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西侯府世子徐恕,被沁水大长公主府的府卫给扣押起来了。
说起这位大长公主,就不得不提一句先帝。
沁水大长公主是先帝同父异母的皇姐,因着小时候救过落水的先帝一命,先帝荣登大宝之后,对她照拂有加。
可惜,这位大长公主是个命不好的,一连嫁了三位丈夫都死于非命,自此背上“克夫”名声。
她的第四位丈夫,也就是现在的驸马爷,是位商人,原先就有过妻室,只不过原配早逝,留了个儿子冯川。
沁水大长公主当年也是没法子,才会嫁过去给人做继室,刚过门就当了现成的娘。
小时候的救命之恩,让先帝记了一辈子。
先帝在世时,沁水大长公主每年除了食邑之外,还会收到宫里给的一笔巨款荣养着。
冯驸马生意上资金周转不开或者亏损,冯川在外面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全都靠沁水大长公主接济。
可以说她每年收到的这笔钱,养活了全家人。
不过因为年轻时候的克夫名声不好听,自己又是嫁给商人做继室,因此沁水大长公主这么些年都很低调,从未有过主动出来蹦哒的时候。
谁想,一向低调到几乎没存在感的人,出来蹦哒一次就闹得满城风雨。
至于为啥闹?
据说是徐恕某天巡逻喝了酒,玷污了沁水大长公主的儿媳,也就是冯川的正妻李氏。
这事儿让冯川知道了,丢面子了,一气之下就让人把徐恕给扣押了,还扬言要禀了他继母大长公主,去陛下跟前讨个公道。
……
镇西侯府。
宋芳得了消息,急得脸色煞白,“不会的!相公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做那种事。况且现在是国丧期间,坊间百姓禁止饮酒,咱们府上一直都是素斋,他既没喝酒,又怎么会酒后轻薄冯夫人?”
徐嘉也想不明白,自己哥哥好端端的,怎么就招惹上了沁水大长公主府,那可是陛下的姑母,要真入宫去讨公道,就算哥哥再有理,陛下难免不会看在亲戚的份上偏帮大长公主。
若真是那样,哥哥的罪名一旦坐实,别说五城兵马司的职位,只怕是连世子之位都保不住,下半辈子还不得玩儿完?
思及此,徐嘉面色沉下来,“嫂嫂,你先别着急,我让人出去打探打探,这事儿太突然了,兴许是有什么误会,总得先弄清楚再说。”
宋芳此时有些六神无主,听到徐嘉的劝慰,就拉着她的手,满眼希冀,“嘉嘉,你多安排几个人去,好好打探打探,一定要把你哥哥救出来。对了,这事儿先瞒着娘别让她知道,否则又该着急上火了,我跟着就回娘家请我三哥帮忙,三哥是陛下的老师,倘若到时候大长公主真的去御前告状,有我三哥出面的话,或许还能有缓和的余地。再不济,我去求求护国大长公主,她和沁水大长公主是姐妹,若是能请她从中调和,想来事情也不至于闹得太严重。”
“辛苦嫂嫂了。”徐嘉叹口气,为了家里的事,嫂嫂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也不知那边的人会不会不高兴,可眼下,除了四处求人帮忙,似乎再没有别的法子了,为此,她道:“家里交给我,嫂嫂放心去吧,路上小心些。”
劝了宋芳一阵,徐嘉这才抬步走出屋子,把府上机灵的丫鬟小厮都派出去四处打探。
小半个时辰后,派出去的那几人回来了,说当时在朱朝街,好多人都看到冯夫人衣衫不整地哭着从石板胡同里跑出来,身后就跟着世子爷。
徐嘉皱起眉头,“光凭这个,怎么就能断定是我哥玷污了她?”
其中一个丫鬟道:“是冯夫人亲口承认的。”又说:“碰上沁水大长公主府,这事儿可能不太好收场,老爷又不在家,姑娘,咱们该怎么办呐?”
怎么办?自然是想法子查出真相还哥哥一个清白将他救出来。
可下人们都说了,当时好多人看到冯夫人衣衫不整地从胡同里跑出来。
流言猛于虎,传到十个人嘴里,就有十种不同的香艳版本,拖得越久,对哥哥越不利。
徐嘉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扣押了哥哥对沁水大长公主府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时,贴身大丫鬟墨香建议道:“姑娘,不如咱们去请云家主帮忙吧?”
她总觉得,云家主对自家姑娘有些特别,虽然一时半会儿,她也说不上来特别在哪。
不过云家主特别厉害就对了,请他帮忙,一定能很快查出真相。
徐嘉先前急昏了头,一时把云淮给忘了。
可一想到要去求他,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自己之前就欠了他好几个人情,到现在都还没还,这会儿再去请他帮忙,他会不会不答应?会不会觉得自己烦?
纠结了好一会儿,徐嘉还是决定先去了再说,毕竟哥哥的名声重要,绝对不能让沁水大长公主府的人把事情捅到御前。
这么想着,她带上墨香就去了后街云淮的那套宅子,让墨香上前叩响门环。
叩了好半晌都没人来开门。
墨香迟疑着看向徐嘉,“姑娘,宅子里应该没人。”
“那算了。”徐嘉让她回来,正准备回府,转头就见云淮带着云十三朝这边走来,云十三臂弯里挎着个竹篮。
见到那抹仙气翩翩的白影,徐嘉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竟一时忘了来这儿的目的。
“有事找我?”
云淮走到近前,顿住脚步,视线投过来。
墨香见徐嘉没吭声,就主动开口道:“我们家世子爷被沁水大长公主府的人给扣押了,这事儿太过蹊跷,姑娘此来,是想请云家主帮忙查探真相。”
徐嘉的思绪被墨香的声音拉回,她顺势点点头,“我确实是为了我哥哥的事而来。”
云淮听罢,沉默片刻,回她三个字,“屋里坐。”
徐嘉:“……我十万火急。”
哥哥还被关押在大长公主府,她哪儿有闲心进去坐啊?
云淮转身,从云十三手里接过竹篮,顺手就塞给徐嘉,语气很是自然,“一般旁人来求我的时候,都会特别殷勤。”
徐嘉低头,这才发现竹篮里竟然是一条鲜鱼和几样时蔬。
云淮带着十三出去买菜???
突然有种神仙下凡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
墨香看了眼自家姑娘,“要不,还是我来吧?”
她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接竹篮。
徐嘉倒是想把挑子撂给墨香捞个清闲,却是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说自己也欠了云淮那么多人情,给他做顿饭,似乎合情合理?
而且看样子,云淮还没吃饭。
徐嘉拎着竹篮,随着他进了宅子,径直去往厨屋,让墨香和厨娘季妈妈给自己打下手,她揽起袖子,开始给云淮做饭。
很久没下厨,徐嘉有些手生,但好在原本的厨艺还在,没耽误多大会儿就把菜盘子端上桌。
云淮已经在桌前坐了,就等着她盛饭递筷子。
当了那么多年的小姐姑奶奶,今儿算是头一回伺候人,徐嘉照着云淮所说,献出了自己十分的殷勤,云淮接过饭碗,她就站在一旁布菜。
云淮吃饭时特别安静,连筷子碰到碗的声音都几乎听不到,更别说咀嚼声了。
云十三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墨香是个机灵丫头,见云十三都不吭声,她也安静得好似个木头桩子,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家姑娘给人当丫鬟。
徐嘉布着菜,忽然用余光瞥了瞥云淮,心中颇有感触。
能在这种破地方吃饭吃出风姿的人,真是平生仅见。
她大概是出神太久,等脑子继续运转的时候,发现云淮已经搁下碗筷,小碗里光溜溜的,一粒米都不曾剩下,菜倒是只吃了一半。
徐嘉忽然有些窘然,问他,“是不是我厨艺不好,云家主难以下咽?”
云十三打了水,云淮正弯腰在盆架边净手,闻言淡淡应道:“先前吃太快,没尝出来,下次吧!”
徐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