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你知道什么了？”兰桂也正色起来，“说。”

“我其实什么都知道。”兰蜜撇了撇嘴，脸色不想刚才那么严肃，但依旧是冷的。

“都觉着我小，平时在我面前说话就没那么避讳，半听半猜的，也就知道的差不多了。”兰蜜略带着点儿鄙夷的看着兰桂，“我可没你那么傻。”

“我抽你！”

“那我就去跟娘告状，说你原来枕头下藏着李疏的画像，脖子上有人送的玉坠，头上还带着人家送的簪子。”

“你，你怎么知道的，那画像我自己都忘了。”

“所以说你傻。”

兰蜜站起身来，拍了拍那装银子的包袱，“我要是你，早把画烧了。咱走吧二姐，我已经去跟祖母说过了，祖母同意咱们出门。咱俩现在坐车出去，找个酒楼，你再去胭脂苑找朱璃姐姐和李疏阿玫，再晚就要耽误回家的时辰，我可不想跟你一样去跪祠堂。”

兰桂蒙头蒙脑的被兰蜜拉出门，直到坐上车，她才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

“刚才我以为你唬我，没想到还真是带了这根。”兰桂今日是自己梳的头，当时素蕊在妆台上放了七八根簪子让她选，她顺手就拿过了这根。

“你自己没发觉？”兰蜜皱眉问道。

“没有。”兰桂回想了一下，早起自己梳头时只觉着这根好看，当时并没想起是李疏买的。她想到这儿，又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自打李疏送了她那块儿玉后，她就把那玉跟香囊放在一处，每日都贴肉带着，习惯了，也没再换别的坠子。就是晚上沐浴时，也只把怕水的香囊摘下来，这玉，一直未曾离身。

“呵呵。”

兰蜜翻了个白眼儿，如此说来，二姐日后，怕是要落到那李疏的手里。也好，二姐傻乎乎的，李疏看着还挺聪明，两口子不能傻到一处，不然怕是要被人骗死。

任凭兰蜜怎么算计得当，也没想到今日李疏同样起了要转买阿玫活契的心思。阿玫被他打发回家找她娘去了，兰蜜扑了个空，这会儿坐在酒楼里拉长着脸，对李疏赔笑送上来的玩意儿看都不看一眼，客气话都没说。

兰桂倒是问了李疏为什么没带阿玫出来，李疏把自己想法说了一遍。兰蜜在一旁听着，越听越是生气。

“有银子先赎驴？”兰蜜拍了桌子，“自己闺女还不如驴么？”

“驴能拉磨。”朱璃在花楼这种事儿见得多，她摇了摇头，有叹了口气，“阿玫家算是不错了，只肯卖活契。我们哪儿多得是因为活不下去就把闺女卖入火坑的事儿，远的不说，玉奴儿，不就是这样么。”

兰桂抿了抿嘴，李疏闭了闭眼睛。玉奴儿当日死的可惜，虽说是自己上吊，但起根儿上说，“杀了”玉奴儿的正是她亲爹和她心心念念惦记的男人。

兰蜜不再说话，她手托下巴，上下打量着李疏。

这人肯定是喜欢自己二姐，现在傻二姐还没看出来。要这么算的话，李疏出面买下阿玫的活契，比自己买方便，也省了许多是非。将来这个人呢，估摸也是要来自己家入赘的，那到时候阿玫便可一起跟着过来，后面的计划不变，可以照常施展。

姑爷带进门的丫头，年纪大些赶紧找人嫁了也合常理。

兰蜜打算明白，便不打算跟李疏争买阿玫了。只要是对阿玫有利，谁买都是一样的。

她打开自己的小包袱，把李疏带来的玩意儿放进去，又冲着李疏笑笑，算是道谢。

至少在现在，兰蜜觉着这位未来的二姐夫比大姐夫强，大姐夫对大姐的关心体贴太假，也就大姐傻乎乎的看不出。而李疏从刚才进门到现在，不管是给二姐倒的茶，还是叫的酒菜、点心，都是二姐喜欢的。

李疏让兰蜜看的发毛，也不知怎么的，兰家三位小姐，明明兰蜜最小，以往李疏见她的时候只拿她当个孩子，可今日这孩子的眼神，举止，以及刚才兰桂去找自己时跟自己学的兰蜜一番打算，都让李疏有了跟兰桂同样的想法。

这丫头，将来才是最适合接掌兰家的。

“你今日回家跟伯母说一声，明日我见了阿玫娘后，就去给姐姐诊脉。”李疏收拢心思，转头看着兰桂笑着说道。

兰桂点点头，又把最近留心记着的，兰麝的情况一一告诉李疏。

“跟你走时候说的一样，姐姐胎像安稳，孩子倒是越发动的欢，但很有规律。稳婆说胎儿已经入盆了，胎位也正。”

这也是李疏回京之前嘱咐她的，兰麝的月份大了，李作尘在外又不安稳。李疏怕自己不在这几天兰麝真有什么不妥，所以提前把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放在胭脂苑的自己屋子里，让兰桂平日细心观察，有问题了就去找自己留下的东西。

“李作尘那边儿？”李疏皱眉问道。

“他？”兰桂摇了摇头，“我没管他，但前两天在家吃螃蟹的时候，他脸色挺不好看的。我听素蕊说，瑞珠背后找她抱怨，说他去跟稳婆打听我姐到底怀的是男是女。稳婆告诉他是女孩儿，他就很不高兴。只不过碍于前阵子你给他看病看出来那事儿，他不敢发作。”

“呵呵。”兰蜜在一旁冷笑，“又是个觉着闺女不如驴的。”

这话说得极其难听，但却又极其贴合李作尘的心思。

兰桂、李疏、连带刚才一直趴桌子打瞌睡的朱璃都看向兰蜜，兰蜜没所谓的撇撇嘴，继续吃东西。

朱璃冲着兰桂挑起大拇指，兰家这位脑子真快，而且语出惊人。

聂娘自己琢磨了几日，终于打算好了，趁着李作尘今日过来，便关好门窗，拉了儿子小声商议。

“月影儿生的好看，但这性子，你也看见了。依我看，还是莲花。”聂娘拍拍李作尘的肩膀，怕儿子不敢，连忙柔声细语的宽慰。

“这种事儿，在后宅妇人里常见，倒也不单是为了争宠，而是嫡庶有别，好好一个男孩儿，做庶子可惜，所以也有正房自己心里不忿，私下里做这事的。”

“那也算懂事儿。”李作尘用鼻子哼了哼。

“是啊。”聂娘摇摇头，“可惜兰家不明白这个，她家世代都是生女儿，只好把女儿当宝，说起来也是可怜。”

“自作自受。”李作尘也摇了摇头，“自己家姑娘生不出儿子来，便该修改家规，许丈夫纳妾。到时候生下孩子抱到自己膝下养活，只要对孩子好，长大了还不是跟自己亲近？”

“就是这么个理儿。”聂娘摸了摸儿子的脸，“当日若是你大娘对你好，将来你有本事了，也未必不肯看顾她。”

李作尘深以为然，他当下同意了娘的主意，打算等兰麝这一胎生完，出了月子，便要再让兰麝怀孕。同时也要让莲花怀上孩子，到时候万一兰麝还生的是闺女，便想法在把两个孩子替换了。只是他不明白要如何操作，聂娘当下把自己的打算，细细说给他听。

“她家用的稳婆，你这次多给点儿银子，日后行事便方便许多。你是男人家，不懂得这些。早生一会儿，晚生一会儿，稳婆手上都能控制，说句造孽的话，就是不想让孩子落地，或者磋磨大人，也都全在她们。而且她们带进去的东西多，兰家也会认真翻检，到那时提前把孩子弄睡了带进去换了，也就是了。”聂娘自认为这计策万无一失，既成全了儿子也成全了兰家。

当年她为了儿子前程，把李作尘交出去给李夫人抚养，以至于跟亲生骨肉见面不能相认，又受了那许多的折辱。可现如今身份地位转换，她自己竟然也生出这样恶毒的主意，想让兰麝骨肉分离，让兰家一心一意的养活自己儿子跟别人生的孩子。

用莲花不用月影儿无非是觉着莲花老实，可以任凭她和李作尘拿捏。

“孩子要弄睡容易，拼着前一晚上不让睡就成。”李作尘皱起眉，“刚生出来那个怎么办？”

聂娘没出声，眉眼低垂，手在桌子上比划了个掐的姿势。

李作尘心领神会，绕开了这事儿不提。他要的是儿子，闺女没什么用处，且现在兰麝肚子里已经有一个了，因此后面的留不留，也没所谓。

“莲花身子还算壮实。”李作尘已经开始认真的盘算这事儿，“只是想要跟麝儿差不多时间怀孕，还得找个好大夫，调养调养。”

“可惜这事儿不好去找你大嫂。”聂娘皱起眉头，“要不然她认识那个妇科圣手就可以请过来。”

“我再细细打听着。”李作尘拍了拍他娘的手腕，“娘，你也打听着些，有好大夫就只管请，咱们不差银子。”

兰麝最近越发觉着身子沉重，自打吃螃蟹那日后，李作尘对她比以往更体贴了些。稳婆已经兰家请来在院子里住着，许妈从稳婆那儿得知李作尘已经知道小姐肚子里这胎是闺女，有些诧异姑爷居然转了性子，没生气，反倒对小姐更好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许妈背后拉着张妈和瑞珠嘀咕，“咱们还是多加防范。”

张妈点点头，瑞珠也暗下决心，此后便越发在兰麝身上留心，甚至于不肯让李作尘单独与兰麝待在一处，弄得李作尘想哄骗兰麝都没了机会。

满院子人都不堪用，李作尘心里憋屈。若不是这次他娘出了那个“狸猫换太子”的主意，他都打算把莲花带入兰家，这样好歹在府里有个自己人。

“这世上的事儿，总归不能都顺你的心思。”

李作尘跟聂娘抱怨的时候，聂娘常拿这话劝慰他，“好歹她家铺子里有你的心腹了，府里慢慢来，总能找到一心依附你的。”

李作尘深以为然，自从他“收买”了曾顺，又“拿捏”住王千后，再拿铺子里的东西发卖，便从未被兰夫人发现过。

甚至于李作尘已经结交了两位走腿香贩，专门把东西卖给人家，让人远远的卖出去，以免被兰家人发觉。

“倒是做的好生意。”兰夫人晚上回来把这事儿当笑话学给兰老夫人，“那两位是咱家老主顾，若不是看我的面子，哪儿能陪他过家家玩儿？”

“这好梦，他也快做到头了。”兰老夫人笑着摇头，“你最近也该去豆娘那里打个招呼。”

“还不急。”兰夫人翻了个白眼儿，上次去的时候豆娘让她对账她躲懒不肯，被豆娘训了几句，“麝儿总还有一个月才发动，我等她月子里再去。再说，麝儿的性子你也知道，她若对李作尘失望至极，是不会同意用不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