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昊言接过李云道递来的烟，看看那烟，跟自己抽的居然是一样的“利群”，这不禁让他失笑。

李云道明显感觉到他在笑什么，点了烟将火机递过去：“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在抽烟上达成的共识很明显并没有体现在秘书的挑选上，八个候选人倪昊言来之前已经做了一番功课，所以介绍起来也是如数家珍，只是李云道都只是点点头，一边眯眼抽烟，一边时不时地问些学历和工作经验之类的问题，直到最后一人都介绍完了，却也没见他具体表态究竟点谁的将。

“嗯，秘书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时，这样吧，昨天我跟冉雨同志有过一些交流，小丫头聪明、底子也不错，当秘书绰绰有余，但毕竟是个女同志，经常带在身边还是多有不便。这么着吧，秘书人选先空着，让冉雨同志担任临时的联络员，具体负责市委这边的工作联络。”

倪昊言本来也没打算今天就让李云道把人选定下来，他也知道，秘书相当于领导身边的耳目喉舌，这个人选得好不好，对接下来各方面工作开展起着很重要的桥梁作用。不过要说秘书，其实真正的书记秘书是他倪昊言本人，下面的人也不过是看书记和他的眼色行事。

“联络员的话，冉雨同志的确是再合适不过了。其实市委那边，我最看重的，也就是她了。”倪昊言倒是直言不讳，“学历、能力、智商、情商都相对比较平衡，由她来担任这个联络员，其实还是很合适的！”

李云道笑了笑：“那成，就这么安排吧！另外辛苦秘书长安排一下，我想尽快下去看看，尤其是党建这一块面的工作，现在全国各地都开展得如火如茶，我们鹿城也不能拉下！党建这一块，到时候请组织部天启部长跟我们一起下去！”

倪昊言点头道：“好的，我会尽快把日程排出来！哦，不过……”他顿了顿，因为突然想起如今李云道不单单是代理市委书记，而且还是代市长，那么市政府这一块面的事情，他自然也是要下去调研的，“府办这边怕是也要有安排吧？日程上我来跟武秘书长沟通？”

李云道早就对两边的关系门清得很，此时笑了笑：“这种沟通的事情就让下面人来吧！你那边让冉雨负责联络沟通，市府这一块我会暂时让贾牧来协调！”

贾牧？倪昊言明显愣了一下。虽然说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用前一任领导的秘书，但是在体制里新人新秘书这基本上已经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默认规矩，毕竟秘书是领导身边最为信任的人，前一任用过的，新领导再用总会不那么放心。刚刚李云道也提过，市府这一块他已经初步有了人选，难道说这个人就是贾牧？

倪昊言自然不会越俎代庖地来管市府这一块面的事情，如今小书记一肩双挑，自己跟市府这边的关系怕是也要找机会缓和缓和，否则接下来很多工作可能都会因为自己和武大庆的积怨而耽搁下来。

倪昊言从2号楼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市府这边的人除了刚刚已经坐在门口的贾牧，其余的才刚刚陆续来上班，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九点。对于这种懒散的工作氛围，他也只能摇头，毕竟不是自己管辖区域，说多了，反而会加深矛盾。不过小书记刚刚新官上任，他们还敢这么懈怠，怕是接下来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没准儿就要烧到他们的屁股上了！

跟平日里一样，贾牧是市府这边第一个来上班的，八点多他便到了，早上接到了李书记的微信，说是要先在市长办公室里办公——他本想趁早进办公室里收拾打扫一下，毕竟昨天刘市长走的时候，办公室里还有些乱，可是等到走到办公室门口时，才发现里头有人谈话的声音，之后马上便意识到那是小书记李云道和市委秘书长倪昊言在谈话。

偷听领导谈话是忌讳，所以他没多待，只是像往常一样，如同这市长办公室的门将一般，坐在门外，八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武秘书长来过一趟，看他看坐着，想开口问什么，但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做了个询问的表情，贾牧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和倪昊言的口形，武大庆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但还是深深地望了那办公室的门一眼，随即叹了口气，转身想走时，又吩咐贾牧等倪昊言走了第一时间通知他。贾牧也猜到，武大庆应该是觉得被倪昊言抢了先，心中有所不甘，毕竟现在两人是同一个顶头上司，以往还能借着领导的水火不容分阵抗衡，如今两人同属一个领导，那就是看谁能更得圣眷了！

果然，倪昊言刚走不久，武大庆便敲门走了进来。昨天都已经初步认识过了，所以李云道一眼便认出了这位市府的大管家。

“武秘书长，来，快请坐，我跟准备打电话找你来着！”李云道笑着招招手道。

武大庆此人生得矮胖，又不是太注意仪表，看上去有些邋遢，此时见李云道招呼自己，便咧嘴笑道：“刚刚我就想来跟领导您汇报工作，外头小贾说您有客人，我就先去办公室坐了会，这不见缝插针地过来了。”武大庆此时也四十七、八岁，笑容有些谄媚，再加上他独特的外貌特怔，乍一看还有些滑稽。

李云道也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就站在沙发区的边上点头哈腰的，不像公务员，倒像是清宫里的大官家，不由得有些好笑道：“你坐下聊！”

武大庆这边坐下，但也只是半个屁股挨着沙发，跟刚刚倪昊言进退有度的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书记，您看市府这一块接下来需要做哪些调整？秘书这一块我准备……”虽然没有倪昊言那么充分，武大庆显然也是做了一些准备的，只是他刚开口，就被李云道打断。

“秘书的事情暂时可以不用考虑，就让小贾暂时帮我搭把手，毕竟他一定跟在老刘身边，很多事情他还是清楚的。市委那边我跟昊言秘书长商量过了，就让一处的冉雨同志担任联络员，这样有事情就带着小贾先处理，然后他俩搭档着干活，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李云道也递给武大庆一根烟，可他接过后就只敢双手拿着，直到李云道将点燃的火机送到他面前，他这才惶恐地反应过来：“哦……谢谢书记……”

“这么安排，你觉得有没有问题？”

“没没，那我待会儿就去安排一下，也跟小贾谈个心，不然怕他会多想。”

“嗯，你先跟他聊，聊完了我看跟他聊一聊，昨天接触下来，这个年轻人还是不错的。”

武大庆心中暗暗叫苦，自从传出新市长要来的消息后，便有很多人开始托关系想把自家的子侄后辈弄来给新市长当秘书，就连一处里的那些下属，除了贾牧外，也都开始蠢蠢欲动。最后万万没想到谁都没能捞到好处，倒是情绪很是低落了一阵子的贾牧摘了头彩。

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武大庆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但走到贾牧面前时，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小贾，到我办公室来，有些事情我跟你聊一聊！”

贾牧心里一个咯噔，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微微叹息一声，有些留恋地看了看自己奋斗了几年的办公桌，往后怕是这辈子也回不来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拿了硬面本和笔，跟上了武大庆的步伐。

武大庆的烟瘾很重，单独的办公室面积不大，天花板上都被烟给熏黄了，一进门便是一股陈年的烟臭味，有些刺鼻，府办的一些不抽烟的年轻人开玩笑说，进来找武大庆签字时，都要憋着口气，时间长了，怕是都要练出龟息功了。

“来，坐！”武大庆指了指办公室对面的椅子，往自己的茶缸里添了些刚刚烧好的水，而后捧着茶缸坐了下来，“小贾，你来府办也有几年吧？”

贾牧点头，不知为何鼻头有些发酸，不过还是说道：“嗯，刘市长调来后，我就从媒体调到府办来了。”

“哦对，你之前是在电视台？”

“嗯，在报社干了三年，后来有位老领导调去电视台，我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哦，怪不得文笔不错！这几年在常德市长身边你也辛苦了。不过，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你，你要好好调整心态，应对全新的挑战！年轻人嘛，多跟几个领导不是坏事……”

贾牧心中苦笑，看来，正戏终于来了！只是，他越听越觉得迷糊，什么叫“我也向领导竭力地推荐了你”，什么叫“之前工作还是做得相当不错的”，直到最后，武大庆说出那句“李书记和我的意思都是，市府这一块面的事情，还是暂时由你协助李书记处理，当然，关键时刻，我会帮你一起把关的”。

什么叫从云端到谷底，再从谷底到云端的过山车般的人生？

今天，贾牧终于体验了一把。

昨天恢复码字了，月底的小爆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嗯，番外也会马上恢复更新，想看到的到公众号“仲星羽”上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