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很无语。
要是能有其他办法可想,他也不会至于放下工作不管,前后十次来到这乡下小镇,求他们帮忙,并且,还是一次又一次地碰壁。
他淡淡一笑,“陈叔叔,要是还有其他办法,我也不会上您们家这么多次,来打扰您们了。”
那女人红着眼眶,嗓子沙哑。“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可是,……”
盛夏已经想得很开了。他已经委屈自己来了十次,在他们心里早已是一个赖皮狗的形象了。
他知道他们不会被感动的,来这最后一趟,只不过是给自己的良心交个差,免得自己往后一直活在这种自责的阴影里。
人家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那也是人家的权利。
虽然也是他们家的女儿,可是,他们都送人了,目前,他们没有这个义务去帮那女儿。
假如他们要帮,那也是他们的人情。
总之,一句话,帮与不帮,那可是他们的权利。别人是没法加以干涉的。
盛夏强壮笑颜,轻松地笑了笑,“没关系的。阿姨,我也能理解您们的为难之处。您们靠女儿来支撑家里,也是挺不容易的。”
那男人一脸难为情,感觉自己罪过深重似的模样儿。“真的很抱歉啊!唉……我们也是没办法。”
盛夏摆了下手,“没事儿。我不会怪您们的。”
不过,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念想,“陈叔叔,能不能要个您女儿的联系方式?”
接着,他又拍着自己的胸脯以示保证。“我不会去求您女儿帮忙的。我只是希望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妹妹而已……”
“不必了,真的不必了。”那女人连忙打断了盛夏的话。
盛夏明白再说下去,也是毫无意义的。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多陪一下宴语菲,还来得实在一些。
他站起身,“阿姨,陈叔叔,那我就不打扰您们了。”
说完,他顺带瞟了那女人一眼,看她一副很难过的表情,他不想做太多的停留,大步走出门外。
缓了一阵子,那女人跟男人才回过神来。
想着他已经走了,赶忙追出门外,却不见盛夏的人影儿了。
那女人不得不抱怨一句,“这回麻烦可大啦!”
那男人问:“啥麻烦?”
那女人把嘴巴朝外面呶了呶,“他都说今天是最后一次来,唉,他的那些礼品,咋办呀?”
那男人哼笑一声,并没把盛夏的话当真。“什么最后一次呀?人家那可是说出来吓唬你的,看看能不能打动你的心。”
那男人又指着女人的鼻子,“我说呀,你们这些女人就是不爱动脑筋,别人随便一句话,就把你们给蒙混过去了。”
那女人并不认同男人的说法。“我看他说的可是实话。不信,你就等着瞧!”
盛夏一直没有回头,径直往路口走去。
正巧碰到陈家的那位邻居妇人从外面回来了。
那邻居妇人的眼睛尖,一眼便认出盛夏来了。
她无比热情地打着招呼:“哟,你又来了。”
盛夏微微抬眸,没什么心情理睬她,只是稍稍点了下头,算作是打招呼。
邻居妇人的兴致很高。“看,我原来还把你当成是陈家的女婿了。原来,听他们家女儿说你是想买他们家的房子。”
盛夏无语至极。
邻居妇人那骨碌碌转个不停地眼珠子又把盛夏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就说了,你们有钱人到底不一样啊。”
盛夏没闲情跟她胡扯,想继续往前走。
哪曾想,邻居妇人一大步站到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看你每次给陈家带来的那些贵重礼品,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邻居妇人一脸羡慕之情。“喂,对啦,我就搞不懂,你们有钱人,为什么偏偏看上了这镇上的破烂房子?”
盛夏很有礼貌地浅浅一笑,“阿姨,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说完,他从邻居妇人的身旁挤过去,大步往前走。
等他走远了,邻居妇人才想起还有重大任务没有完成。
于是,她又转身追上去,“喂,你等等我,我有事儿跟你说。”
邻居妇人老了,她哪里比得过盛夏的那双长腿呢。
眼看盛夏越走越远,邻居妇人累得气喘吁吁的,边跑边喊:“喂,年轻人你等等,我有重要事儿还没跟你讲呢。”
盛夏只能隐约听到她在后面喊叫,也听不见她到底在说些什么。想到她只不过是陈家一个陌生的邻居而已,也就没必要去搭理她了。
邻居妇人很守诚信,她不甘心,非得要帮陈家女儿完成那个任务不可。
她一路追上去,边追边大喊:“喂,年轻人你别跑啊!喂,你听我说!喂,年轻人,你的电话号码……”
盛夏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他看到邻居妇人追上来了,觉得真没必要跟她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啰嗦自家的私事儿。
他启动了车子准备往前开去。
那邻居妇人眼看他开车要跑啦,心里的那个急呀,真是没法形容了。
“喂,买房子的人,你等我说句话!喂,买房子的人,把你的电话号码留下来!”
盛夏只听到了电话号码四个字,远远地瞟了她一眼,把车开走了。
邻居妇人还在大声叫着:“喂,电话号码。喂,你的号码……”
她看着盛夏的车子一溜烟便跑得没有踪影了。她懊恼不已。
她拍着自己的脑门不停地自责,“看,这人老了,真是不中用。唉,这记性,也太差了。要是早点儿想起来,还不是把他的号码给留下来了。”
自责了一通之后,她又埋怨起盛夏来了。“这有钱人,还真是看不顺眼咱穷人呢。呸!我还想着帮你呢,你也太不识抬举了。活该!你白趟了这么多趟。人家不卖,就是不卖。你有钱,又能咋样!”
……
走在回家的路上,盛夏心里是满满的失落。
他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等会儿回到市里,他真的没法去医院面对宴语菲。
到了市里,他把车开到医院门口的街道上,靠边停下后,他在车子里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最终他还是决定今天别去医院了,他害怕宴语菲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来。
他调转车头,回到了盛家。
看着儿子无比憔悴的样子,盛妈心痛得要命。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这是咋啦?遇上什么事儿了?”
他不得不把今天的事儿如实讲给爸妈听。因为他明白他们的内心足够强大,能够承受得起一切打击。
“妈,我今天又去那小镇了。”
盛妈的心头不由得紧了紧。“还是没能说服那家人?”
盛夏点头“嗯”了一声。
盛爸微叹一声,“那家人够顽固的。”
盛夏淡然一笑,“也不能怪他们顽固。人在生存的紧要关头,都是自私的。唉……这个,我们是可以理解的。”
盛妈深表无奈。同样的母亲,如果换作是她,她绝对会挺身而出,竭力相助的。
“极不负责任的一家人。当年只想着生孩子,生下来了,又嫌弃是个女儿。送出家门了,还是没能生出半个儿子来。到头来,还得指望女儿来养活他们。太自私了。”
盛爸长叹一声,“唉……人家不愿意帮忙,我们也没法强迫人家。那也是他们的权利。”
盛夏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盛妈再想想自家媳妇,那可是一个柔柔弱弱,并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小女人,从她身上可是找不出她亲生父母的影子。
她不得不承认环境可以影响一个人的成长。“好在语菲没有跟她们生活在一起。”
盛夏笑了下,“要是语菲能有半点儿像她亲生父母,她也不至于这么吃亏了。”
当年宴语菲进到他公司里,别人是怎么欺负她的,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他永远都记得,她在公司上班的那段时间,别人总是把不愿意做的工作全部推给她来做。等那工作出了问题,需要承担责任时,人家又一股脑儿地把麻烦全部按到她的头上,让她一个人承受。
而她也从不抱怨一句,总是任劳任怨,把各种委屈憋在心底,从不跟人讲出来。
盛妈笑了。“是啊。我也发现是这样呢。去年,语菲她流产那事儿,她硬是不让我们找武湘跟蔡若苋的麻烦。还有平时,让她远离她们,别对她们那么好,她总是同情她们,说她们要租房吃饭,剩下的钱不多。可是,她们都当她傻瓜,好欺负呢。”
盛爸在书房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唉声叹气的。“都去找那家人这么多次了,也还是没能打动他们的心。再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盛妈说:“那家人的女儿不是在外面工作吗?也不知是在县城,还是市里呢?”
盛夏说:“应该是在市里。我之前好像听他们提起过的。”
盛爸突然感觉有了希望似的,“那就好办啊!”
盛夏哭笑不得地望着他爸,当然啦,他也明白他爸的意思。
“爸,我连他们的女儿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又能上哪儿去找呢?”
盛妈埋怨一句,“早知道,你就问问他们的。”
“我有问过啊。”盛夏难过地摇摇头,“可是,他们都害怕我去找他们的宝贝女儿帮忙,当然不会告诉我啦。”
盛爸说:“别急。我让人再去查查他们家的情况。应该还会有希望的。”
盛妈听他这样说,脸上又露出了些许笑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