,那么,必然是有能驱使蛇群的人在周围,故意引它们下来,想要让他被蛇群吞吃入腹,如果不是他偶然看到了那个小洞口,或许他现在,已经是连骨头都没有了。
那么,谁有这个能力呢?除了大炎最尊贵的人,还会有谁?
“就连最后一刻,她嘴里喊着,心里念着的,依然是那个,我从未见过,却想杀掉我的人,那么,在母妃看来,我,又算什么?即使死了,也无所谓吗?”楼千秋闭了眼睛,睫毛轻颤。
云间侧过头,眉头紧皱,“有所谓!”
楼千秋被吓了一跳,睁开眼睛,仰头去看他,“什么?”
“对我来说,阿秋便是我的命,你死了,我会随你一起,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会一直追随你的脚步。”云间浅灰色眸子闪着光芒,坚定的说着。
楼千秋仰头看着他认真的面孔,不由轻笑,“喂,你这样我会当真的。”
“我是认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只觉得很安心,如果以后也能如今晚一般,该多好。
可惜,或者没有以后了……
云间忽然抬头,浅灰色眸子警惕的看着洞口,“有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