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零五十三章 咱们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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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木楼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李云道要安排人送他去医院,他婉拒了,只是先做了一些简单的包扎。走出一段距离,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夜幕下的木结构建筑。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因而他对这栋建筑是有着深厚感情的。年轻的时候来这里汇报工作便总想着若是哪一天能在这里办公了,自己这一辈子也就值了,如今真的实现了当年只敢想想的目标,他觉得木楼似乎没有当初想象的那么神秘了,更多的是这一路走来的辛酸与不易。

远远地看着那木楼,在夜幕下如同一只沉睡着的古兽,宁静而威严,又带着一丝让他觉得心中有些歉意的亲近。

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那边钢筋水泥建筑的方向,他知道太平间就在那儿,往那边的方向迈了一步,而后他便又放弃了,朝着外面的停车场方向走去。

“去医院!”上车后,他对司机吩咐道。

司机小骆看到了他手上的扎着绷带,诧异道:“您受伤了?严不严重?”

小骆是江北人,带着一口很浓郁的江北口音,说话时n和l不分,前鼻音和后鼻音也时常分不清楚,但他也已经听得习惯了,知道司机是在真切关心自己,摇了摇头道:“问题不大,已经做了简单处理,去医院再上些药吧!老喽,要是从前年轻的时候,这点小伤,自己撑一撑也就过去了!”

他感慨着,看着车窗外不断往后移动的夜景,心中有些东西开始缓慢地发酵。那个年轻的二部掌舵人到底还是心思敏锐的,这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幸的是,自己提前做好了一些安排,那矛头最终指向了平日里对李云道颇为不服的欧阳靖。选择欧阳靖的理由其实还是很充分的,他对年轻掌舵人的不满是众人皆知的,他又是站在李云道对立面的那些人当中最冲动的一个,只要证据做得扎实些,撇清了自己,又成功地激化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这对作为副手的他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之前陈真武为李云道入驻扫清障碍时他就很担心,但他还是成功躲过了陈真武的第一轮清洗,眼下怕是马上就要迎来第二轮了!年轻的掌舵人手段还是过于温和了些,所谓慈不掌兵,如此这般,怕是最后下场会很凄惨。但旁人的惨与不惨,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若是李云道走了,或者死了,上面为了稳定,总要考虑他这个副手吧?他是这么想的。

夜晚医院急诊的人并不算多,他是挂了号又排了队的,年轻的小护士不算温柔,甚至有些在他看来的萌萌的凶狠,但跟年轻时在国外经历的那些血雨腥风比起来,这些都是生命的奖励。

“怎么受的伤?”小护士一边包扎一边问着。

“工伤。”他的回答简洁明了。

“你是工人?”小护士打量了他两眼,看到他手上有老茧,又有旧伤,便觉得大概是工人,但看到的穿着和谈吐,却又不像是普普通通的工人阶级。

“算

是吧。”他笑了笑。

“你还笑?手都被刺穿了,你还笑得出来?”小护士皱眉责怪道。

“意外嘛,总是难免的……”他不笑了,但语气仍旧温和。

而后便是安安静静包扎,小护士手艺还是很不错的,最后贴好固定的胶带,嘱咐了明日再来换药和打破伤风的针,这才端着药盘去帮别的病人。

他伸展一下手臂,觉得痛疼好像的确没有刚刚那么强烈了,苦笑了一声,起身往外走。他其实是有点喜欢那种疼痛的感觉,他认为只有疼痛才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只有疼痛才能让他保证足够的警惕性,只有疼痛才能让他活到如今。

司机本想来帮忙的,但被他摁在了车里,此时看到他包扎好了出来,忙将车子开了过来。

“回家。”他吩咐了一声,便靠在车枕上闭目养神。

他的家在京城的某处老小区,虽然是房地产行业里经常说的那种“老破小”,但却是不折不扣的学区房。右手受了伤,左手开门不太方便,但费了些力气终究还是打开了,家里黑漆漆的,安静得可怕,因为除了他,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是孤儿,妻子是孤儿院的同伴,青梅竹马,参加工作后便结了婚,前些年得了癌症去了,之后儿子去江州读大学了,家里便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没有开灯,借着外面微弱的路灯光,他坐在沙发上,将头枕在沙发的靠枕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站在太平间里面对突然“复活”的尸体,李云道也长长地吁了口气:“没事吧?”

欧阳靖坐起身,打个哆嗦,语气不善地伸手道:“来根儿烟!”

李云道摸出烟,一人一枝,在闪动着诡异灯光的太平间里吞云吐雾。

“你怎么知道是他?另外,为什么是我?”欧阳靖回想起会前与眼前年轻男子的那番对话,直到此刻,他都觉得好像走在梦里一般。他的的确确是部里最看不惯李云道的那个人,他早年潜伏在国外,做过很多大事情,立下赫赫战功后,才有机会坐上如今的位置,他是草根出身,知道一路走来的艰辛,加上性子本就直爽,心直口快,对有着深厚家族背景的二代都是颇为不齿的。刚刚“劫持”了人质,说的那番话,半真半假,不过一吐为快后,他倒也觉得好像心里舒畅了不少。

“我说我是猜的,你信不信?”李云道吐出一团烟雾,笑着看向他道,“其实我也很不喜欢你,但你的性格却是我喜欢的那种,所以……”

“这就是答案?”他语气微微有些上扬,觉得李云道是在敷衍他,但终究他也还是看出来了一些什么,刚刚那一掌,的的确确是要命的,如果不是他的心脏天生长在右侧的话,那一掌足以震碎他的心脉。想到这里,他的左侧胸口总有些隐隐疼痛,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才接着道,“老平虽然为人油滑了些,但他是坚定地站在你这边的,你居然怀疑他?”

李云道笑了笑:“不只是怀疑。”

“证据呢?”他问着,就好像刚刚在会议室里问的那般,说到底,他对李云道的能力,多少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

“不是说了嘛,有证据的。”李云道更像是在打哈哈,之后左右而言他,“这段时间可还要辛苦你一下,这样吧,你去趟双子城那边,我有些担心薄大车他们那边的情况,谢尔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家伙,得你这种亲手葬送过日本黑道大佬的高手,也许才以应付得了。”

“小谷聪本就是强弩之末,我不过就是推了把力,没你捧的那么神乎其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给我戴高帽子,我跟你说,我帮你不代表我就真的信任你了!”他撇撇嘴,从一旁的台柜取了件毛毯披在身上,而后冷丁地打了个寒颤,“真冷!”

“有情报称谢尔盖是克格勃出身,不过没有最终确认,如果是,那么他和那位的关系就很暧昧了。不过我们暂时不需要跟他们真刀真枪地干,这次只要把大车他们安全地带回来。反正暂时这段时间你也不能露面了,我会跟我小师叔知会一声,彭仕超那边,你也暂时不要去接触。”

“哦,连彭胖子你也怀疑?”欧阳靖笑了起来,但更像是在嘲讽,“他那么鞍前马后地拍你马屁,就差跪着给你舔鞋了,你都不信任他?”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要经历时间和具体事情的磨砺的。比如说我和你,现在我就很信任你!”李云道笑了起来。

“嘶……”欧阳靖倒抽了口凉气,皱眉看着年轻的二部话事人道,“我这会儿想想,真心觉得你很狡猾啊,估计那家伙打死都想不到,我会配合你演这一出戏……他妈的,我一定是中邪了,一定是……”

李云道笑了笑:“我相信我的判断,当然,有人告诉我,欧阳靖欠他两顿螃蟹甲鱼汤!他的话,我向来是坚信不疑的。”

欧阳靖愣了一下:“你……你认识徽猷?”

李云道轻笑道:“我还能不认识自己的二哥?”

欧阳靖如遭雷击:“你不是王家……李云道……李徽猷……你们真是兄弟?”

李云道认真点头道:“没有血缘关系,但的的确确是一个师父养大的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

欧阳靖有些狐疑地看着他:“那……为什么你的武力值这么低?”

“喂,这话就有点伤人了!”李云道撇嘴。

“实事求是嘛,这是我们的优良传统……”欧阳靖想了想,又问,“证据呢?”

李云道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烧得裂了缝的仔玉观音:“见过?”

欧阳靖瞪圆了眼睛:“你……你跟他的死有关?他牺牲的时候,你就在现场,对不对?”

李云道哭笑不得,但有些事情,如果还不能公开,只能叹息道:“他是我哥,东西是陈主任交给我的。”

“好吧,但我还不能完全相信你,不过双子城我可以跑一趟,我跟你说,咱俩之间的事情,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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