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宿墨才回过神来,转身的时候,公主流月已经撑着伞走到了宿墨身边,她的眸子里有淡淡的幽怨,可是嘴角仍然高傲地翘着。
“八皇子,我们上岸吧!”流月并没有看唐子烟一眼,仿佛,她的高贵身份不允许她低头多看唐子烟一眼。
当时细雨纷飞,在湛蓝的大海之上,一切都是那么的静默无声,包括唐子烟内心里那种无言的疼痛,到底,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八皇子,身边唯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
宿墨不舍地看了一眼唐子烟,跟着流月一同往通往小船的木板上走去。临走时,宿墨要把伞给唐子烟,可是唐子烟没有接,任那把雨伞滚在了风雨里,跌在了甲板上。
滚了几下,就要落到船下,梁子婿走过去弯腰拾了起来,走到唐子烟的身边,替她再次撑起来。
“雨这么大,没有伞全淋湿了!”梁子婿的声音有丝责备,却还有一丝怜惜。就在刚才,大船沉没,满舱海水的时候,也没有见唐子烟这样的神色。
此时她脸色苍白,形如鬼魅,像是因为施咒用尽了元力的样子。见她不说话,梁子婿再次说,“走吧,上岸吧!不能让皇上在雨里等着,还需跟皇上解释祭奠的事情怎么安排!”
唐子烟的声音很低,低的像是从地下发出来的,她回头看了一眼梁子婿,点点头,“好,我们上岸吧!”
宿墨和流月先行上岸,唐子烟和梁子婿随后,依次上岸的是熙国的船员和唐府的船员。在他们上岸不久,大船搁浅于浅水滩,由唐家的工人拉着上岸。
等唐子烟上岸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了唐子琴那冒火的目光,大概今天的这一幕幕都是唐子琴没有预料到的,从她阴沉难看的脸色不难看出,她看到唐府躲过这一劫,并不高兴。
一旁的白慧春早已经挤出了人群,消失在茫茫细雨之中。
而唐子琴还不罢休,她要看着,唐子烟怎么向皇上解释今天大船失事的事情,她就不信,她一个唐子烟就能救得了整个唐家,而且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
“宿墨见过皇上!”宿墨走至皇上身边,微微弯腰行礼,受了惊的皇上脸色本不好,看到宿墨前来,神色微微恢复一些,“没想到八皇子会提前来梁京,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这次是肖国流月公主特意前来梁京拜见皇上,为了表示对皇上的恭敬,所以才提前出发,所以今天就到了。”宿墨含笑解释,顺目往流月身上瞧去,只见流月十分恭敬上前,明眸流转,言语谦逊地说,“早就听闻承启国皇上英明神武,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流月将父皇和母后的问候都带到了,还特意准备了丰厚的礼物送给皇上,还请皇上不要嫌我们肖国地小物稀!”
“流月公主真是公说话,只是朕不太明白,你与八皇子怎么会在一起?”皇上含笑而语,对唐府大船漏水的事情只字不提,但是越是这样,唐子烟越是明白,风雨还在后面。
宿墨正要说话,听得流月含笑带羞地说,“回禀皇上,本是熙国皇上前去肖国提亲,提出让流月与八皇子成婚,因为事情突然,父皇一时拿不定主意,但又不好回绝,就问流月的意思。流月想着与八皇子从未谋面,不能这样仓促成亲,就提出要与八皇子一起来承启国参加海上祭祀,一来表示对皇上的君臣之礼,二来也是想与八皇子相识相知,再谈大婚不晚。”
流月虽然是女流之辈,可是言谈举止十分的大方,神色之间又是坦然如风,让人感觉,这个女子身上有一种不同寻常之处,那就是母仪天下的风范。
听到这个消息,唐子烟的心像被一记重锤敲打,整个人都在那里愰了一晃。一旁的梁子婿见状,慌忙上前扶着唐子烟轻声问,“子烟,你没事吧,如果不舒服的话,还是先回府换了衣裙再来,你瞧你,都湿了。”
唐子烟摇了摇头,摆脱了梁子婿的手,“没关系,刚才只是有一点头晕。”
听到流月的话,在场的四公主梁娇娇面色也不好看,原本,父皇决定要将她许给宿墨。经过上一次的商家展览宴,她对宿墨也是芳心暗许,只是没有想到,宿墨会带着肖国的公主出现在这里。
四公主身穿华羽七彩霓裳,手里还撑着一把十分漂亮的油纸伞,整个人看起来如三月春风里的桃李之花,艳若明星。
可是听到流月的话后,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突然间,神色都颓靡了。
皇上也是稍稍一愣,随后哈哈一笑,“早就听闻肖国有两位公主才貌双全,今天一见,果然是惊才艳艳,谈吐容貌都在我这四公主之上啊,也难怪,八皇子会钟情于你!”
所有的皇子目光都落在了流月的身上,看她的穿着打扮清新淡雅,与四公主相比,那简直就是一只独绽的莲和一朵蓬头垢面的牡丹,气质相差悬殊太多。
流月浅浅一笑,也并不回答,只是转头吩咐身后的下人拿过带来的礼物,手指着那些礼物一件一件介绍。
“第一件是肖国的犀牛角,虽然不算特别珍贵,却是一味很有用的药材;第二件是肖国特有的沉香木,这是上好的木材,可以雕刻屏风,也是十分少见的;第三件则是肖国特产的红枣,枣大如鸡蛋一般,具有补气养血的功效。这些礼物,虽然都不如珍珠珍贵,不如黄金实用,但却是肖国臣民对皇上的一片心意。”流月字字珠玑,将几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礼物说的天花乱坠,这一点,连唐子烟也深为佩服。
皇上向身后的孙公公摆摆手,示意将那些东西都收下,并且表示了感谢。
唐子烟想着如果借着流月前来的事情,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唐家这场船漏水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连梁子婿也在暗自叫好,虽然刚才,唐子烟听到了宿墨和流月的婚事时,脸色明显不好,他还稍有点担忧,但是现在,看到唐子烟的脸色渐渐平稳,就知道她的心已经放在唐家的船行上面了。
正在皇上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人在人群里喊,“唐家船行三番五次出错,影响整个梁京的生意,现在梁京的物价高涨,百姓人心惶惶,难道,皇上就不管了吗?”
声音一出,人影就不见了,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到底是谁说出来的这样的话。
唐子烟闻声望去,只看到一个很像方余的背影匆匆消失在船行门口,她心里明白,一定是方以轩不愿意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借此想来让唐府接受惩罚。
提此此事,皇上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的难看,他重新转过身,望了望拖上岸的那艘大船,又看了看脸色难看的唐耀和唐子烟,责备道,“在造船之时,唐公是如何承诺的,如今为什么又会是这样的情形。朕想,唐公应该给朕一个交待,给梁京百姓一个交待。如果,今天这艘船不是试行,而是正式海航,那朕是不是就得死在这大海之中。那这样说,以后,唐府的船是不是不能再用了?”
“皇上,皇上明鉴,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些误会,那些白蚁……”唐耀正要说什么,唐子烟慌忙上前说道,“正是开春时候,难免白蚁横行,所以出了这样的差错。不过,子烟承诺,唐家船行一定会重新把船修好,不会耽误祭祀……”
“不用了,朕也不指望你们,如若祭祀那天这船再坏在海上,那岂不是对海神的大不敬?”皇上怒气未消,连语气也颇有些冷意,迎面而来,让人觉得就像是冬天的寒风阵阵,叫人不敢大声喘息。
唐耀也直给唐子烟使眼色,那船虽然坏的不多,但更换船舱并非是简单的事情。那些船舱木都是经过特殊加工的,一般的木料并不能换用,现在只有两天时间,唐家的工人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么重大的工程。
唐子烟蹙眉,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如果不给皇上一个满意的交待,唐府这一难恐怕过不去了。
这时候,余光看到唐子琴脸上的得意神色,唐子烟心里彻底明白,从今往后,唐子琴与方以轩是同丘一跞,她再也不会替唐府着想了。
这时候大皇子站出来,看着梁子婿道,“六弟三番五次地保唐家,在我看来,这唐家根本不值得六弟这样用心守护。唐公身为四大商家之首,屡次失信,屡次叫父皇失望,这本就是犯了商家的大忌。如今还要轻许诺言,叫人如何相信唐府还有能力将船行重建,依我言,不如由皇家成立新的船行,由国库出资修建,到时候,全梁京的百姓都可以得到实惠。而不必再依着某个商家完成整个承启国的商运,这对那些小船行来说,都是一件公平的事情。”
此话一出,所有的大臣都纷纷点头同意,再加上大皇子有意要当太子,这时候发言,显然是想在皇上面前立功。(未完待续)