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姑爷的裤子，又染上了胭脂印子。

许妈和瑞珠看着那裤子生气，有心想撕了，又怕李作尘怀疑。

她俩合计了一会儿，瑞珠忍着恶心，自己提着裤子绕到后院打算洗出来，谁知那胭脂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非但洗不下来，还染了更大一块儿地方。

“这味儿？”瑞珠低头嗅了嗅，随后皱起眉。她转了转眼珠，把裤子扔下，自己转身回了兰麝的屋子。

兰姐儿才吃过奶，这会儿了也不困，嘴里吚吚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眼睛来回转悠几圈儿，随后盯住兰桂送来的那套十二生肖中的一个，伸着手就要。

“哎呦，可不成。”张妈赶紧把小祖宗抱起来，躲开了那些东西。

“重着呢，姐儿看看就罢了，拿是使不得的。”

兰姐儿也不知道是听懂没听懂，反正大哭了起来。她这哭还不是真哭，是存心作人。眼睛里一滴眼泪没有，哭两声就停住，看看没人理自己，便继续扯着喉咙干嚎。

满屋子人都拿她没办法，兰麝只能在十二生肖里捡了最轻的那个蛇，自己在手上拿着大半截儿，只把前面那一点儿交到兰姐儿手里。

兰姐儿这才露个笑影儿，她抓住蛇脖子就往自己嘴里放，才啃了一口，又吐了出来。

瑞珠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兰姐儿吐了个口水泡泡。她一时间忘了自己回来做什么，先欢喜的凑过去，扮着鬼脸哄兰姐儿开心。

许妈不禁皱起了眉头，洗裤子没这么快，难道瑞珠真的一生气，给那裤子撕破埋了？

她也凑过去，站到兰麝身后，明着是逗兰姐儿，实际上在兰麝后面给瑞珠使眼色。

“小姐。”才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的瑞珠抿了抿嘴，“我记着您前两日做的那玫瑰胭脂膏子还剩下些，收在哪儿了？”

“不是你放的？”兰麝抬起头来笑，“你这丫头，自己放完了又来找我要。”

“是，我混忘了。”瑞珠自己去找了出来，刚想走，就被兰麝叫住了。

她心里一慌，手上的盒子掉到了地上，吓了兰姐儿一跳。

“大晚上的，你要胭脂做什么？”兰麝本是顺口问问，但看瑞珠脸色不对，心里就有些疑惑。

“是，是咱们院子里的小丫头们，上次瞧见了喜欢，自己又不敢来要，刚才磨了半天，让我给她们拿去。”瑞珠结结巴巴的撒谎，脸上陪着个假笑，生怕兰麝看出来。

“哦。”兰麝垂下眼睛继续逗兰姐儿，她平日里洒漫惯了，自己用不上的东西都能给人。这点子玫瑰胭脂膏本是她做出来后，灌盒子剩下的，因为实在灌不满一个盒子，所以才扔在了一边儿。眼下听瑞珠这么说，她没当回事儿，也没再追问。

瑞珠觉着自己出了一身白毛汗，她慢慢往外退，抬头也给许妈使了个眼色。

许妈不敢直接跟着出来，在屋里又待了好一会儿，直到兰姐儿打哈欠了，她才退了出来。

“怎么回事儿？”许妈扯着瑞珠的袖子，“你那谎撒的，若不是咱们小姐傻，就听出来了。”

瑞珠听着别扭，但又没法反驳。

她把许妈扯到后院儿，先拎起那条裤子，然后又打开了胭脂盒。

“你闻闻，是不是一样儿的东西。”

许妈低头细细嗅闻，随后变了脸色。

“咱们小姐做的，怎么，怎么会在姑爷裤子上？”

“我就是想不明白这个。”瑞珠是个老实丫头，哪儿想的明白这里的弯弯绕，“小姐一共就做了那些，我是亲眼看见的，都给了金枝。余下的就在这儿，也没被姑爷偷走，你说，这胭脂能是怎么回事儿？”

“莫不是，金枝她……”许妈话没说完，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不能！别说他李作尘没这个胆子，单说金枝姑娘，就不是这样儿的。你别看我平日里看的紧，不让小丫头和年轻媳妇儿进屋伺候姑爷，但咱们府里的心气儿都高，断然不会有人看得上他。”

事情紧急，瑞珠这会儿也顾不上挑许妈嘴里的毛病。这话不能细挑，细挑的话，就是说兰麝的眼光，连府里的下人都不如。

“金枝刚才来的时候，也没说什么。”瑞珠仔细回想，“她逗了会儿姐儿，又跟我聊了些小姐，接着，她说夫人提起，二小姐也该招人入府了，想看看当日咱们小姐的那四样安心礼，我就带她去看了。”

“不对。”许妈眯起眼睛，“好端端的，看那个做什么？你也是糊涂，安心礼都是一样儿的，大小姐当日用了什么，花费多少，账房自然有数。就是二小姐要用，也只看账就行了，还至于巴巴的非要看原物？”

“那，那是怎么回事儿？”瑞珠没了主意，她也是死活不相信金枝能有什么问题，但这胭脂印子没法解释不说，许妈说的也确实有道理，金枝过来看东西，这事儿不对。

“依我说，咱俩现在去找金枝问问。”许妈是个胆大的，她再次扯着瑞珠的手，自己把裤子和胭脂盒都捏在手上，也不管瑞珠乐意不乐意，脚下生风似的就往兰夫人院子走。

可等她们到了兰夫人院子才知道，夫人带着金枝去老夫人那儿了，还没回来。

“有什么你们告诉我。”玉枝好奇的打量面前的两个人，“做什么大晚上的跑过来，还急赤白脸的。”

许妈张嘴要说，但瑞珠手飞快的捂住了她的嘴。

“就是临时想起一件事儿，要问问金枝姐。既然去了老夫人哪儿，那就明日再说吧。”

说完，瑞珠反托着许妈走了。

许妈冲玉枝抖动着裤子和手里的胭脂盒，玉枝皱着眉头，等看清楚了便险些笑出声儿来。

“怕是她们想拧了。”

回自己院子后，兰夫人边听着玉枝回报边摇头。

“没想到大小姐还能剩下这些。”金枝也是哭笑不得，以往兰麝做东西极有准头，这次怎么还出了纰漏？

“麝儿也是许久没做了。”兰夫人叹了口气，她招手叫过金枝来，在人耳边嘱咐了几句。

玉枝没当回事儿，她只把今日的事儿当个笑话听，反正夫人有事已经吩咐了金枝，金枝也自然能做明白，她只看热闹就得了。

第二日，金枝早早来了兰麝的院子。李作尘还没起来，兰麝倒是已经醒了，但正靠在床头奶兰姐儿，衣裳都还没穿整齐。

见金枝进来，兰麝赶忙要起身。金枝几步赶上去，笑吟吟的压住了兰麝的肩膀。

“没什么事儿，大小姐别急。”

“怎么了？”兰麝不放心的问道，这么早来，别是母亲身子有什么不舒服。

“是这样。”金枝自己在床边儿坐下，说话前，先拿眼睛瞟了一眼瑞珠。许妈刚才听见她过来便偷摸站到了里间屋门口，现正在屏气凝神的听着。

“前次大小姐给义庄云儿姑娘做的胭脂和头油，夫人说走咱们自家的官账，等您做给云儿姑娘那位朋友，让她发卖的那些，走铺子的账。也怪我近来糊涂，没记准数儿，刚才想起来了，便只好跑过来再问您一声，各自都有多少，我好回去告诉夫人记上。”

金枝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平日里她虽然不上手记账本，但许多的事儿都靠她传递给兰夫人。银子兰麝并未怀疑，自己回想了一下，便一一告诉了金枝。

做那些东西都是便宜玩意儿，金枝表面上恭敬听着，心里实际上笑的打跌。她已经看见了瑞珠羞红了脸，又听见里间门那儿许妈念叨了一句什么。

“我记下了。”金枝听完笑了笑，“这些东西原也是有限的，您说我这脑子，怎么就记不准数儿？”

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兰麝听了皱皱眉，转头吩咐瑞珠，让她从自己妆台上拿几件儿东西过来。

瑞珠按着兰麝说得名儿，一样样的把那些东西捧到了金枝面前。

金枝心里佩服兰夫人，表面上丝毫没露。

要不说，之女莫若母，兰夫人最清楚大小姐的性子，就算到了大小姐心慈面软又手松，必然还要拿东西送人的。

“这几样儿都是我用不上的。”兰麝前些日子手痒，除了玫瑰胭脂膏和桂花头油外，又弄了几样儿东西。

“你都拿走，把颜色淡的给云儿，色重的让云儿交给那个姑娘卖了吧。虽然东西少，但多少能换点儿银子。”

“好。”金枝嘴上答应着，把东西一样样儿捡起来，细看可有兰家标志。

“放心。”兰麝不明就以，冲着金枝笑了笑，“我做的时候就打算好了，用的都是寻常白瓷盒子。”

金枝出门的时候，瑞珠跑了过去，扯着金枝的袖子，满脸羞惭。许妈在她身后两步的地方站着，期期艾艾的，半天也没说出个子午卯有。

“得了。”金枝见左右没人，把这两人拉过来，捡着能说的说了几句。

“是夫人定下的计策？”瑞珠瞪大了眼睛。

许妈倒还冷静，但也张大了嘴。

“咱们小姐糊涂一阵子就是了，总不好糊涂一辈子吧。”金枝摇头叹气，再多的她不能说，今日说这些，也是为了保证下面的计划能顺利，否则这俩衷心护主，只怕再看见李作尘身上有什么，为了大小姐着想，也要隐藏下来。

“我明白了。”瑞珠咬着下唇点头，“这东西是小姐做的，小姐定然认识，只要姑爷身上带出来了，那小姐就不会再糊涂下去。”

“对。”金枝拍了拍瑞珠的肩膀，“咱们都是为了小姐好，只是辛苦你们两个，原先瞒着，这以后，又要想法子在不经意间，让小姐看见。”

“不用我们想法子。”许妈开了口，“双月子过去，小姐和姑爷就该合房了。”

她转头看向院子大门，冷笑了两声，“若是姑爷就此收住，那咱们就算是枉做小人，可我看啊，真小人，就是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