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兰夫人房中烛火直至天亮方才熄灭,玉枝在外间屋坐了半夜,天刚亮的时候,金枝从里间屋出来,让她去兰麝院子看看,确认一下李作尘和兰麝是否都还未起来,若是没起,就偷偷把许妈叫过来。
玉枝起身就走,一句话都没问。
等她回来后,李疏和兰桂在知道兰麝她们没起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兰夫人让许妈进里间儿,足过了半个时辰才放她回去。
兰桂喝了整夜的茶,受了半晚上惊吓,和,鄙视。
眼下还有更为难的事儿需要她配合李疏,这事儿必须要她自己做,不能假手他人。
在强打着精神应对完早上的请安、早饭后,兰桂没等李疏,自己跑去了胭脂苑,人猛扑到朱璃床上,告诉朱璃自己要补眠,不醒不用叫她。
朱璃昨晚没留客,所以被褥都是干净的。这会儿看兰桂这个德性,她翻着白眼儿骂着街,把帐子放下,又点了一炉兰夫人给她的安息香,在屋子里守着兰桂睡觉。
李疏是下午过来的,他来时,兰桂还未曾睡醒。
朱璃被香熏的,午饭后也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见李疏过来,她把李疏拉到别的屋子里,仔仔细细的盘问,问是否出了什么事儿?
“你先别管这个。”李疏眯了眯眼睛,“那两块儿古玉你收好了是吧。”
“是。”朱璃点头。
“等过几日,你陪我上街,把那玉戴到显眼的地方。”
“嗯,嗯?”朱璃先点头,随后惊讶的看着李疏。当时放出风去说自己喜欢古玉,是为了让李作尘上钩,反正他让她娘卖,李疏让自己想法子弄来,是为了加快聂娘卖玉的时间,也好看看他们娘俩这么急要银子做什么?
但这玉理应收着,让自己露出来是为什么?不怕李作尘怀疑么?
“你等我消息就好。”李疏拍了拍朱璃肩膀,“伯母说,让你这两日去她哪儿,她亲自跟你说。”
“你们是不是计划要做什么?”朱璃眨眨眼睛,“然后伯母怕你说的我不信,所以才让我去。”
“聪明。”李疏笑了笑,他没告诉朱璃,兰夫人让朱璃过去亲自跟朱璃说,除了怕朱璃不信以外,还因为他怕自己跟朱璃说了,朱璃会打人。
聂娘卖玉得来的银子,被李作尘仔细的分为几份,又转了两三手,在几家不同的银号里换成了黄金。
这么一折腾平白多了许多的损耗,聂娘很是心疼,但李作尘一直劝她,说要成大事,花出去的这些,日后都会千万倍的收回来。
“娘不是不信你,只是觉着你冒风险赚来的银子,就这么白白被人转手弄走了,心里替你不甘。”聂娘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李作尘的脸。她觉着李作尘近日来有些消瘦,但精神还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思虑过度的原因。
“娘。”李作尘已经听他娘说了几次自己瘦了,当下笑了笑,站起身在地上转了个圈儿,“你看,儿子好着呢。”
“嗯。”聂娘笑着点了点头,“我昨日换上了新裙子,本是上个月做的,谁知就宽了半寸。想来是秋日里天长,夜里睡得少,所以人都要瘦些。”
李作尘点了点头,他也觉着是这样。
外间屋里,月影儿勾着唇角,把手上的纸包塞进怀里,又从头上拔下簪子来,在两碗参茶里搅了搅。
莲花正好端着水果进来,月影儿趁势拉住她,把湿淋淋的簪子在莲花袖子上擦抹干净。她每日身上衣裳都干净整齐,莲花常做洗洗涮涮的活儿,所以衣裳总带着水渍,现在倒是不显眼。
莲花翻了个白眼儿,月影儿抿嘴笑笑,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各自端着东西,先后进了里间屋。
“药都按日子吃着?”李作尘边喝参茶边问。
“我喝着呢。”月影儿笑吟吟的走上来,给李作尘捏肩膀,“莲花,我没理会她喝没喝。”
她说这话,拿眼睛斜了一眼莲花,满脸不屑。
莲花不出声,只点了点头。
“也喝着。”聂娘对于每次买回多少药心里有数,也经常盯着这两人吃药,所以心里有数。
“那就好,待会儿把我的熬出来,我也赶紧喝了。”李作尘喝完参茶,在月影儿下巴上捏了捏。
最近他精力比以往好了许多,想必是李疏那药的缘故。
“算日子,今日该是莲花。”聂娘一直留心这个,月影儿和莲花的月信她都牢牢的记着,生怕对不上兰麝,耽误了狸猫换太子。
“无妨。”李作尘搂过月影儿来,“兰麝那边儿还没,所以先不急。”
莲花默默的退了出去,转进厨房,给月影儿炖鸡汤。
前几日她俩开玩笑的时候说过,谁陪李作尘,谁就是被狗咬了,需要进补。今日又是月影儿被狗咬,她得赶紧把鸡汤炖出来,省的月影儿晚上啰嗦她。
在兰家铺子里,兰夫人趁着李作尘出门,找借口招曾顺和王千上楼,按照与李疏商量好的,一一吩咐了下去。
这两人面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王千那么老实的人,听见李作尘可能会用银子收买曾顺,让曾顺提那区拨香,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他是不是傻?”曾顺问道,“上次区拨香的事儿,是夫人有意的,我也看出来了。但他现在要花银子买我当您和另一位李公子的面儿提起来,他怎么就不想想,我好端端的提那烂了的区拨做什么?”
“所以这次收买你的银子,不会少了。”兰夫人喝了口茶,“现在我教你一番话,你到时候,就按我说的来。还有,库房里应该还有两三匣子区拨香,你现在躲过伙计去点一遍,确认是区拨的,就找出一盒来,往里面撒点儿污水,然后跟上次那个一样,都用蜡封好口。”
“就是再弄一盒子烂的呗。”曾顺点点头,“夫人放心,这个我拿手。”
“王千。”兰夫人吩咐好了曾顺又看王千,“这戏要演的真,你需得就着区拨烂的事儿,跟曾顺吵一架。”
“明白。”王千拱了拱手,转身面向曾顺,张口问道,“库房的香是怎么回事儿,先后烂了两匣子区拨,我刚才点过,还有几盒麝香也长了绿毛。”
曾顺眨眨眼睛,他没想到王千反应这么快,但两人平日配合默契,王千现在这么问了,他先皱皱眉,随后又摸了摸鼻尖。
“上个月雨水多,你说的这几样儿都堆在一个地方,许是那上面的屋顶漏了。”
“三日一检,是咱们铺子里的规矩。”
王千一步不让,继续逼问。
兰夫人皱眉眨眼,伸手叫停了两人的戏份。
“你倒是提醒我了。”她看着王千,又摇了摇头,“兰家的规矩,这存香的库房,三日需要一检,屋顶漏雨不可能发现不了。偶尔有一盒子香烂了还没事,再烂,怕是会引起李作尘的怀疑。”
“那,也容易。”曾顺脑袋反应快,坏主意也多。
“夫人,您想,他既然要用这个,还要收买我,就是没有烂的,他也得让我弄出烂的来。不然这银子,给的也冤。”
“所以,你是打算,等李作尘找你后,你就顺着他的意思,刻意弄烂些香?这样王千必然要与你争吵,看着就更像真的。”兰夫人笑了起来,这比自己之前的计划还好。
“若是如此,我也能得笔银子。”王千抿了抿嘴唇,“李作尘会花银子买我不追究这事,反正上次说我跟别的香铺调换香品,他也觉着我从中收好处了。”
“人心脏,看什么都不干净。”兰夫人点了点头,“就这样吧,咱们搭好台子,且看李作尘,如何唱戏。”
月影儿今日把那胭脂膏子,抹在了李作尘腹股沟处。
那地方自己很难发现,夫妻亲密之时若是不掌灯,也发现不了。
月影儿并不着急,早几日晚几日都没什么,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不让李作尘好过的。
李作尘对此毫无察觉,他今日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心满意足。这会儿已经穿戴停当,正坐在妆台前,让月影儿给自己梳头。
月影儿今日换了把木头梳子,她说自己原来用惯的银梳子不小心掉落在地上,被凳子压弯了。
“昨日打算拿去找个银匠重新打,但夫人没带我出门。”
“待会儿我跟娘说,你也不必再打,买个新的去吧。”李作尘对于月影儿这种抱怨早已习以为常,也乐于给些小恩小惠。这是他调教女人的法子,恩威并施才能让女人听话。
“买新的当然好。”月影儿弯下腰,下巴搭在李作尘肩头,她娇笑着,用牙齿去咬李作尘的耳朵,“还是少爷体恤我。”
说完,她不等李作尘回应就自己起身,利索的挽了个发髻,又把李作尘来时候戴的那簪子按照原样插了回去。
“少爷日后,别用这银的。”月影儿退后两步,仔细打量着李作尘的头发,“不趁您身份。”
李作尘抬头看了看镜子,也觉着确实如此。
银簪子素净,他若不是为了贴合兰家人喜好,也不会用这种便宜货。但用赤金或者嵌宝石的,又太招摇了些,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依我说,少爷这通身的气派,最适合用玉。”月影儿捂着嘴笑,“和田羊脂白玉最好,又贵气,又雅致。”
李作尘走后,莲花进来收拾茶盏、布帕等东西。
她眼看着月影儿从妆台抽屉里拿出银梳子来,便自己走上去,帮月影儿把那银梳子掰弯。
“我听人说,银子能验毒。”月影儿声音低低的,“虽然不知道准不准,但也不得不防备。”
“回头我找人问问。”莲花笑了笑。
“我今日被狗咬了。”月影儿扬起下巴。
莲花转身就走,到门口才扔下一句,“鸡汤早给你熬好了,我去正房伺候,你赶紧去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