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虽然已经到了睡觉的时候，但兰夫人此刻还在老夫人房里，正笑吟吟的说着李疏今日来的事儿。

“原本也是我想多了。桂儿身子清白，他也并没有打蜜儿主意。但确实应该是为了不负来的，被我诓过去了。”

“也只好暂时应付。”兰老夫人摇了摇头，“若真是奔着不负来的，他后面的人必然不好应对，还需要再想法子。”

“娘，我今日还真想出个主意来。”兰夫人吃了口茶，满面得意的看着兰老夫人，“依我说，咱们索性配一副假不负出来，想法子漏给这个李疏，让他回去交差。”

兰老夫人沉吟了一会儿，觉着倒也是个好办法。她们现在并不知道李疏背后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人家对于不负香了解多少，手里又是否有留存。因此只能赌上这一次，希望能换个太平。

当下，母女二人在房中秘密商量，几次调整删减，总算在天亮之前弄出了假不负的方子。

兰老夫人还建议不如索性顺水推舟，联合豆娘做一出戏，让那李疏认定这假不负就是出自义庄，是熏死人用的。这样两下的谎话都能圆全，也方便行事。

“娘的主意好。”兰夫人打了个哈欠，喝口玉娘端上来的酽茶醒神。

“我今日让金枝去找了豆娘，明日再去一次吧。”

“今日去，做什么？”兰老夫人皱了皱眉。青天白日的，直接让金枝过去？

“无妨。”兰夫人看出兰老夫人的担心，“横竖这次也要把豆娘牵进来了，趁着这机会，就让外面知道这义庄是咱们捐助的，也省的日后啰嗦。”

她见老夫人不说话，便赶忙陪着笑脸，走上去给老夫人捏肩膀。

“是三郎不大安分，我让金枝提前去打个招呼，豆娘那儿再收了人，让她再多预备些材料给我。”

兰夫人把常姓香贩瞧见的事儿，和账面上出的问题一一告诉给了兰老夫人。

她们娘俩儿自身都经历过这种事儿，因此也没疑心别的，只认定了这李作尘是在外面结识了女子，有心养外室。

“原本最初呢，是打算麝儿肚子里孩子落地，再送何珩走。”兰老夫人扯扯嘴角，嘲讽的说到，“现下看，这孩子落地，便好预备着送李作尘归西了。”

“我原还打算明日派人跟着他，现在看到是也不必。”兰夫人面上淡淡的，她只是想做好准备，可心里终归还是不大忍心。

“不必跟着了。”兰老夫人有些困倦，“有没有，其实都不打紧。就是外面有了孩子，咱们家规也是不认的。只是现在麝儿是双身子，得瞒住了她。”

“放心吧，娘。”该说的都说说完了，兰夫人站起身，服侍老夫人歇息。

等兰老夫人睡下后，她轻轻退出来，让玉娘去各个院子通传，说老夫人昨夜失眠才刚睡下，免了今日的晨昏定省。

兰麝姐妹三人里，兰桂和兰蜜昨夜又是在一处睡得。兰蜜睡得倒是还好，兰桂上半夜被兰蜜打了一通“猴儿拳”，好容易用被子给睡找的兰蜜卷起来，自己贴着床边儿睡着了，没想到兰蜜睡热了扯开被子，下半夜又给她二姐来了一顿“无影脚”。

兰桂几乎整夜未眠，下巴还让兰蜜踹青了一块儿，整个人看着无比凄惨。

兰麝是整夜根本没沾枕头，李作尘说完就自己回偏房去了。临走的时候倒是说得好听，说让兰麝早点儿睡，可兰麝心里惦记着他要的安神助眠香，又心疼这人许久未曾睡好。因此翻了一夜的香谱，又在纸上写写画画的，足闹到天光大亮，听见玉娘来通知今日不必去老夫人那儿请安，方才在瑞珠的苦劝下，上床睡了两个时辰。

可她梦里都还在合计着香方，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念念有词，一直都没睡安稳。

李作尘出门前来看过一眼，听瑞珠说兰麝刚睡下，心里颇有些不高兴。在他看来，兰麝合香的本事如此了得，怎会弄不出自己要的香？什么一夜未眠，什么呕心沥血，说穿了不过是矫情。仗着自己肚子里有身孕，便矫揉做作，有意让丫鬟说给自己听。

他忍着不快，吩咐瑞珠好好照顾小姐，便气哼哼的走了。

张妈和许妈在外间儿屋里看了满眼，两个人对视一眼，一个叹口气，一个翻了个白眼儿。

她俩昨夜里也是下半夜才睡的，许妈得了协助瑞珠管束下人的差事很是开心，她心里是有主子的，也不是不忠心，只是活分心眼儿多了点儿。现在跟张妈不用争强也不用故意躲懒，她索性拉着张妈聊了半晚上，把兰麝这院子里的弊病一样样儿拎出来，姐俩商量着解决。

这会儿趁着兰麝睡觉，李作尘出门，许妈和张妈又叫出来了瑞珠，三人一起在外间儿低声商议。

“有些难听的话，我先说在前面。”许妈直瞪着眼睛看瑞珠，“咱家小姐是好的，可姑爷心思活络，所以这院子里旁的都还好，就怕出什么丑事。”

“什么丑事？”瑞珠是个没出门的丫头，兰家又从未有过姨娘、通房丫头这些污遭事儿，她根本没听明白许妈的意思，还眨巴着眼睛，扯着许妈的袖子追问。

“到底是什么事儿，你别只说半句啊！”

“姑爷一个男人，小姐现在身子不方便。”许妈用鼻子长出口气，撇了撇嘴，“上次姑爷沐浴，我给他捏肩，可是亲眼瞧见他心思不安稳的。”

瑞珠和张妈同时瞪大眼睛张大嘴，许妈伸出手，在她俩脑袋上各自拍了一记。

“想什么呢？我当时就出来了。”

“哦。”

“嗯。”

“你们两个傻子。”许妈气的跳脚，跟这两个实心眼儿的傻瓜就不该绕弯子说话，说一声动一句，全都是只知道干活不长脑子的玩意儿。

“瑞珠。”许妈点了点瑞珠的脑门，“连你在内，到咱们院子里年轻的，平头正脸的丫头、媳妇儿，自今日起，都不得单独在姑爷偏房里伺候。不管姑爷有什么吩咐，都至少要去两个人，同进同出。”

瑞珠点点头，许妈要早这么说，她早就明白了。

“张姐。”许妈拍了拍张妈的胳膊，“你只管伺候小姐和未来的小主子，不管是吃的，还是贴身用的，都要经过你和瑞珠的手，尤其是姑爷拿回来的，你得过一遍手，再给小姐用。”

“我省的。”张妈点点头，她也是府里的家生子儿，许多事耳闻过，心里有数。

“今日若是方便，便哄小姐去转转。”许妈笑了笑，“给我腾出半个时辰的功夫，有些事儿，只咱们三个知道无用，得把这院子里上下的人都吩咐一遍，不然终归不放心。”

午饭时候，瑞珠看着兰麝不思茶饭的样子，便打算按照早起商量好的那样儿，哄着兰麝出去走走。

可兰麝一万个不愿意，非要留在屋子里研究香谱。

正好兰桂拉着兰蜜进来，说是兰蜜吃腻歪了家里的饭菜，要她请客去酒楼。

“姐，你不如也跟我们一起去。”兰桂扯着兰麝的袖子。她今儿早上特意在兰蜜面前念叨着鸿福楼的吃食，就是知道兰蜜嘴馋，听了一定闹着要去。这样自己便有理由带大姐出门了，而且在祖母那里，也好交代。

“走吧大姐。”兰蜜可怜巴巴的抱着兰麝另一条胳膊，“家里的饭吃着没味儿，蜜儿想去鸿福楼。”

瑞珠趁势苦劝兰麝，还不由分说的直接抱来了兰麝出门的衣裳。

许妈和张妈一个去拿手炉，另一个吩咐人去套车，几个人配合默契，竟没给兰麝拒绝的功夫。

“好吧。”本就性子软的兰麝经不住这些人的劝说，她想着或许出去散散心也好，反正也就一顿饭的功夫，回来再研究香，也来得及。

“来了来了，我记得，这就是蜜儿上次坐的那个车。”阿玫脚下踩着个凳子，站在窗口叫到。

“你先下来。”李疏拎着阿玫的腰带，把人从窗口处拖了下来。这孩子到酒楼便站在窗口处看着大街，眼巴巴的等着兰桂她们过来。

昨日兰桂说要骗她姐出门，最好是拉上兰蜜。阿玫听了就也要过来，还说自己给兰蜜准备了礼物，正愁没机会送呢。

李疏和朱璃午饭前就出了门，既然是要做出个偶遇的样子，那便不能敷衍。他俩带着阿玫先在城里四处乱逛，先去首饰铺取李疏前些日子帮朱璃订的首饰，而后又去了糕饼铺子，在朱璃一番讽刺下，买了两瓶朱璃爱喝的寒梅花露，最后才来到这鸿福楼，要了个窗户临街的雅间儿，要了酒菜，坐下静等。

瑞珠先下车，没等放好板凳，兰桂就挑开帘子跳了下来。她抬起头往二楼看，李疏在楼上冲她挤了下眼睛，借着马上关好了窗户。

“噗。”兰桂被李疏贼眉鼠眼的样子逗笑，她怕兰麝发觉，赶忙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

“二姐你笑什么呢？”也是自己跳下车来的兰蜜问。

“没笑啊，你听错了。”兰桂睁着眼睛撒谎，她觉着反正李疏也已经关上了窗子，兰蜜这会儿什么都没看见，不会知道的。

半盏茶过后，兰麝、兰桂、兰蜜姐儿三个，“巧遇”了牵着阿玫手的朱璃。接着在朱璃的盛情邀请和小二说今日包厢已满的情况下，兰家三位小姐去了朱璃订好的包厢，碰见了在哪儿久候多时的李疏李公子。

“原来你是骗大姐出来，方便自己私会男人。”兰蜜勾着她二姐的脖子，在人耳边悄声说到，“你多给我买些好吃的，不然回去我就要告诉祖母和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