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婆子一愣,“大过节的他不在自个儿府上待着,跑我们家来干啥?”
又问端砚,“是他一个人不?”
端砚回说只姑爷一个人。
温婉若有所思,“快把人请进来。”
端砚一走,温婉看向婆婆,“娘,徐恕怕是过来报喜的。”
宋婆子立时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哎哟喂,你瞧我这记性,差点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忘了。”
宋老爹、宋巍和宋元宝三人也都相继反应过来,神情各异。
宋姣一脸茫然地看着众人,“爷爷奶奶,三叔三婶,报什么喜?”
宋婆子乐道:“来的是你小姑父,大过节的,他没道理一个人上门来,除非,是你小姑姑生了。”
“啊?”宋姣只是在宁州的时候听她娘说小姑姑嫁的很好,去将军府当了少奶奶,不过来京城半年,她一回都没得见过,更不知道小姑姑已经有喜。
如今乍然从奶奶口中得知,一时半会儿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婆子还没来得及解释,行色匆匆的徐恕已经跟着端砚来了荣安堂,先给岳父岳母舅兄嫂嫂见了礼,尔后才道:“芳娘生了,是对龙凤胎,母子三人都平安。”
“龙凤胎?”宋婆子喜不自胜,她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亲眼见龙凤胎,又是自家闺女生的,情绪难免激动,连说了几个好。
“嗯,昨夜发动,天明时分刚落地,小婿便急着过来报喜了。岳父岳母请放心,芳娘没事,孩子也平安。”
话完,让自家小厮把报喜礼拿进来。
加上中秋礼,摆了一大桌子。
当了爹以后,徐恕言行之间稳重不少。
宋婆子这会儿哪还管什么礼不礼的,“生在这么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这俩娃还真是吉祥。”
徐恕满脸喜色道:“我们家老太太也这么说呢!”
得知生的是龙凤胎,有一个重孙子,老太太当即就乐得合不拢嘴,亲自拄着拐杖去探望了宋芳,补品流水似的往他们院里送。
见婆婆激动,温婉提议道:“趁着白天得空,我们又都在家自己带孩子,娘要不跟着徐恕去那边坐坐吧?小姑子刚生产完,这个时候能有亲娘在身边说几句话,她心里也能舒坦些。”
“我?”宋婆子嗫嚅,声音弱下去,“我能成吗?”
她不是没想过去那边陪陪闺女,只不过一琢磨自己这乡下出身,啥都不懂,去了怕惹出笑话让闺女没脸,这才会一忍再忍,忍到现在都没去过姑爷家。
眼下儿媳妇亲口提出来,宋婆子觉得心痒痒。
徐恕接腔,“岳母要是同意去陪陪芳娘,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宋婆子像是得了天大的鼓舞,“你们要不怕我丢丑,我可真就去了啊!”
温婉好笑,“娘是去看闺女,又不是上门跟人打架,丢什么丑?您只管去,正好陪她过个中秋,家里您就别操心了,咱们这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天不是团圆节?”
宋婆子本想就此回房换衣裳,想到什么,又看了眼徐恕,“姑爷来都来了,要不,留顿饭再走?”
徐恕还没开口,温婉先一步道,“娘,您没见姑爷急得额头上都冒汗了吗?他这会儿啊,怕是巴不得插双翅膀赶紧飞回去才好,谁还稀罕吃你们家饭?”
徐恕被温婉说得不好意思,咧了咧嘴。
原本岳母留饭,他不该拒绝,可孩子刚落地,自己刚刚当上爹,那份惊喜而又紧张忐忑的心情到这会还没消散,吃是吃不下去的,就想赶紧回去看着他们母子,就怕有个万一。
毕竟,宋芳生产的时候并不那么顺利……
徐恕不敢再往下想。
宋婆子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听儿媳妇这么说,仔细瞧了瞧徐恕,见姑爷脸色着实焦急,她直接道:“那这饭就不吃了,我去换身衣裳,马上走。”
徐恕听言,暗暗松口气,朝温婉投了个感激的眼神。
趁着婆婆回房,温婉亲自去库房挑礼品,他们家目前的交际圈子不算大,库房里的东西,有一部分是谢家送来的,另外一部分是皇上赏的。
考虑到送往将军府,温婉毫不犹豫拿了皇宫里的东西,快速打好包装。
宋婆子动作利索,没多会儿就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好。
丫鬟去正屋通知姑爷可以走了。
刚当上爹的徐恕这才站起身,匆匆与宋老爹和宋巍夫妇道别。
温婉让宋元宝看着进宝,自己抱着礼盒,带着宋姣,亲自把婆婆和徐恕送出大门。
徐恕是坐马车来的。
知道这小子在岳母跟前犯怂,趁着婆婆还没上马车,温婉出言道:“娘,今儿咱家两辆马车都在,您挑一辆坐着去吧,来的时候就不必麻烦徐家那头的人送了,否则这一来一回的,路程还挺远,人家也不好跑。”
宋婆子并不知道温婉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给徐恕解围,她只觉得三郎媳妇心思细腻,考虑问题很周全,心下十分舒坦。
林伯套了马车赶过来,宋婆子上去后,温婉往前,先把礼盒送上车,后又隔着帘子跟婆婆说话,“娘,您见到小姑子以后,代我向她问个安,等他们家娃满月,我一定带着进宝去。”
宋婆子急得不得了,直接打发她,“你麻溜的回去,老婆子我着急看外孙子外孙女,懒得跟你叭叭。”
温婉听着婆婆的话,暗暗好笑。
目送着马车离开,她才望向身后的宋姣,“回吧!”
宋姣一双眼睛还盯着逐渐远去的马车屁股看,不多时,收回来,问温婉,“三婶婶,小姑父家是不是特别有钱?”
温婉挑眉,不答反问,“打听这个做什么?”
宋姣只是想到小姑父堆了满桌子的报喜礼,觉得不可思议。
在宁州那会儿,她见过生了儿子的人家姑爷上门报喜,不过就是抱只鸡打壶酒的事儿,小姑父这一出手,可顶得上庄户人家几年的进项了。
见宋姣迷茫,温婉耐心跟她说:“你小姑姑嫁的是将军府,自然比咱们家气派有钱,再说了,你小姑父是家中独子,头上的太太和老太太全都盼着你小姑姑这一胎呢,如今给人生了个大胖小子不说,还附带个闺女,人家能不高兴吗?这一高兴,送的礼自然就重了。”
顿了顿,又说:“你要实在好奇,等徐家满月宴的时候,带你去长长见识。”
宋姣腼腆笑笑,“谢谢三婶婶。”
——
马车到达将军府。
宋婆子刚要下车,发现帘子早被人给挑开了,她弯腰走出来,外头的人是徐恕。
见宋婆子盯着将军府的牌匾愣神,徐恕温声提醒,“岳母仔细脚下。”
宋婆子踩着脚蹬子下来,顾不得欣赏一下将军府的宅子有多大,只催促徐恕,“快些走吧!也不知道那丫头咋样了。”
进了大门走了一段路,又问:“见芳娘之前,我是不是还得去见见你们家老太太?”
徐恕说不用,他娘和老太太这会儿应该都在产房里,直接去就能见着人。
即便如此,宋婆子还是紧张,她直接跟徐恕说:“一会儿我要有哪里讲错话的,你暗中给我递个眼色,老婆子一向大大咧咧惯了,容易得罪人。”
这要换了平时,论吵架,她还真没怕过谁,主要是考虑到闺女在人家当媳妇,自己怎么着都得给闺女留足面子。
原本见着岳母,该紧张的人是自己,这下全颠倒过来了。
徐恕瞧着岳母比自己还紧张的样子,暗笑了下,“我们家老太太跟岳母一样说话直,不喜欢拐弯抹角,您一会儿要有什么话,只管说,没事儿的。”
宋婆子一听他这话就不靠谱,只不过着急见闺女,她懒得跟徐恕掰扯。
从大门到内院产房,宋婆子不记得走了多久,反正挺远,宅子里游廊又多,七拐八绕,脑子都给绕成麻线团的时候,徐恕才终于出声说到了。
宋婆子跟着他往里走,老远就听到里头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和妇人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