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烟的动作熟稔得仿佛天生就会，烟雾飘渺，迅速且浓稠。

那些个独自度过的夜晚，何曼婷整宿整宿抽烟，在她跟陆勘深的婚床上抽，在帅帅睡熟后抽。

她嗓子不好，抽烟抽得，颈部的淋巴也经常胀痛。

何曼婷狠吸一口烟，“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年前，快三年。”

“谁先越的轨？”

“我。”陆勘深与之摊牌，“那时，微时刚大学毕业，我逼她的。”

快三年……也就是她生下帅帅后。

烟燃到尾部，烫伤了指，何曼婷看到血才去掐灭，冗长冷静的说道，“醒醒吧，你根本不爱她。”

“你是为了报复我才和她在一起。我对你身边的人下手，所以你也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你想让我痛苦，让我悔不当初。”

“你做到了。可能你们相处的愉快，但这并不算爱。以报复为最终目的的游戏，凭什么叫爱情？”

何曼婷对太多事情都秉持笃定的态度，仿佛这个世界没有她不知道的东西和看不透的感情，这是陆勘深最厌恶她的地方。

“爱不爱，只有当事人有发言权。谁都没资格指手画脚。”

既然如此，那就谈谈他口中的爱，“于微时爱你吗？”

这个问题陆勘深无法给出确切回答，他不确定于微时爱不爱他，至少她没说过爱他。

“她很依赖我。”他绕过了问题，其初衷显然。何曼婷直至此刻才觉得自己没那么可悲，至少有人跟她一样爱而不得。

“依赖不等于爱。”她说着，“也许只是你单方面……”

“何曼婷！”陆勘深忽然面色一沉，“你懂什么是爱吗？不过和我谈了一场恋爱，别装作很懂的样子！”

他生气了。何曼婷反而笑，因为抓住了把柄，“我当然不懂爱，但是我懂这世上有种人，有恋父情结。于微时就是那种人。”

“之所以和你在一起，无非想从你身上汲取父爱。你别忘了，她爸在她小时候撞死了人，进了监狱，一关十年！”

“她妈在她爸进监狱后，没多久就人间蒸发，后来出现是在精神病院。于微时和孤儿相当，她被送进陆家的时候，年仅五岁。方圆不喜欢她，陆成志又不回家，她只有依赖你，她把你当作天神也把你当做父亲，她对你是对父亲的向往和崇拜。谁会爱上自己的信仰？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明。最多供奉献祭！”

陆勘深和于微时的关系败露后，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错的何曼婷，用数个夜晚梳理过去种种，发现疑点重重。

何曼婷和陆勘深打小认识，两家住同一个小区，住对门。彼此父母还是很好的朋友兼商业伙伴。

父母常常带何曼婷来陆家串门，一来二去，她和陆勘深成了好朋友，经常一放学就去陆家做客。

他们十一岁那年，陆家来了不速之客。一个小小软软，笑声爽朗的小姑娘。

何曼婷和陆勘深一起照顾小姑娘，像在玩过家家，他们扮演父母夫妻的角色。

她乐在这场游戏，才没去注意，陆勘深的态度从始至终严肃严谨，根本不是游戏。

不是角色扮演。陆勘深很清楚每个时期，他要担当什么样的角色。

在弱小无助的妹妹面前，他必须是全能超人，要照顾好妹妹，顶起妹妹的一小片天空。

在强势专/制的母亲面前，他又必须是唯命是从的乖孩子。考名校创业，娶妻生子，圆母亲的梦。

完成了这些，他必须是陆勘深自己。前半生压抑着的、不可争取的都将属于他。

所以不是那时候的陆勘深不爱于微时，而是陆勘深心里清楚，那时候的陆勘深不能爱于微时。

也不是出自喜欢才和何曼婷恋爱，而是方圆喜欢何曼婷。陆勘深借这段恋爱取悦方圆。

当何曼婷意识到这一点，也就不难解释，陆勘深对于微时的过度宠溺，和看于微时的眼神里那隐隐的一丝不明是什么。

但当何曼婷在记忆中寻找于微时，发现她没做出任何越轨的举动。

她一直乖巧懂事，知道分寸，上大学后就不与陆勘深过多接触了。

何曼婷和陆勘深的婚礼，于微时作为伴娘出席，祝福他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她相信于微时是乖女孩儿，那么错的只会是这个偏执自私的男人。

“你无法确定于微时爱不爱你，何不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何曼婷压沉了声音道，“万一她不想留在你身边呢？”

“那么她不会跟我回来，也不会在刚才的性/爱中占据主动权。”

至于何曼婷说的恋父情结，陆勘深不否认于微时可能存在，但这有什么不好？

他愿意把于微时当做女儿宠，愿意做于微时一辈子的靠山，爱不正是视如己出？

话到这里，还没有将他们拆散，何曼婷挫败的起身就走。

眼角余光却瞥着楼梯口不知何时杵着个女孩儿，似乎有段时间了，她两脚光着，双目无神地看着自己。

手臂贴着楼梯扶手，好像倒下去过。丝绸睡裙挡不住满身爱痕，何曼婷本想说些宽慰的话，此刻也吞了回去。

谁会对丈夫的小三和颜悦色？

“曼婷姐……”她刚迈开脚，女孩儿就喊她。

何曼婷停了下来，却没转身面对。

女孩儿沉默一会儿，哭着说，“对不起。”

何曼婷再不停留，摔门而去。

“微时？”她什么时候下来的？

陆勘深擦去于微时的眼泪，责怪道，“为什么不多睡会？”

她都听到了什么？该死，应该让陈嫂在楼上看着她的！

于微时摇摇头，被陆勘深打横送入卧室。

再睡不着，并且闭上眼就是噩梦。

看见车上都是血，看见于毅龙被警察带走，家中房产被收，母亲跪在地上苦苦求人原谅。

猛然清醒，她手脚抖得不成样子，难以抑制的哭泣，把自己埋进被子，裹得死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