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回不了肖国,那势必会让熙国和肖国交恶,到时候恐怕一切都不是他能控制得了,况且,流月是爱他的。
“八皇子,不如我一个人向北游,去看看会不会有路过的船只。”蒋鲛此时声音虽然不小,但宿墨心里很明白,他在强打精神。
在海水里泡一天,不是每一个护卫都能做到的,这一路上,有好几个护卫坚持不下去而沉进了海底,永远留在了这里。
宿墨摇摇头,表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蒋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一个人在这茫茫大海,能游多远?也许你还没有看到船,就先葬身大海了。”
“八皇子,我们不能就这样等死,况且还有流月公主。在这海上瓢泊一天,没有食物,没有水,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她和我们不同,没有这么强健的身体。”蒋鲛担忧地看着流月,也是希望,这个时候宿墨不要再想着唐子烟,而是要给流月一点希望,让她再坚持一下,过了晚上,或许会有船只看到他们的小伐子,虽然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
宿墨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流月,然后拾起伐子上最后一个信号弹,“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我现在要把它点燃。我要你们都保持信心,一定会有船看到我们的信号弹,一定会赶来救我们……”
蒋鲛沉重地点点头,一旁的流月却仍然怔怔地看着宿墨,她在等着他的回答,可是他没有。
宿墨点燃信号弹,那烟火突然地从半空里升起,在高空之中炸开,形成一个巨大的伞状的形状,将所有的人都笼罩在那层亮光之下。
片刻之后,那烟火在月光的映照下,渐渐变淡,最后变得昏暗。
“八皇子,我知道是我连累了你们,如果不是我,你们可以游很远的。八皇子,既然你不爱我,那我不愿意拖累你。”说完,流月一头栽进了大海。刚才那片烟火已经让她明白,她和宿墨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就是在这诺大的月亮之下,共乘一个木筏,尽管现在是生死一线之间的时刻,但是她还是愿意,愿意以死来祭奠这个时候,包括,让宿墨深深地记着她,从此以后再不忘记。
“流月……”
“公主!”几个人一同呼喊,宿墨也投身入大海深处,去打捞执意要去死的流月,在片刻之后,他终于在墨色的大海里,找到了流月。
他将她推到筏子上,用最后一点力气替她逼出身体里的水,心痛不已。
“流月,你又何必要这样,既然注定了要一同赴死,你也不必那么着急。”宿墨说完,将流月抱在怀里,直到看她的嘴里吐出了一点点的海水,他才放心了。
“八皇子,这样不是办法,我还是,还是去找船。前面就是一块大礁石,你们就在那里等我回来,如果再往南下,恐怕没有船会路经此地了。”蒋鲛看了一眼宿墨,头也不回地转身扎进了大海里,这是他与八皇子又一次的休戚与共。
他们主仆互相信任,可以把命交予对方,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深厚的情谊,所以宿墨才把他留在身边,这么多年来,视他如自己的兄弟。
在这样危难时刻,他不能看着主子和公主有危险却视而不见,也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唯有一搏,才能知道这是不是最后的结果。
“蒋鲛,蒋鲛!”宿墨的呼唤在夜色里显得十分的苍凉浑厚,他突然想着,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见到蒋鲛。
看着他离开,又看到流月公主奄奄一息,宿墨咬了咬牙,从衣襟里取出匕首,轻轻在手上一划,立刻一道鲜红的血液从手臂上渗了出来。
一旁的两个护卫惊叫,“八皇子,八皇子……”
流月觉得嘴里一阵血腥的味道,待睁开眼睛,看到宿墨正在用自己的血液喂她。流月挣扎了几下,一口血从嘴里涌出来,“八皇子,你这是做什么?你在用自己的血喂我……”
“流月,我不能让你有事,这次是因为我,你才会有这样的灾难,我一定要保护好你,这样才能给肖国一个交待。”宿墨说完,继续将胳膊放到了流月的唇边,不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流月有危险,即便他死了,他也要让流月好好活下去。
这本是肖国和承启国之间的一种暗地的交战,如果不是因为他想拒绝承启国的联姻,或许流月不会出现,那样就不会遇到今天的危险。
“八皇子,不要……”流月轻吟一声,一滴泪水无声滑落,从脸颊落到了宿墨的胳膊上,两人就以这样拥抱的姿势到了一块巨大的礁石之上。宿墨将昏过去的流月抱在礁石上,静静地望着海面上。
蒋鲛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但他能想象到逆着风破着浪前行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蒋鲛是有一身好武艺,而且也正是因为他的满身力气,才能支持到如今,可是他能支持多久,这都是一个未知数。
“八皇子,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几个护卫拼命相护,可是到了这一块前后不足十平方的礁石上,也是满眼惊慌。此时除了天上的月亮,就只有海水击打礁石的声音,剩下的就是每一个人内心那荒凉的心跳声。
宿墨看了一眼睡过去的流月,安慰那几个护卫,“我们不会有事的,现在你们都要休息。还有,你们要把衣服脱下来搭在礁石上,这样明天可以集聚一点水蒸汽,我们或许可以得到一点淡水。”
这本是微乎其微的事情,但事到如今,宿墨只好试试。
看着所有的人都睡着了,流月的脸色在月光之下份外的苍白,宿墨静静地屈膝而坐,此时此刻,他想的最多的还是唐子烟。
那个仙子一样的女子,那个像是猫一样略带神秘,又机灵聪慧的女子。可是她竟然亲口对他说,她爱的人是梁子婿,是六皇子梁子婿。
心突然如刀绞一样,宿墨低头看了一眼被割破的胳膊此时已经结痂,于是选了一个地方,静静地躺下。
腹内的饥渴和身上的疼痛都提醒着他,这一次,可能真的是他最后的劫难。
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绝望过,如果,如果这次真的要死在这南海里,那心里那些美好的画卷,那些曾许的诺言,是不是都要随风而逝了。
画面里,唐子烟带着唐子安,他们一起生活在一个乡村里,而他每日骑马涉猎,田园耕种。并不是他没有宏图大志,而是在她面前,那些鸿图大志都不为重要了。他要的,就是陪她地老天荒,永不放弃。
最后,他终于在疲惫里沉沉睡去了,这一觉,似乎无比的沉重,又无比的漫长。
安南国。
这里一片荒漠,在沿海地带,这样的风景并不长见。以至于许多的女子都围着丝织的纱巾来抵挡这里的风沙。
梁子婿带着三千精兵行走在荒漠里,烈日炎炎,地表滚烫,像是随时随地都要着火一样。而他们行走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却并没有看见到过一个安南的士兵,甚至都没有看到过太多的安南人。
“六皇子,这一切是不是一个圈套?既然说安南国来进犯,为什么现在看起来,这里一片宁静,一片荒凉,根本没有打仗的迹象?”王将军跑到梁子婿的马前,四处瞭望之后,才十分警惕地提醒梁子婿。
这些年来,梁子婿争战无数,到不是因为父皇器重,而是因为他这条命父皇根本不在乎。
在整个皇族里面,他这个六皇子的身份最为卑微,所以领到的差事也常常是一些危险的差事。可是事情有好必有坏,有坏必有好,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立下了无数的赫赫战功,得到了这些将士的信赖和支持。
“王将军,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太早,我们虽然是带兵出征。但并不是一定要发生战争,如果八皇子前来已经将事情谈妥,那我们也无需打仗。”梁子婿望了天上的太阳,此时此刻,他心里想的最多的还是宿墨对他的敌意。
他和宿墨情同手足,一同长大,这些年来一起骑马射箭,一起练武历练,一起游走天下,甚至一起去赏戏听曲。可是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割袍断义,从此视为仇敌。
这时王将军才叹息一声道,“六皇子,我们与八皇子出差只相差了半天时间,按道理来讲,我们应该在海上相遇才是。可是现在,八皇子毫无音信,末将觉得,八皇子一定是遇到了海上的暴风雨,所以现在还未出现……”
“他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他从小到大经历的事情我们听都没有听说过,所以在不知道事情结果之前,不要乱说话。”梁子婿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深深地责备王将军,也是第一次,为宿墨的安全感到担忧。
就在此时,突然黄沙深凹处出现了一股烟尘,那烟尘疾驰而来,到像是两股由烟尘组成的怪物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