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轩早就感觉身后的目光,但此时他的心思全在唐子烟的身上。早闻唐家嫡女精通占卜之术,一心想着什么时候能会会,不料因为唐子琴的拒婚成全了他们二人,想来这真是上天给他最好的机会。
一旦有了唐家的占卜之术,许多的事情就会水道渠成,他可不必再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来,故意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新娘上轿,唢呐声立刻又响起,欢庆的声音直响彻了整个梁京的华云街,唐府门前,简直就是人山人海,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本来众人都是想瞧瞧这方家三公子,这么些年来神秘万分,深居简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想知道,这众人口中的受气包,唐家嫡女唐子烟到底是不是真是一无是处,只知道躲在后院里静坐。
可是现今一看,新郎官雪衣翩翩,儒雅如风,女子喜服绣凤,喜气张扬,身段窈窕曼妙,怎么看都是一段金玉良缘。
“新郎官真是帅,虽然脸色有点苍白,可是眉眼比那全梁京最帅的二皇子也好看几分!”一个声音从人群里响起,立刻有人出声回应。
有一位公子起哄,“新娘长的什么样子,也让大家瞧瞧吧,反正你们都不按规矩来了,提前揭盖头也不算什么离经判道的事情,不如让我们一睹芳泽?”
听此,方以轩的神色微微的一凛,回眸扫视众人一眼,那眼神不威自怒,说话的男子立刻偃旗息鼓不敢再多言了。
一旁的媒婆提醒道,“三公子,也该起轿了,再耽搁吉时可真是要误了,那边还等着拜堂呢!”
这时,有人骑着一匹白马疾速向这边行来,来者一脸焦急,眸光直落在轿前的方以轩身上。待来者近前,翻身下马,走至方以轩面前道,“三公子,您怎么不骑马却坐轿,这让人瞧了,不知道要怎么说我们方家!”
方以轩拍拍挂了红花的白马,声音柔和淡然道,“反正都脱俗了,干脆和唐小姐一起坐轿子回去,这马就省了吧,想必唐小姐也是愿意的!”
坐进轿内的唐子烟声音依旧冰冷地传出来,“方公子还是骑马的好,即使你我都不介意,这身后还有唐家和方家呢,若是让梁京百姓见了方公子如此出格,恐怕少不了风言风语!”
方以轩坐轿迎亲,这已在唐子烟的预料之外,据她对方以轩的了解,他行事低调,为人谨慎小心,绝对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让人注意到他。只因为他心中藏着那个巨大的阴谋,所以他十几年处心积虑,将自己装扮成一副弱不禁风的孱弱模样。
“也是,还是规矩点的好,以免留下话柄,被人传笑!”方以轩从来者手里接过马鞭,翻身上马,在唢呐声中喊了一声,“回府!”
轿夫抬起花轿,唐子烟的身子猛然一颤,这个场景是何等的熟悉,仿佛就是重演如昨。一样的唢呐声,一样的白马白衣少年郎,一样的喜服嫁衣红盖头,可是心境却是面目全非了。
“迎亲回府喽,唢呐给我吹起来,花轿给我颠起来!”媒婆咧开血贫大嘴吆喝一声,轿夫立刻精神抖擞,抬着轿子准备离开唐府门口。
伶云伴在花轿旁边,差一点就要喜极而泣,都说是好人有好报,小姐果然修来了善缘。伶云不时偷偷地瞥一眼骑在马上的方以轩,心里暗自窃喜,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唐子烟在轿里,心里却在啼血,尽管已经恨到极致,以为不会再恨了,可是未料到这恨意仍然如洪水猛兽,竟然嘶吼着扑向了她。
心思正层层下沉的时候,突然听到轿外有人高喊一声,“停轿!”
“宿墨!”唐子烟听出是宿黑的声音,心里一惊,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难道,他又要捣乱?
伶云见是宿墨,忙俯身到轿边道,“小姐,是宿墨公子,看起来怒气冲冲的,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小姐还是瞧瞧吧!”
唐府的人皆大吃了一惊,本来正要离开的迎亲队伍再一次耽搁下来,唐耀脸上闪着焦急,管家也直是搓着手急道,“这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如果不能在吉时拜堂,对小姐姑爷可是不利啊,这宿墨公子怎么突然就拦起花轿来了?”
众人目落宿墨身上,只见他一身藏青长袍,青蓝袖口,趁得他身材修长挺拔,有如一株冲天冷杉,豪气英气尽聚一身。
长眉如剑,双眸灿如星辰,神色虽然有几分傲慢,但丝丝显出一种王者的气息。原先赞美方以轩的那些女子不由又倒抽冷气,今天这是怎么了,两位美男子一同横空出世,只是这位公子又是谁,从哪里来呢?如果嫁不了方以轩,能嫁这位公子也是福气啊!
众女一副花痴样子,目光都瞪得直直的,仿佛是被磁铁石吸住一般难以转神。
唐子琴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怎么回事,只是再看到宿墨,仍旧被他身上的那副豪爽与英气吸引。方以轩与宿墨一比,到略显得有一点阴柔过多,阳刚不足了。
“唐子烟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迷魂术,竟然把宿墨迷倒,不惜名声来抢亲?这真是滑稽,不知道唐子烟到底有什么地方好?”唐子琴嫉妒更甚一层,甚至恨得牙痒痒,如果唐子烟不在的话,方以轩娶得一定是她,而宿墨也未必就不会喜欢她。
按理说,新娘子出嫁,盖头不能随意掀起,可是事发突然,唐子烟也顾不得许多。
她挑起轿帘,看着轿外站着的宿墨问道,“宿墨,你要干什么?”
“唐子烟,都说人会重色轻友,我还不信,今天可总算是验证了这句,看来古人说的都没有错……”宿墨语调虽冷,但依然带着几分戏弄,叫人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唐子烟无语,她都要出嫁了,难道他就不能让她高兴一回?还重色轻友,什么时候他就成了她的朋友,总之每次遇到他都没有好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宿墨,你有什么事情我们改天再说,吉时马上就要到了,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耽误时间,你先让开!”唐子烟的语气颇缓,这个时候她可不想与宿墨再争口舌,一来无益,二来她不想再与宿墨纠缠。
原本准备,嫁到方府之后,就把唐子安也接到方府,方便照顾,再者也不愿意让唐子安一个人留在唐家,她心里会不安。
宿墨不仅没有让开,还直直冲到轿边,伸手就去拉坐在轿里的唐子烟,并愠怒道,“送给你的东西不要也罢了,竟然还给我抵押到那种地方,你简直是在侮辱这串蓝晶额饰。若是它有生命,定会气得七窍流血而亡,若是有泪水,一定会泪流满面而死。”
骑在马上的方以轩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见宿墨伸手去拉唐子烟,情急之下,扬鞭子向宿墨抽去。围观的人都齐齐叫了一声“啊!”,不由都为藏青长袍的男子担忧,不料宿墨反手一拽,竟然生生把那马鞭从方以轩手里夺下来,用傲慢的眸子看着方以轩道,“我知道从今天之后,她就是你的夫人,但是在她未嫁之前,我还是她的朋友。还请方公子容我说两句,说完就走,绝对不会耽误你拜堂吉时!”
这时唐耀和管家都齐齐走到轿边,唐耀语重心长道,“宿墨公子,今天是子烟大婚,你这样拦轿恐怕会引起别人的误会,你是唐府书馆的教武先生,知道的人自然说你是子烟的朋友,可是不知道的人,定会把子烟想成是朝三暮思,行为不端的女子,到时候子烟的名声恐怕也就毁了。”
宿墨略一思索,才对轿子里的唐子烟道,“我送给你的东西,就不准你随意丢弃,今天你若想从这里过去,必须得戴我送你的蓝晶额饰!”
“宿墨,是君子就不要强人所难!”唐子烟在轿内并不露面,只是不想让宿墨看到她冷若冰霜的脸,对她来说,这一日并非是喜日,而是丧日。从今往后她注定要在方府行尸走肉的日子,叫她怎么能欢喜起来?
宿墨果断伸手,握着唐子烟的胳膊一拉,唐子烟就从轿子里出来。半遮的盖头下,是唐子烟又怒又气的脸,若是可以重来,她一定在嫁人之前就先把宿墨灭了,也省得他在这个时候捣乱。
所有的人都被宿墨这样的举动怔住了,都猜测他来不会就是想抢亲的吧,可是他即没有带刀剑,也没有骑马匹,这抢亲之后怎么逃走呢?
况且这是唐府门前,唐府家丁众多,恐怕还不等他离开就被众家丁截住了。
唐子琴的眸光也紧盯着宿墨的举动,在暗中嫉妒的时候,也不免想,如果宿墨今天不是抢亲,以后她或许可以跟宿墨示好!
“宿墨公子,万万不可……”唐耀见宿墨伸手要揭唐子烟的盖头,忙出声阻止,可是一切为时晚矣。那块盖头被宿墨握在手心,唐子烟的容颜立刻展现在秋阳之下,利落干净的流云髻上不戴着任何的配饰,干干净净,清纯淡雅,越发让她的眉眼出众。细眉如柳微蹙,双眼如墨晶般闪着墨微的幽光,未施粉黛的朱颜自然清新,仿佛一朵从树上掉落的栀子,芳香未尽,尘泥未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