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柏信上还说,那扶贫借货之事,已经开始在湖州试行了。
先由百姓提出需求,然后是王府出面,采购鸡鸭猪羊,还有粮食果树等等物资,免费贷给百姓。等他们做出收益,再按东西当时的价值,偿还本金。
燕成帝深知,这一来一去,盘活的可是双份经济。
之前养家禽牲畜的百姓有了收益,又能带动后头贫困百姓增加收入。
只要这家人不是懒得要死,总能过得比往日宽裕。
还有那些积年的老农,原本种完自家田地,秋收过后就没事干了,如今却成了各村的香饽饽。
被人驾着驴车牛车,请来接去的,指点如何种庄稼种果树。
皆因王府派下的人都说了,只要肯去,认真指点,每日都是有钱拿的!
只是这个钱,也要摊到邀请的村民头上。他们有了压力,不就得认真学么?
这般相互促进,就能形成良性循环了。
就象那王母村,原本著名的懒汉牛大,他如今农闲下来,也能拿一份半的工钱。
皆因他堆肥堆出心得体会来了,今年硬是在全村种出排行前三的大稻穗。所以也被人接去,指导堆肥。
另外半份工钱,却是他儿子挣的。
那小子自头回尝到甜头,把卫生条例背得极熟。还活学活用,折腾出不少实用小妙招。如今就跟他爹一起,成了一枚卫生防疫小宣传员,去赚外快了。
燕成帝越是想得深入,越发对美娘欣赏。
派贞淑郡主去干活算什么?
要是人不够用,他都想派几个官吏过去帮忙!
那江对面的何知府,自听说此事,便厚着脸皮抄了去。
因不比殿下有美娘支持,那般财大气粗,他先只在芜城周边挑了几个村庄,开始试行推广。
百姓们的反应,很是积极热烈呢!
燕成帝在大殿内,来来回回兜了几个圈子,是真心犯愁了。
美娘出这样好的主意,他真的好意思装着看不见,不给奖赏?
那怎好意思,把这主意抄来,推广天下?
可要是奖赏,赏什么,用什么名目?
且不提皇上烦恼,那头徐贤妃回了宫,犹自忿忿不平。
萧明珠赶上来问,“娘娘,难道奴婢的主意不好,皇上不乐意?”
徐贤妃抱怨道,“原本我跟皇上说得好好的,眼看就要点头同意了。谁知皇上不知又想起什么公务,便打发我走了。”
那就没法子了。
萧明珠也略失望,劝她几句宽心,借口出去了。
她之前被美娘那样全身写字,着实吓着了,早不敢对闵柏存着非分之想。
如今只盼着讨好徐贤妃,多挣些赏钱,待过两年,讨个恩典出宫嫁人。就凭在宫中几年的经历,还是很可以骗到一些暴发户,教习人家千金的。
再说了,她如今在宫中也没闲着,勾搭着认识了几个侍卫太医。虽说确实低了些,不过七八品之流,好歹都是正经官身。
萧明珠琢磨着,自己如今这身份,嫁他们也不算太亏。
好歹是个官家太太,回头再做点小生意,不敢跟美娘似的,赚千赚万,但能富足安康,倒也过得去了。
这会子躲躲闪闪到了御花园,一处僻静凉亭里,正探头四下张望,背后被人轻轻拍了一记。
萧明珠略吃一惊,再回头时,却是笑了,“虞大人,您脚步好轻,我都没听见呢。”
虞亮笑得温存体贴,“那是我惊扰到姑娘了。瞧姑娘今儿这气色却好,是用了上回本官带来的胭脂么?”
萧明珠抚着脸,心头略美,“可不是?多谢大人送的好胭脂,否则我可用不起这样好东西。”
虞亮道,“那也是宝剑赠英雄,鲜花配美人。也只有姑娘这般美貌,才衬得出胭脂的好处。若换个无盐丑女,便是贴层金子,也是无用功。”
这话萧明珠实在爱听,对虞亮好感更增。
听说这位大人书香门第,只是流年不利,得罪小人,才委屈给贬到太史院修史去了。
修史书虽无甚油水,又不受重视,却有个旁人意想不到的好处,那便是时常可以入宫。
因为史书修出来,都是得先给皇上看的。有些机密之事,也只能存放在宫里。故此这位风度儒雅的虞大人,便时常入宫行走。
而既会说话,出手又大方的他,很快博得宫中不少下人欢喜。
萧明珠也是如此。
无意中与这位虞大人结识后,听说她是伺候徐贤妃的,虞亮很是客气。虽然不算厚赏,但脂粉点心这些小礼物,每回遇到,都会送她一些。
小便宜人人爱占,且不怕吃大亏。
如此,萧明珠便与虞亮渐渐熟识了。
因徐贤妃不忿闵柏私娶了美娘,一心逼着她出主意找茬,可萧明珠实在想不出来,便找到这位虞大人,
他略一思忖,便出了个主意。
萧明珠听着不错,赶紧回报。
可惜今儿用了,却没了下文,指不定回头徐贤妃又要来逼她,所以便想虞亮再帮她出个主意。
可虞亮笑笑,“要说萧姑娘,你的人物姿色,俱是一等一的,甚至不输宫中娘娘。难道就没有想过,要给自己寻一个更好的前程?”
萧明珠如何不想?
可这些年被打压怕了,于是叹道,“算了,各人有各命。谁叫我胎投的不好?也就这样了吧。”
可虞亮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要是那位林姑娘认命,她可有机会,嫁给汉王殿下?”
萧明珠略惊,“你不会劝我去跟她争汉王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丫头贼精贼精的,又心黑手狠,我可斗不过她。”
虞亮轻笑,“莫非姑娘忘了,你此刻身在宫中?便是汉王来了,也得俯首称一声儿臣。”
萧明珠心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虞亮却又不肯说了,“总之我看姑娘面相,是个该有大福气的。但这世上有许多事,得先敢心想,才能事成。姑娘不妨回去好生想想,待想好了,再来寻我。”
他飘然而去,留下萧明珠,犹如揣着二十五只兔子,那叫一个百爪挠心。
而离了皇宫的虞亮,七拐八绕,进了间古董店。
里面净室里,一个便服老者,正静静鉴赏着一副前朝书画。
赫然正是被撵下朝堂的徐太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