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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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困倦,疲乏,日渐双腿无力,整日深思昏昏,诸事皆无心力……

李疏皱着眉,仿佛面前这本医案上的字他都不怎么认得,要一个个在心里细细描摹。

过了良久,他才把那本陈旧的医案合上,又摇了摇头。

单从医案上来看,那位倒霉到没等生下儿子就一命呜呼的肃亲王,当年的症状似乎并无可疑,说是气血双亏也行,说是心血耗尽也可以,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人,是耗死的。

可他已经调阅了这一位自出生起的全部医案,明明一直身体健硕,并无任何毛病。好好的一个人,金尊玉贵的活着,每日有人伺候,病了有太医院名医诊治,虚了有堆积如山的补品补养,怎么就活活耗死了?

李疏捏了捏眉心,事出反常便有妖,若是真死的没问题,祖父给自己那黄绢上,也不会特意在他这儿弄了道印子。

他站起身在屋子里活动了一会儿,又灌下两碗凉茶,搓了搓脸,这才重新坐回到桌边细看。

宝瑞在外间儿打了个哈欠,少爷不过去了太医院几日,就又疯魔了。

先是从太医院借调回了一堆旧医案,还是偷偷摸摸分次拿回来的。接着就说自己偶感风寒,给自己把脉抓药,结果风寒没好反倒开始高烧,足足躺了几日起不来,只能再跟太医院告假。他先还跟着着急,以为少爷真生了大病。可没想到等各处来探病的人走后,他家少爷精精神神的起了床,重新换方子吃了两剂药,人就没事儿了。

现在把门窗紧闭,人在里间屋李不知道做什么,还不许人进去伺候。

又打了几个哈欠,宝瑞伸手捏住自己大腿内侧的肉,狠下心用劲儿拧了一把。

他没控制住“哎呦”了一声,正赶上李疏推开门,迎面就看见他那张扭曲成一团的脸。

“怎么了?”李疏吓的倒退两步,不是他胆小,任凭谁看见宝瑞的脸怕是都要吓一跳,脾气急的,估计得上手打。

比如,兰桂。

“少,少爷?”宝瑞刚才疼的要死,这会儿看见李疏的表情,他也往后退了几步。

少爷这是看了什么不雅的了?

宝瑞咬着下唇,先是折腾了那些事儿,这会儿又一脸,一脸的荡漾,别是真找借口在屋子里看话本吧?

他扯扯嘴角,伸着脖子探着头往里间儿屋看。

里间儿屋里确实只有医案,并没有什么宝瑞想的荒唐东西。

“你看什么呢?”李疏兜头给了宝瑞一巴掌,打的宝瑞抱着脑袋窜出了大门。

“去给我做点儿吃的,嗯,要……”

还没等他说完,宝瑞就已经转身跑了。

李疏两步追过去,宝瑞听见脚步声也没回头。

“少爷要芙蓉鸡片,鹿脯,再来一壶好茶。宝瑞晓得的,您快回屋吧,夜里风冷,留神再冻着。”

说完这句,宝瑞停住脚,转了个身。

李疏挑起眉毛,说的头头是道,怎么这会儿转过来了?

“少爷。”宝瑞抓了抓头发,“虽然夜里风冷,但您也不用披着冬日里的斗篷吧。”

“去你的。”李疏红了脸,手不自觉的把斗篷拢了拢,“我病体初愈,身上虚。”

这斗篷,是他回京后,自己去皮货店买了皮子,又找了手巧的裁缝做的。

如果现在兰家有人在这儿,怕是能认出来,这是冬日里二小姐穿过的样式,当日也就是因为这斗篷,兰家才怀疑兰桂和李疏有私。

虽然说的,义正言辞,但李疏终究面皮薄,他脱下那斗篷,好没意思的挂了回去。

眼下兰桂不在身边,雪中春泛剩的不多,他也不舍得再用。那小刀子倒是好,可他在太医院当差要搜身,不能时时在身边放着,现在在家里倒是就别在腰上了,但刚才研究医案,手没空,所以也不得盘玩。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把斗篷批到身上的,总归是又想起了兰桂,所以才会下意识的做出这件事儿来。

“便是为了你,我也得找出这里面的毛病。”李疏眯了眯眼睛,他重新坐回书案边,把那些医案按照时间排好,再次从头细读。

这次,他在桌上铺了纸笔,准备把有问题的地方记录下来,以方便对照。

“夏至,自觉身体乏累,每日早起精神不振,然夜睡安稳,并无梦魇。”

“小暑,身体疲乏,腰酸软,饮食如常,夜睡安稳,但自觉双足发冷,实测并无此症。”

“立秋,疲乏依旧,饮食如常,夜睡安稳,白日加中觉一个时辰,双足、小腿,皆感觉发冷,实测并无此症。”

李疏闭了下眼睛,从这往后,王爷的身体便一日比一日虚弱。下肢发冷的感觉逐渐遍布全身,但奇怪的是,医案上记录,当时给王爷看病的太医和王爷身边伺候的人,都说王爷体温如常,并没有体寒的症候。

他想了想,先不去看这些,转而去看辅助医案上记录的日常饮食以及室内陈设。

肃亲王是王亲贵胄,生病不止要记录病症、诊脉情况、用药,还要仔细检查饮食和室内陈设,以防有人下毒,或者有什么互克的东西伤了身子。

因为医案上记录的饮食一直如常,所以李疏粗略看了一下,见没什么相克的东西,便放过一旁,细看室内陈设。

本朝的王爷,按照等级不同,室内的陈设也是有规矩的。

小来小去的东西可以自己酌情添换,但不可逾矩,不过说实在的,只要当时在位的圣上不管,旁人也不会细查。

现在单看医案,这位肃亲王可以称得上简朴。他房中陈设基本都是经过多年使用的,且偏好自然,所以床榻、书案、柜子,皆是取自天然木材,还都没上漆。余下小件儿陈设跟寻常官宦人家没什么区别,至少医案上写着没有特别的。

李疏自幼熟读医书脉案和各种医学方面的古籍,知道有种石头不能往屋子里摆,会让人生落发消瘦,身体疲乏的怪病。他特意找了找,发现这位王爷不喜欢奇石,所以也不会是因为这个。

“体内有虫?”李疏抓了抓耳朵,又摇了摇头。这么简单的病症,不会有太医看不出来的。

那再有,便是酒色淘坏了身子。可若当真是如此,也不至于生不出儿子啊!再说了,酒色淘坏身子补就是了,太医不至于看不出来,王爷也不至于不跟太医说。按照常理,还会跟太医要些助兴的药物。

“没儿子,莫非,喜好分桃断袖?”李疏突然想起这个来,赶忙翻阅医案。这种事儿若是真有,也是皇家密闻,医案上肯定不会写的那么明,但太医们自有一套暗语,会在药方上面写出来,一方面为了做记录,另一方面也是方便后来人查阅。

医案清白干净,这位肃亲王没李疏想的那么,嗯,那么风流。

李疏急的抓耳挠腮,越急越烦,先是拍桌骂宝瑞怎么还不回来害他挨饿,接着又看面前的医案生气,抓起一本来,直接就往门口砸。

“好大脾气。”李太医面沉似水的从门外进来,宝瑞哆哆嗦嗦的提着个食盒,愁眉苦脸的跟在身后。

李疏吓的赶忙扑过去捡医案,他家家规虽然不算太多,但犯着了就是大错。三代行医的世家,最容不得后代子孙的,就是这不把医书药典脉案病案当回事儿。李疏幼年时淘气,曾经撕了半张病案搓成纸捻子斗蛐蛐,险些被他爹打死。

“父亲。”李疏捡好医案,用自己的袖子蹭蹭,随后恭恭敬敬的放回书案上。他心提着,人也不敢凑近,生怕挨揍。

李太医回头命宝瑞放下东西出去,再转头看李疏的时候,本想先骂他几句,但看他这样儿又觉着可怜。

平日里最不耐烦看医案的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日没夜的看,他这当爹的在心疼之余,也不免有些感叹。

感叹儿子长大了,知道为家李分忧,知道操心江山社稷。

他并不知道李疏心里还有一半儿是为了兰家的兰桂,若是知道,怕是这会儿已经揍人了。

李疏则是还没明白他爹来干什么,也只能陪着小心,在一旁闭口站立。

李太医偏头看了一眼,捡起一本医案来,细细研读。

那是刚才李疏看过的一本,上面记载这自夏至到立秋时分,肃亲王身子的变化。

“最后,是个油尽灯枯的意思。”李太医叹息了一声,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李疏。

“你可知道当日,给这位肃亲王请平安脉的,是谁?”

“谁?”李疏不解的看向父亲,太医院自有笔帖式,留存的档案都是由笔帖式照着当日诊脉情况和方子抄录而后装订成册的,所以看不出是谁的字,上面也没有太医名字。

“是你祖父。”李太医声音很轻,但震得李疏打了个哆嗦。

“祖父,祖父他?”李疏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想问莫不是祖父跟人合谋害死了当年的肃亲王,否则为何要引着让自己去看这医案呢?

“你祖父当年,才入太医院不久,还不如今日的你,既没名气,也没家世。”李太医娓娓道来,宛如当日亲见一般。

李疏抬起头,截住了父亲的话。

“若是如此,那祖父为何,可以给当日的亲王诊脉?”

李太医目光灼灼,他盯着李疏,半晌,方常叹口气。

“当日亲王的胞弟,极力引荐你祖父。”

“所以他们勾结一处,害死了肃亲王?”李疏目眦欲裂,他不能相信,自幼就告诉自己医者父母心的祖父,竟然做过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胡说。”李太医皱眉叱骂,“你祖父至今都不知道肃亲王因何而死,何谈勾结?”

“您早说啊!”李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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