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三郎。”兰夫人笑着冲李作尘招手,“忙了这半日,过来喝些茶。”
今天上午铺子里分外忙碌,李作尘前店后院来回穿梭,忙的满头是汗。
兰夫人一直在楼上冷眼旁观,曾顺和王千都找理由上来回话,一个交给金枝俩金锞子,说是姑爷刚给的,另一个告诉兰夫人,姑爷刚才当着自己面儿记账,有意少记了两斤玄参。
兰夫人跟金枝玉枝摇头苦笑,这点子东西也能看在眼里,说出去都丢人。
“谢谢娘。”蒙在鼓里的李作尘美滋滋的喝下那盏茶,洗了把脸,开始坐下记账。
他这会儿心里美得很,刚才当着王千少写了玄参一样,王千并没说什么,可见是上次被自己拿了短处,所以才这般老实。
如此,自己日后就可高枕无忧了。
李作尘心里窃笑,那两斤玄参他已经包好放在了干草垛里,只等找机会就拿到娘那儿去,再让月影儿上街随便找个铺子卖了就行。
才坐下不到半个时辰,李作尘就觉着心里燥热,汗一阵一阵的出,心像有蚂蚁爬一样,总是安稳不下来。
天气炎热,兰家铺子里已经开始用冰。这会儿二楼门窗紧闭,兰夫人和李作尘身边都有冰盆,还有带着冰碴的酸梅汤用来消暑,但不知道为什么,李作尘就是觉着热。
他的眼睛不自由自主的跟着玉枝转悠,从腰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脸、脖子。
玉枝心里暗骂,面儿上不好露出来,便背转身体,借着给兰夫人找东西的由头,躲过了李作尘赤裸裸的视线。
兰夫人低眉敛眼的看着面前账簿,假装没发觉。
“娘。”李作尘终于坐不住,站起身来冲着兰夫人拱手,“昨日有个小叫花子,说是有我娘的消息,虽然不见得作准,但,我想去再问问。正好这会儿不忙,我速去速回。”
“去吧。”兰夫人笑着点头,“你果然是个孝顺孩子。”
打着找亲娘的借口去找小娘儿了,确实,孝顺。
兰夫人不由得想起话本上说的那花楼孝子,再看猴急着出门的李作尘,觉着话本写的果然精准毒辣。这男人啊,就是如此。家里放着娇妻还不足,稍微空一空,就要出去偷腥。
“我看,随他爹。”玉枝推开窗子,看着急匆匆出门的李作尘啐了一口。
“男人都那样儿。”兰夫人冷笑了起来,当日何珩身子都那样儿了,还想要霸占金枝呢。
金枝这会儿正跟许妈、张妈一起在安慰瑞珠,瑞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金枝她们拉着,茶碗都已经砸了几套了。
“算了算了。”金枝安慰她,“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不是值不值钱的事儿。”瑞珠压低声音吼着,“他这么就这么不是人?拿小姐的东西给那贱人?”
“贱人肯定是贱人。”许妈撇了撇嘴,“跟姑爷贱到一处了,倒是般配。”
“你少说几句。”张妈踩了许妈一脚,明看着瑞珠这儿难受,还火上浇油。
“我说的是实话。”许妈拍拍瑞珠的肩膀,把昨晚上那绣鞋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咱们三个从今日起,更要加小心了。外面那个不是什么好东西,姑爷虽然没有害小姐的心,但也不是好玩意儿。咱们需得护住了小姐,省的咱们小姐吃亏。”
“现在已经吃亏了。”瑞珠心里不忿,那些东西,就是扔了、砸了,也不能给到那贱人手里。
“怕是也不算太吃亏。”金枝仔细回想了下,笑着拍了把瑞珠,“我索性再告诉你们一幢事,兴许你听着心里能舒服些。”
当下,金枝把李作尘在铺子里“收买”曾顺的事儿说了个清楚明白,她笑着告诉瑞珠,李作尘偷拿出去的这些东西,有几样正是给了曾顺。
“那还好。”瑞珠擦了把脸,她跟曾顺很熟,兰麝没怀孕的时候,她每日跟着兰麝去铺子,所以东西给了曾顺她是不心疼的。
“这,这,真是鸡贼。”张妈平日不怎么骂人,今日能说出这话来,已经是气急了。
“拿着咱们兰家的东西,收买咱们家的伙计。”许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姑爷也太没成算了,谁家伙计不向着自家老板?别说他一个入赘的姑爷,就是大小姐此时要曾顺反叛,曾顺都未必肯依。
“知道他拿出去东西就好。”金枝冷笑了起来,“给了那小贱人更是好上加好。”
“怎么说?”瑞珠赶忙追问。
金枝看了看许妈,许妈抿嘴笑了笑,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好!”瑞珠拍着巴掌,“就该这么惩治惩治她们,我这就去找个不显眼,小姐又不喜欢的。”
金枝从袖子里摸出两粒蜡包的香丸,塞进了瑞珠掌心。
“可别让小姐碰这个。”
“放心,我省的。”
瑞珠擦干净脸,藏好那香丸,站起身来看着院门口。今日李疏该过来给兰麝请平安脉,这会让算时辰差不多要到了。
金枝也知道这个,见人没来,便赶忙出了兰麝的院子。谁知才走几步,迎面就撞上了带着李疏的兰桂。
“你干什么去?”兰桂好奇的问。
“今日没出门,在院子里闷得慌,来找瑞珠说话。”金枝笑吟吟的给兰桂和李疏行礼,她怕耽误事儿,也就没打算多跟兰桂说话。
可就在她侧身从兰桂李疏身边走过的时候,李疏突然吸吸鼻子,一把扯住她的衣袖。
“李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金枝拉下脸,“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你身上有麝香和红花的味儿。”李疏眯起眼睛,桂儿的姐姐就是自己的姐姐,这丫头刚才从姐姐院子里出来,神色匆匆,身上又带着这两样的味儿,莫非是要害姐姐么?
“麝香红花?”兰桂偏头皱眉。
“麝香避子,红花活血。”李疏手上加了力道,“你带着这些东西去姐姐院子做什么?”
金枝百口莫辩,跑不了又说不明白。她怕兰桂嚷嚷起来让别人听见,当下只能低声说是夫人的安排,这才让李疏松了手。
“娘给姐姐送打胎香?”兰桂越发疑惑,但她知道金枝这不是撒谎,金枝是娘身边的人,绝不会害姐姐的。
“二小姐。”金枝双手合十,冲着兰桂拜了拜,“这事儿你好歹压死了先别问,也千万别往外说,有什么不懂得,您今晚去问夫人吧,我是不敢告诉您的。不过您放心,夫人断然不会害大小姐。”
“那就是说,香不是给姐姐用的。不是给姐姐,就只能是给姐夫,对不对/”兰桂聪明的很,她只是心大,并不是傻。金枝这几句话已经让她大概听明白了这事儿的因果,并且准确的抓出了重点。
金枝落荒而逃,李疏眼看着这丫头慌慌张张的,差点儿跑丢了鞋。
他回头去看兰桂,发现兰桂沉下脸,眉头也紧紧的拧着。
“别担心。”李疏伸出手去,抚平了兰桂眉心,“万事有我。”
“好在有你。”兰桂冲着李疏笑了笑,她叹口气,又摇了摇头,“今日先给姐姐诊脉吧,晚上我去问问娘,若有事儿,少不得还要麻烦你帮我。”
“说什么呢?”李疏捻了捻手指,触碰兰桂的滋味儿太过美好,但他不敢得陇望蜀,因此只能遗憾的收回手来。
“咱俩之间,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也对。”兰桂点点头,“我跟你客气什么?”
正当李疏欣喜若狂的以为兰桂开窍的时候,兰桂下一句话就兜头盖脸的泼了他一盆冷水。
“咱俩好兄弟,不对,不是咱俩,还有朱璃,咱仨好兄弟。”
不能再跟桂儿聊这个,再聊就得结拜了。
李疏当机立断,拉着兰桂的袖子就往兰麝院里走。
“姐姐睡中觉也快醒了,咱们赶紧过去,这会儿诊脉准。”
“你上次分明说的是晨起诊脉准。”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孩子天天长,情况不一样。”
“哦。”
兰桂被李疏糊弄过去,老老实实的让人拉进了院子。
正跟李作尘生气没处发泄的瑞珠看见自家二小姐被男人拉起来,当下一股火就冲着李疏烧了过去。
“李公子。”瑞珠虎着脸,也不给李疏行礼了。
“我们兰家是正经人家,您跟我们二小姐拉拉扯扯的,合适么?”
李疏赶忙松开手,正想解释两句,又觉着自己解释不清。他不愿意跟丫头计较,只好笑了笑,没说话。
可瑞珠不依不饶,先是拉过兰桂护到自己身后,又继续训李疏。
“你们男人家生性风流无所谓,我们家小姐可是要脸面,重名节的。沾衣裸袖便是失节,您这不是要还我们小姐么?”
李疏先是惊的瞪大了眼睛,随后开始在心中窃喜。要真是像这丫头说的就好了,沾衣裸袖就是失节,那自己现在为了桂儿的名节,可以马上娶,不是,嫁给桂儿。
“沾衣裸袖是什么意思?”兰桂在瑞珠身后探出个脑袋来,好奇的追问。
“就是说,我碰到你的衣裳,或者看见你赤裸胳膊,就算你失去贞洁。”李疏兴冲冲的给兰桂解释,暗自盼望兰桂认同这个观点。
“这不扯淡么!”兰桂颇为不屑的摆摆手,“看个胳膊就失节了?那我还当着你面儿光过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